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是在作夢嗎?現在還是不是二十世紀?純子無奈地向凱傑露出一個「你們還真是物以類聚」的表情,很「捧場」地問了一句:「為什麼?」
「噢,妳必須先瞭解一點,羅馬尼亞是一個東歐古國,也是『出產』吸血鬼的地方,直到現今民間仍然有許多奇異風俗和傳說,甚至還出現過狼人--」
純子顯得有些迫不及待地插嘴道:「這些我在電影裡都看過了啦,你還是沒提到重點,什麼叫作『吸血鬼的方式』?」
凱傑一本正經地娓娓道來:「布萊……噢,也就是杜魯克公爵,他從小身體虛弱,患有嚴重貧血症,他父母求遍天下名醫都醫治無效,後來有人告訴他們給他喝血試試看,而且要人血。他的父母抱著姑且一試的心態讓他喝看看,沒想到喝了人血之後,他的身體和氣色立刻好轉。但是維持不了幾天……」
「人血?不是用輸的,而是用喝的!哪裡來那麼多的血?在家裡養幾條『血牛』嗎?」純子感到匪夷所思地低嚷。
「當然不是,那是違法的。杜魯克一家通常是向醫院買血。而且妳知道血多買嗎?一滴血一滴『金』哪--」
「喻凱傑,你怎麼可以說髒話!」純子兩手摀住耳朵,羞紅著臉急說。
凱傑被打了岔,一頭霧水,不知道這小妮子又是哪根筋不對勁。
「啊,我有嗎?黃金本來就很貴呀,不是嗎?」
純子不好意思地放下手,順勢摸摸頭髮整理一下,故作鎮定地說:「噢,是黃金的『金』,嚇死我了!ok,你繼續說吧!」
凱傑不明白她想到哪裡去了,不解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接著說:「所以他從小就是喝人血長大的,有些迷信的人就說他是吸血鬼轉世,布萊他自己也信以為真,所以除了定期買人血喝之外,他白天睡在一具棺材裡不見光,從來不照鏡子、不上教堂、不能看到十字架,晝伏夜出。」
純子聽得一愣一愣,半估半疑地開玩笑說:「三不五時還『飛』出去找人咬咬脖子,是不是?」
看來百聞不如一見,凱傑歎了一口氣說:「如果妳不相信,等一下到古堡妳就知道了。」
奔馳開上了公路,飛速朝市郊方向奔去……
※※※
近郊 古爾城
公路變成了鄉間小路,蜿蜒在低緩的山丘及平原之間,這個小城區八成住不了幾隻老鼠,因為不但屋宇稀少、相隔甚遠,而且一路上人煙罕見。
在進入小城區的一處十字路口上,座車經過了一根搖搖欲墜、破舊不堪的路標指示牌,上面寫了一個羅馬尼亞字和數目字,凱傑特地指給純子看,一邊解釋翻譯。
「古爾城,人口七十六。這個城夠迷你了吧?」
「你懂羅馬尼亞文?」
「不!不過我已經來過這裡好幾次了。」
「這個城的人口才只有七十六人,那麼這裡都住了些什麼樣的人?」純子掩不住滿腹好奇地問。
凱傑扳著指頭算給她聽。「富商、退休政客、沒落貴族,甚至羅國有名的電影明星,在這城區內有好幾座大小不一的古堡,售價其實都滿便宜的,問題是沒有幾個人願意住到這裡來。」
「為什麼?若是在日本、台灣或香港,恐怕早就被有心人士炒成天價!」
凱傑神秘一笑,不疾不徐地說:「主要是這裡太僻靜偏遠,沒什麼娛樂設施,而且雖然古堡便宜,但是要重新整修成現代化、可以住人,恐怕得再花上超出房價一百倍的金錢。另外……」
「喂,你別故意賣關子好不好?」
「如果妳不害怕的話,我就告訴妳。其實剛才那塊路標指示牌上的數目字早就該改了,因為據說許多古堡早就成了沒人住的鬼屋。」
純子嗤之以鼻,很鐵齒地說:「哼!我又不是被嚇大的,現在都已經是沙林毒氣、水銀炸彈的時代了,哪裡還有鬼屋!」
「那就不得而知了。不過從這個城區沿用數百年的名字來看,多少可以窺見一二,『古爾」這個字翻譯成英文就是ghoul,意思是挖墳墓偷食屍體的餓鬼!」凱傑鄭重其事的說,一點也不像是在嚇她。
純子聽完差點雞皮疙瘩掉滿地,她暗吞口水,揚起下巴啐罵道:「凱傑,你每天非得這麼噁心才會過得痛快嗎?」
「我?我又哪裡說錯話啦?」凱傑理直氣壯地辯駁著。
純子則像在自我安慰地喃說:「我深信這將會是一個美好的假期。你看,到處是如夢似幻的景致,詩情畫意的鄉間小路和充滿思古幽情的美麗古堡……」
凱傑眨眨眼睛,有些莫可奈何地自言自語:「什麼時候『男人婆』也變成了浪漫公主?」
「啊,你在講什麼?」
凱傑連忙改口說道:「噢,沒什麼,我是在想念我的『奇奇』,要是他也能同行就更好了。」
魔魔甚表同感地喵嗚一聲。
「誰是奇奇?」純子納悶地問。
因為太想念,凱傑顯得有些傷感地說:「我養在臥室玻璃箱裡的那條大黑蛇!」
純子聞言抓狂地猛捶椅背,「喻凱傑,有時候我真的很想狠狠地k你一頓,痛扁你幾拳!」
「咦,我又怎麼啦?妳們女生也真是奇怪,怎麼老是莫名其妙地胡言亂語呢?」凱傑一臉無辜。
純子退一步想,這傢伙不但「幼齒」,而且搞不好根本不以為他那些「壞習慣」對他人而言都是稀奇古怪的行徑!
唉!她真是服了這麼一號人物,先前她那句話也許說得太快了,「男人婆」碰上「黑爵士」,並不會「嘸代志」,從在機場下飛機就一連二驚,現在則是要去見一名「吸血鬼」,而凱傑一路上談論的,不是他那尾噁心的大黑蛇,要不就是什麼死人骨頭!
看來不是「嘸代志」,而是「代志」越來越多,越來越大條,而她……咦,奇怪?她怎麼沒有嚇得拔腿就跑,離他遠遠的?
這是她「藝高人膽大」、「偏向虎山行」?還是她在不知不覺中被他深深吸引,而渾然不自覺?
一想到後面那一點,純子頓時感到一陣面紅耳熱,而喻凱傑這個晚熟慢開竅的「愛情白癡」、「情場低能兒」,對她又抱持著什麼樣的感覺和心態呢?
她越想心越亂,老半天不吭一聲,不料凱傑太過敏感地誤會了,連忙以溫柔低沉的聲音輕喃:「純子,對不起,我知道我比較不會說話,又不懂得說什麼話來討女孩子的歡心,我閉上尊口就是,請妳別生我的氣好嗎?」
噢,說得太感人肺腑了,純子差點眼淚和鼻涕一起迸出來。要是他能夠常常說說這麼溫柔的話,只怕全世界的女性同胞不破他迷死三分之二才怪,那剩下的三分之一不是早嫁入了,要不就是白癡!
純子斂了下神色,很快又恢復伶牙俐齒。「我生你的氣?真是愛說笑!我是『男人婆』哪,有沒有搞錯?我生下來就是踉你們這些臭男生平分秋色、不讓鬚眉、不怕苦、不怕難、不怕人搗蛋,還有--」
純子說得臉不紅、氣不喘,凱傑打岔接著說:「還有精忠報國是不是?」
聞言,兩人同時爆出了笑聲。
「死相!要你管,討厭啦!」純子突然很有「女人味」地罵了一句。
凱傑先是一怔,繼而偏著頭納悶的說:「奇怪,這是我生平第一次破人罵,竟覺得很爽?妳知道嗎?其實以前我不開竅,是因為覺得女孩子很麻煩,很難捉摸;開竅以後,追求女孩子卻又不得其門而入。但是踉妳這個『男人婆』在一起,我反而覺得輕鬆自在。」
純子揮拳捶了他肩膀一下,沒好氣她笑罵道:「你欠扁是不是?罵人不帶一個髒字!」
「我不是罵妳,應該說我這個人講話比較坦白,不懂得說花言巧語。不過講實在的,我有時候倒覺得妳很有『女人味』。」凱傑誠摯地說。
純子一陣心花怒放,謙虛的說:「噢,歹勢啦,系你『嘸甘嫌』啦,我有查某人的香水味是不是?」
才剛捧完,不料凱傑又很老實地問:「我覺得很奇怪,妳以前為什麼交不到男朋友,沒人要吧?」
純子的下巴差點掉下來,不過她也知道他是「童言無忌」,沒有什麼惡意,於是沉住氣說:「你想聽我的心聲是不是?來,我唱給你聽……」
「不用唱啦,用說的就好。」
「喂,你很不浪漫耶!好吧,就說給你聽。因為我也覺得男生很麻煩,為什麼追求女孩子就一定要送鮮花、巧克力,或花前月下才行呢?不能換一套新的嗎?所以我只要碰到沒有『創意』的男生,譬如說紀梵恩就是一個,我就恨不得打得他滿地找牙,而我呢,則是滿地找雞皮疙瘩。」
凱傑聽了好像找到知音,有些興奮地說:「沒想到妳也踉我一樣『有毛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