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都說一入侯門深似海,然而在他身邊的她早就沉溺了,被他困在比黃河更洶湧的情潮當中,無法自拔。
第七章
燈光閃爍,夜闌人靜。
琉璃拿著一本從書房找來的野史,斜倚在床側,就著明亮的燈架,有一頁、沒一頁的翻閱著,雙耳不由自主的拉長,注意寢室外的動靜。
朱延熙尚未歸來,皇帝會否不滿他破壞了常宵的婚事?
各種不利的猜疑攻擊著琉璃的思緒,讓她心煩意亂。
窗外涼風陣陣,樹影婆娑,夜色愈來愈重……
琉璃終於抵抗不了倦意,眼皮漸漸發酸,正想熄燈休息,忽然房外有腳步聲由遠而近。
她聽見王府總管一邊領路,一邊低聲下氣的不知在回報什麼,是朱延熙回來了嗎?
琉璃精神一振,飛快的跑到門前,聽他與總管交談著,他低沉的語調恰似柔和的琴弦,每一個字都是動人的聲樂,她聽得心神舒適,嘴角不自覺上翹。
「琉璃,還未睡嗎?」朱延熙的腳步停在門口,看著她房內仍點著燈火,於是低聲發問。
琉璃迫不及待的開門而出,一雙蓄滿思念的眸子璀璨如星,當她與朱延熙照面的剎那,意外的察覺到他來不及收藏的陰沉氣息。
「你……回來了。」她的笑顏一下子黯淡,雖然朱延熙神態溫和,但潛藏在他眼眸內的陰黯神色仍是讓琉璃措手不及,難以應對。
「瞧你,還未嫁我,就學會等門了。」俯視著琉璃純淨的眼色,找到她誠摯的關懷,朱延熙英俊的臉像撥雲見日一般,陰霾全掃。
「你不高興?」
琉璃彷彿月下芙蓉一樣美麗的容顏,籠罩著深切的情義;朱延熙很是動容,卻聽她不安的問道——
「是不是我……連累你了?」
「傻瓜,你那點小事,朝廷才不管。」心疼的摸摸她起憂生愁的眉梢,朱延熙牽她進屋,關上門,室內飄過一縷幽香。
「那你在煩什麼呢?」琉璃和他坐在床沿,親密無比,習慣了他的恣意狂放,她也逐漸放開了矜持的束縛,言行變得更灑脫直率。
「邊關烽煙又起了。」朱延熙長臂一伸,將她攬在臂彎裡。「我可能待不了多久,便得去打仗了。」他感慨的歎氣,才領她進門,就得丟下她離去,從此天各一方,不知何年再聚?—
不料,琉璃聽了他的話,晶瑩的眸子眨了眨,很有興趣的回道:「我跟你去!」
「天真的丫頭。」手指撫上她的鮮艷唇瓣,他低沉的笑,「戰場上的女人,除了人質,就是軍妓,沒有例外。」
「我可以女扮男裝!」
「裝不來。」朱延熙執起琉璃光潔的下巴。「沒有人會相信你是男子。」她不僅美,而且耐看,天生麗質無法掩蓋。「倘若這次戰爭爆發,我也難保證自身的存亡,你可願意等我回來?」
「有這麼嚴重?」琉璃心慌了。
「女真召集了八十萬大軍在邊關蠢蠢欲動,正激我揮兵前去較量。」
他毫無畏怯的語氣,提醒了琉璃,朱延熙不僅是尊貴的皇室宗親,也是能左右朝政的重臣,更是必須隨時帶兵對抗外敵的將領。
他不可能完全屬於她,相反的,她隨時有失去他的可能,這是一個她拚盡全力也無法霸佔的男人。
琉璃明知跟了他,等於是在進行一場賭局,代價是她半生的情感;她贏的機會不算大,但他的懷抱太溫暖,讓她無力抽離。
「我決定!不還你一萬兩黃金了。」低頭埋在他胸膛,她羞澀的雙頰潮紅嬌艷,為了這個懷抱,她願意賭!「如果哪天,你討厭我了,請提前告訴我,我會努力還你錢,然後……」自覺的離開。
朱延熙打斷她的話,「不會有那麼一天。」
他熱情的吻上她半啟的紅唇,溫軟濕熱的舌每一次滑動,都勾引得她全身掠過一陣酥麻。
琉璃連喘息聲也變得異常的甜美,與未成婚的男人耳鬢廝磨,她知道不合理,偏偏難以反抗。
他說娶她,可是說不定哪天他又會娶了別人……但這些煩惱影響不了彼此間愈演愈烈的情焰。
琉璃柔順的仰倒在床榻,任由朱延熙靈巧的手指在她身軀不停的撩撥,他熟練的技巧很快使她癱軟如泥、迷醉不醒。
「阻止我……」
當她的衣衫幾乎被他褪盡之時,他飽含情慾的渾濁嗓音在她耳邊響起。
「趕我走,琉璃!」
她搖頭,腦海裡滿是他回來後抑鬱的神色,想著他即將出戰離去,她不知哪來的膽量,竟用力環抱住他。
朱延熙給她的溫暖與快樂,她也想給予他同等的回報……
「沒關係,我鐵了心嫁給你了。」她能奉獻給他的只有她的愛,只盼他不要糟蹋。
朱延熙悠悠一笑,不再多話,使盡柔情,融入身下女子的骨血之中,與她纏綿,得到她全心的回應,看她為他綻放出無限風情……不必醇酒,他便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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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邊的美人蜷縮起身子,睡在他的懷裡,屋外天色漸清,晨曦的光輝照人,為她潔白的肌膚穿上一層晶瑩的光彩。
朱延熙忍不住輕咬琉璃鮮美的唇,她不適的蹙眉,孩子氣的皺起鼻子,他淺笑無聲,怎麼看她也看不膩。
即使得到她以後,對她的渴望不僅未減少,反而愈來愈猛烈,甚至昇華出更甜蜜的情愫,使他時時刻刻記掛著她的美好,欲罷不能。
「天亮了嗎?」臉龐有些癢,琉璃抓了一把,手指纏滿了朱延熙的長髮。
他的淺笑聲迴盪在耳邊,是那麼的爽朗,引誘她睜開迷糊的眼睛,端詳他的表情是否愉悅。
「你的心情好些了?」她慎重的問,不自覺的將他的喜怒當作是她自己的喜怒。
「即使不好,也不會拿你出氣。」朱延熙低聲細語,心窩甜甜暖暖。
有許多人在意他的感受,但只有她的在意最令他歡喜。「昨天被一些昏庸的官員逼婚,煩悶得想宰了那些貪生怕死之輩,可惜朝廷不是戰場。」
「逼婚?」琉璃瞠目,再無半絲睡意。
朱延熙鬱悶道:「他們勸我娶女真公主,與女真結好,免去戰爭。」
最近幾年,女真人整合了各部族,團結一致,勤練兵馬,覬覦大明江山之心,昭然若揭。
儘管有朱延熙守衛國土,可開戰後的動亂,仍是讓朝廷有所顧忌。
「……那,你得娶外族人為妻了?」琉璃慌亂的從他的懷裡起身,一顆心倏地發涼。
「那是對我的侮辱。」朱延熙不悅的將她拉回懷抱。「朝中提議聯姻的官員,不是真心愛好和平,只是為了在促成兩國交好的過程中得取利益罷了。」驕傲如他,尊嚴第一,怎可能任人擺佈?
琉璃雖知這回朱延熙不會妥協,但眉眼間的煩惱仍未散去,誰知下一次又有哪位女子會出現在他眼前?
「兩國聯姻,不是一向派公主去和親嗎?為何會挑上你這個番王呢?」
「你呀!是不是古書看多了?」朱延熙親了親她的烏髮,使她舒適的半枕在他胸肩。「派公主和親,等於是承認了國土沒落,不得不媚外求和,面子上過不去;換成番王娶妻,名義上就不同了,並且全朝顯貴之中,唯獨我的身份與年齡最適合那位女真公主。」
「你的封地在哪裡?」她如果是公主就好了,可以有恃無恐的霸佔住這個男人。
然而她沒有匹配得上他的地位,只能付出所有的愛戀,等著他厭倦的那一天與他告別。
「在洛陽,但我時常領兵作戰,對朝廷有功,因此能長留京城。」
琉璃悵然道:「聽說洛陽有種花很美。」
朱延熙聽出她話中嚮往,隨即討好道:「等哪天帶你去了,我會找出全城最美的牡丹送你。」
有那麼一天嗎?
琉璃抓緊了垂在他胸前的髮絲,徬徨得想哭,她不要有一天必須離開他身邊;即使她不是公主,沒有佔有他的權利,也想永遠留住這個男人,不與別的女子分享!
「琉璃,我該上朝了。」沒察覺她內心的波動,朱延熙執起她的手指親了親又放開。
屋外,旭日已高昇。
她嬌嫩雪白的身子趴在他身上,沒力氣移動,上朝要多久,是不是又得等到天黑了才回來?
琉璃感傷的瞥他一眼,朱延熙失笑。「你這樣,我會捨不得離開。」
那就別走……忍住心聲,琉璃勉強一笑。
本以為離家之後,自由自在不受拘束,人就會快樂,誰知把心遺失了,她情願交出自由,換取這個男子的愛憐,回到和過去一樣不安的囚牢中,徬徨依舊。
以前是煩惱著如何得到自由,現下卻是煩惱著……她該怎麼做,才能使朱延熙只屬於她一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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