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只說不做,孩子氣。」
「誰是、誰是孩子?!」琉璃瞪著朱延熙戲謔的臉,總覺得這個面貌陌生的男人,像極了她心心唸唸的那個人。
朱延熙神秘的笑,取出一枚御賜金牌——正面刻著「如朕親臨」四字,震得在場官員瞠目結舌!
「此刻起,聽我指示。」
琉璃擦了擦略微酸澀的雙眼,懷疑自己是不是看到朱延熙了?
這個男人發號施令的姿態、目空一切的神情、低沉惑人的嗓音,簡直與朱延熙毫無差別,除了臉長得不同。
她不自在的退到一邊,強迫自己別去注意,她不能被朱延熙以外的男人吸引!
遠在邊關抗戰的他,一旦知道大同的情況,應該會很擔心吧?
琉璃在心中祈求神明,保佑她和朱延熙早日平安相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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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未亮,全城籠罩在濃厚的肅殺氛圍之中。
朱延熙穿著盔甲,在知府的帶領下,往城門走去;琉璃仍是男裝裹身,美麗的臉罩著一層疲倦,跟在朱延熙身後不遠處。
巍峨的城牆儼然在望,朱延熙驀然回首——
後方數名官員,他視而不見,準確的捕捉到琉璃的身影,對著她說道:「別跟了,快找地方躲藏。」
琉璃愣了,沒想到他會用如此專制的語氣和她說話。
一旁的王公公機敏的引開周圍的官員,留給兩人清淨的時間,以方便朱延熙調情。
琉璃察覺到王公公對面前的男子十分敬重,猜疑頓起,若他只是一般的統領,沒理由會讓監軍的王公公露出畏怯之色?
「我等你沒成功,再逃還來得及。」琉璃仰望著那有如朱延熙一般身材高大的男子,擁有和朱延熙一樣清爽的味道。「倒是你,真有勇氣,我隨口一說,你就敢貫徹實行。」
她很快的移開目光,深怕再看下去,自己會流露出不該有的動情神色——因為他太像朱延熙!
在此戰雲密佈的時刻,琉璃控制不了天生的脆弱,恐懼著……萬一計策失敗,大同被攻陷了,她很可能再也見不到朱延熙。
「若不一試,三千士兵鐵定抵擋不住三萬敵軍,城內的百姓不知得犧牲多少?只需拖延一點時間,便可能多救一人的性命!」男人富有朝氣的醇厚嗓音,像是一道安定心緒的良藥。
琉璃聽著聽著,神思隨之平穩,先前的擔憂也在他動聽的語調中漸漸淡化。「你的聲音和二王爺真像。」
她低著頭,不看他的臉,閉上眼,想像朱延熙正在身邊,身體因而有了力量。
「大人……」前方的官員開始催促朱延熙行動。
「照顧好自己。」他看了琉璃一眼,隨即飛奔而去。
琉璃望著他那與記憶中和朱延熙毫無兩樣的背影,晶瑩的眸子露出迷惘。
天邊的晨光,不斷將浮雲染得晶亮。
圍護著大同的城牆之上,插滿了錦旗,卻無一名士兵站崗,整座城在旭日的照耀下毫無生氣,死氣沉沉,詭異得耐人尋味。
當女真人的先遣兵馬整齊有秩的逼近之時——
朱延熙悠然的吩咐城內的士兵,「開城門。」
他騎在一匹駿馬之上,高大的身影充滿威嚴。
仰望他的官員,敬畏的問:「您要外出?」
琉璃接腔,好心提醒,「別靠他們太近,萬一被發現是假冒的……」
她沒有躲到遠處,固執的守在城門內,與官員們一起承受內心的煎熬。
朱延熙低頭望著憂心仲仲的琉璃,旁若無人的對她笑道:「離開前,有一樣東西托付給你。」
「什麼?」這名男子太像朱延熙了,琉璃不希望他遇難,也不想對他冷淡。
「希望你有機會還我。」他舉起手,似要取出什麼物品。
「好!」琉璃爽快的應承,盼望他活著回來!
緊接著,只見他手往臉上一摸,飛速的扯下一層皮,丟向琉璃,含笑叮嚀,「收好了!」
眾人一看,驚呼聲四起!
「臉、臉、臉皮?」顫巍巍的捧著掉下來的假面,琉璃錯愕的望向他,不期然的撞見他臨去前的回眸一笑——那絕無僅有的頑劣神采散佈在英俊的五官上,登時於她腦中激發出一人的姓名,「朱延熙?!」
「完全正確。」伴著得逞的淺笑聲,男人充滿自信,策馬通過徐徐展開的城門。
他從容的出現在城外,在萬名敵軍陣前。
本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到達大同,可大舉進攻的女真人,猝不及防的遇到了百戰不殆的朱延熙,他從容而至,令女真的軍隊大感驚慌失色!
朱延熙不是馬不停蹄的率軍趕往邊關了嗎?為什麼此刻卻在大同好整以暇的等候?難道是設下陷阱誘他們中計?
女真人驚疑不定,陣腳大亂。
琉璃隱藏在城門內,悄悄的探頭觀望,無心計較朱延熙先前的蒙騙,專注的看他談笑自如,以威懾人心的語氣神態,嚇得敵軍不敢動彈。
她不是看到幻象,他是真的出現在她眼前,捍衛所有人的安全。
琉璃激動的握緊雙拳,凝視朱延熙的眼神閃爍著如夢如幻的光芒。
「怎麼一動也不動的,在本王眼前扮殭屍嗎?」朱延熙抽出長刀,威風凜凜的俯視著無所適從的敵人。
女真人將領見他胸有成竹,又看不出城內埋伏著多少士兵,一時不敢輕舉妄動,謹慎的命令全軍保持規律的往後退開。
朱延熙悠哉一笑,諷刺道:「你們要逃,本王也不阻攔,不過得給本王帶句話回去——你們前來偷襲的三萬人馬,本王一個也不會放過!」
敵方大將聽他道出此次襲擊的確實人數,不禁心頭一怯,懷疑從未敗過的朱延熙已掌握了他們的機密軍情,做好萬全的防衛。
於是,果斷的下令撤軍!
當女真人如潮水般退去時,隱藏在大同城內的士兵紛紛歡喜的擁抱成一團,暗暗歡呼逃過一劫!
雖然女真人整頓兵馬後,會再度進擊,但有了從未失敗的朱延熙在,為大同爭取了籌備與規畫的迎戰餘裕,生的希望就不會消失。
第九章
城門外,大地揚起一片煙塵。
琉璃慢慢的走出城門,癡癡的望著馬背上的男人,一顆心跳動得有如脫水的魚兒那般激烈。
朱延熙掉轉馬兒,回身,在陽光下,燦亮的戰甲熠熠生輝,襯得他尊貴不凡,仿若天人。
「原來是你。」琉璃目眩神迷的微微一笑,怪不得她總覺得喬裝打扮的他十分眼熟,莫名的讓她心動。
朱延熙挑眉,執著韁繩的手一提,駿馬從琉璃的身邊奔了過去——
他陡然俯身,把她抱上馬,放在身前細細審視,不露情緒的問:「我幾時有這一個徒弟了?」
琉璃不好意思的笑,「你怎麼有空來大同?」
「這應該是我問你的話。」朱延熙微慍的捏著她的鼻尖,策馬帶她遁入城中深處。
留下的官員們望著他們遠去的身影,不自在的談論道——
「呃,那個二王爺……和他的徒弟,感情真是……深厚啊!」
「這……會不會和二王爺至今不娶妻有關係?」
眾人回憶著二王爺熱切注視著男裝打扮的琉璃時,那全心全意的神態,不由得渾身發顫。
天邊的濃雲全被日光驅逐散開了,紅灩灩的驕陽將世間萬物染上一層鮮艷的澄色。
朱延熙的坐騎緩緩停在一條街道盡頭,周圍無人,風淺淺的吹過……
他倏地抱緊了身前的琉璃,又愛又恨的語調從口中逸出,「你令我知法犯法,不顧軍紀,擅自離營,你知道你有多可惡嗎?」
琉璃理虧的垂頭,像戰敗的俘虜般可憐的道:「你怎麼曉得我來了?」
她實在沒想到他會因為她而離開邊關,如此失職的事,不像是他會做的,但為了她,他來了。
琉璃明知不應該,卻依然抵擋不住歡喜之情佔領她的意識。
「王公公出賣你了。」朱延熙無奈的感歎。「我接到密報,朝中大臣裡出了一名奸細,還不曉得是誰,有可能非常瞭解我的私事,我怕奸細發現你跟來,派人向你下手。」
知道琉璃在大同,朱延熙已無心打仗,索性趕來,親自「處置」她!
「我沒有搗亂……」琉璃睜著亮晶晶的大眼,乖巧的說。
「是啊!叫我去演空城計,你真夠膽啊!」知道她根本沒在反省,朱延熙不滿的擰起她的紅唇。
沒遇過這麼不怕死的姑娘,但她清澈的眸子蓄滿了對他的牽掛,又令他無法一下心腸責怪她。
「嘿嘿,還好你成功了。」琉璃崇敬的說,很佩服他從容退敵的鎮定。
他與生俱來的高貴自信,不僅征服了敵人,也收服了她的心。
「如果我失敗了呢?」朱延熙欣賞著她難掩著迷的神色,從不喜歡奉承的他,忍不住想索取她的稱讚。
「你若失敗……」琉璃看了看他自滿的臉,玩性大發,戲謔道:「那,即使女真人攻打進來,憑我的能耐,應該也可以從他們裡頭拐一個什麼《殘酷暴君》成《邪肆狂郎》的為我癡迷,免於一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