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沒有艾筠的日子,他的世界像垮掉一半,又沒其他的事要做,就去試試看偉風在不在吧!
他把車掉頭轉向建國高架橋的方向,二十分鐘後,他已經在台北東區,這得拜賜於他車子性能一流,以及他可以媲美賽車選手的駕駛技術。
杜偉風最近才在台北名人巷裡買下一棟有五間臥室的豪華公寓,要不然家在新加坡的偉風,以前來台處理公務都固定住在晶華酒店。
才接了兩聲門鈴,偉風身穿浴袍出來開門。
「閎毅?你真會算時間,我下午才到台北,你就專程來看我了,真是讓我有種『三千寵愛集一身』的快感。」
閎毅勉強打起精神回敬道:「你少肉麻了!你是重度近視還是眼睛『脫盲』,沒看見我一臉吃了狗屎的衰相!」說完,他逕自走進房內。
偉風很誇張地故意在門外東張西望,關上門來,又裝得天真無邪地問道:「嫂夫人呢?不是說好由我作東請吃飯的嗎?我的意思是說,你今天不是來討那頓飯的?」
閎毅在軟皮沙發上一癱,兩隻腳丫往茶几上一擱,歎了口氣說:「偉風,能不能請你饒我一命?我都已經只剩半口氣了,你老小子就留點口德吧。」
偉風踱進廚房,從冰箱拿了兩罐冰啤酒。他拋一罐給閎毅,然後在他對面坐下來。
「怎麼啦?今天這麼不幽默。一看見你那張狗屎臉,我就猜到有什麼事情不妙。說吧,我洗耳恭聽,還附贈冰啤酒,而且不收你心理諮詢費。」
閎毅灌了一大口啤酒,打了一個大嗝,然後簡單說:「艾筠不理我了。」
「也,冤有頭,債有主,就是變戀愛鬧分手也該有個理由,什麼地方『故障』了嗎?」
閎毅又歎口氣,然後將和艾筠邂逅,到回來在機場碰見宋紫庭為止,很簡單地說了一遍。當然,他中間跳掉了好幾段,譬如在倫敦機場時跟蹤他的人被射傷大腿、掉包美國大使的手提箱、警方追捕和蒙地卡羅有人闖入他房間被艾筠撞見等等。
說完後,偉風把喝完的空啤酒罐在手中一捏,胸有成竹地說:「這有什麼困難?問題還是出在宋紫庭身上嘛,只要你去跟艾筠拍胸脯保證,說你跟宋大明星沒什麼就好了。」
閎毅很無奈地望著偉風,苦笑道:「你說的比唱的還好聽,問題哪有這麼容易解決,要不然我也不必在這裡跟你大吐苦水了。主要是艾筠不想見我。」
「哦?這也好辦!那我當一次『雞公』,去替你扮演一下和事佬就成了,她不會連我也避不見面的……哎,別緊張,我的意思是說,我跟她畢竟不熟,見面總要顧到三分情。」
閎毅有些不放心地警告道:「你也不必太多情了。你知道佐英礦產的那個程信安吧?我才在倫敦介紹他認識艾筠,現在他已經追到台灣來找她了。」
「真有這等事?」
「我騙你幹嘛?那小子要把我氣得高血壓!偉風,我醜話說在前面,你跟我可是拜了好幾把的兄弟……」
偉風沒好氣地站起來,一邊踱進臥室穿衣服,一邊大聲嚷著:「安啦安啦!你不是說艾筠在東區朋友的咖啡屋幫忙,離這裡挺近的,我現在就去替你搞定這碼子事,而且也順便探探她的口氣,問她跟程信安又是怎麼回事。」
閎毅喜出望外,差點要跪下來磕頭叩謝老友了。
「你真的現在就去?那我在這裡等你!」
偉風穿好牛仔褲和白襯衫出來,拿著襪子在鼻尖聞一聞,然後坐在沙發扶手上邊穿邊說:「我看你先回家吧,威脅著要搬家出走地跑出來,你媽八成快要急出心臟病了,先將自己家人打點好再說。我會替你跟艾筠約個時間……就明天吧,晚上我會撥電話給你。」
閎毅欣喜若狂,激動地抱住偉風,感激地說:「太謝謝你了,我這就回去等你的電話。」
「好了,好了,少噁心了,快滾回去吧!」
偉風勾著閎毅的肩一起往外走,兩人一直到樓下巷口才互道再見。
曼都咖啡雖然小不起眼,但是並不難找,杜偉風這個每個月在台北待十五天的新加坡人,一下子就按地址找到了,不過偉風倒有點擔心來的不是時候,因為這時小店裡高朋滿座,忙得不亦樂乎。
這倒是個意外,自從艾筠又回來幫宥苓之後,說也奇怪,生意竟一天一天好起來了。
偉風一走進店內,正好碰見剛收拾了一大盤空杯的艾筠。艾筠偏著頭盯著他,覺得他似曾相識。
「我好像在哪裡見過你。」
「試著想想看倫敦的四季酒店,艾筠,你忘了?」
「噢,對,你是……你是……」
「杜偉風啦!就是跟閎毅幾乎穿一條開襠褲一起長大的那一個。」
這時宥苓正好經過他們身邊,她笑說:「艾筠,怎麼你才出國一趟回來,店裡的生意變好了,每天又有這麼多帥哥來追你?」
偉風深看了宥苓一眼,半開玩笑地說:「噢,這個帥哥不是來追她的,我還未婚,也沒有女朋友,你要不要抄我家的電話號碼?」
他的幽默感把宥苓逗得笑出聲來,她搖搖頭,又去忙了。
艾筠帶偉風來到角落僅剩的一張空桌,帶些警戒地問道:「偉風,你是湊巧走進這家店來的嗎?還是……」
偉風的作風乾脆利落,他示意艾筠也坐下來,開門見山地說:「我是代替閎毅來找你的,他怕你不見他,所以我先來投石問路。你跟閎毅之間可能有點誤會。」
艾筠深吸一口氣,然後微蹙著眉頭輕聲說:「是不是誤會,或宋紫庭跟他有什麼這都不是重點,而是我自己看得很清楚,我不敢高攀。」
「你這是在說氣話?我跟閡毅認識這麼久,我知道他不是那種開了汽水就喝,喝完空瓶就丟的人。」
艾筠聽得一愣一愣,很老實地問:「汽水?空瓶?你在說什麼?」
「呃,也許我的比喻太深了。這樣說吧,據我所知,閎毅避宋紫庭如蛇蠍魔女,他以前甚至沒交過女朋友,因為這傢伙的腦袋跟正常人不一樣,他不但有怪癖,很迷信,而且這輩子只打算談一次戀愛,交一個女朋友,討一個老婆。要是我,嘿嘿,那可不一定羅!」偉風忍住笑說。
偉風輕鬆的語氣把艾筠逗笑了,她半信半疑地問:「你說的都是真的?還是你們已經預先串通好了?」
偉風誇張地一手按在胸口,一手指向天說:「天地良心,我以人格保證,將來你對閎毅有任何不滿意,隨時可以『退貨』,我願意『犧牲』一下,娶你當我的第三十八任小老婆。」
這下子艾筠完全解除武裝,笑不可抑地問:「為什麼是第三十八任?」
「你忘啦?三跟七是閎毅的幸運號碼,他還跟我說:他認識你的那一天,是因為走到巷口時看見地上有一隻老鼠干,他認為不吉利才轉進來的,然後就遇見你。現在他只要看見貓,就會聯想到死老鼠,再聯想到你,好感人喔……」
其實偉風一直忍住別笑出門牙,這種怪癖只有閎毅才有,偉風從來不迷信,不料艾筠聽後竟熱淚盈眶,最後還忘記手上拿的是抹布,一舉起來就往臉上擦淚。
「難怪你和閎毅這麼要好,因為你們是物以類聚,你講起話來跟他一樣『塞』……」艾筠一邊哭一邊笑,滿心感動地說。
「啊?」偉風差點掉到桌子底下,不過他很快地又說:「你看,你還是很想他的,不要不承認。」
艾筠點了點頭。
偉風見好就收地說:「好,明天晚上八點鐘,他在這裡跟你碰面。拜……」
艾筠還在用抹布擤鼻涕,沒想到偉風一溜煙已經不見了。四下張望,艾筠發現偉風不是離去,而快步走向吧檯。
「嗨,原來你就是艾筠的好朋友。」偉風坐在吧檯邊,微笑的說。
「對,那你又是誰?」
「我是閎毅的好朋友。嘿,我們有共同點也。」
宥苓白了他一眼,兀自忙著手邊的事。
好巧不巧地,程信安也來了,偉風趕快一把揪住他,急說:「拜託你別過去找艾筠,也別問我為什麼會在這裡出現,吧檯裡面還有一個『頗具姿色』的,你乖乖跟我在一起。」
宥苓沒好氣地瞪他們一眼,沒料到他們互相認識,她母老虎發威般僻哩啪啦地說:「我今天生意很好,心情很好,所以請你們兩個都給我滾!」
偉風和信安互看一眼,同時在吧檯前的高腳椅上坐下。
「宥苓,給我一杯咖啡,也給這小子來一杯。」信安失魂落魄地說。
曼都咖啡熱鬧滾滾,只有艾筠坐在窗邊的小桌前發呆,她恨不得明天晚上快點到來……
回陽明山的半途上,正開著跑車的閎毅,腕上的手錶突然響起來,他不得不在路肩停車,立刻接收「Z」傳來的指令。
「東方六號待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