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麼羅曼蒂克的地中海之旅,艾筠怎麼忍心再噘著小嘴掃興呢?她不太自在地轉向對座的閎毅,輕聲問道:「你的額頭還痛不痛?」
「啊?我到現在才想起來?我的腦袋裡面,搞不好已經黑青淤血了。」閎毅故作誇張地笑道。
艾筠被他頑皮的形容詞逗得笑出聲,同時心中也充滿了歉意和內疚。她斂了下神色,鄭重其事地說:「對不起,我太沒有風度了,更何況你是我的老闆……」
閎毅深情不悔、目光灼亮地凝睇著她。「我才不要當你的老闆,我寧願把你捧在手掌心上,將你奉為女王。」
霎時艾筠一張臉漲得通紅,她低垂下頭嬌羞不已,然而心中仍滿是疑問和迷惑。
閩毅見她低首不語,連忙又說:「艾筠,有些事情我也許現在沒有說出來,那是因為我在擔心,擔心……」
不管是什麼,艾筠都不想強人所難,她急忙打岔道:「閎毅,你不必說了,我明白的,如果你不說,那表示你有苦衷,如果有一天你願意說了,你就會自動告訴我,不是嗎?」
太不可思議了!她一下子「恰北北」,一下子又變得這麼善解人意,真是女人心,海底針。
看來在蒙地卡羅這幾天,他有好日子過了。
閎毅連忙抓住機會,挪到艾筠的身旁,輕摟著她的肩說:「你要是能夠早點這麼想,那我不是可以省掉很多皮肉之苦,一下子流鼻血,一下子挨巴掌,現在頭上又腫了一個包……」
艾筠沒好氣地用手肘輕撞他胸膛一下,笑說:「我也不想那麼粗暴啊,這些懲罰都是有原因的。喂,別想乘機揩油,手還放在我肩膀上幹嘛?」
閎毅不情不願地挪開手,埋怨道:「親都親過了,還怕人家摸。」
「你?你還敢說……」
艾筠羞得真想在噴射機上挖個洞鑽進去,而閎毅竟還大膽地湊近臉來,想親她面頰一下,很掃興的是,一位空服員在這時走過來。
「沈先生,噴射機已經落地了,副董事長正在外面等您。」
空服員交代清楚,又含笑地走到機艙門旁等著。
「副董事長?誰啊?」艾筠頗感納悶地問。
「我的寶貝弟弟!這家航空公司,我們家佔了百分之七十的股權,都交由我弟弟掌管。」
「哦……」
因為她都沒有問任何問題,所以連這個都不知道,現在艾筠知道了,反而更加納悶地在想,看來沈閎毅家裡有錢到無法想像的地步,那他幹嘛又要去做那些出生入死的危險事?
閎毅邊替她拿隨身行李,邊半認真、半開玩笑地「警告」道:「我弟弟叫閎邦,我先提醒你,這小子講話也是口沒遮攔的,要是在口舌上佔你一些便宜,你可別見怪。」
艾筠微嗔地笑道:「那跟你一樣嘛!我抵得住你,當然也擋得注他。」
「那最好不過了。如果他開口請你共進燭光晚餐之類的,你可要誓死抵擋。」
閎毅說得煞有介事,艾筠感到好氣又好笑地白了他一眼,故意找碴地說:「我想跟誰吃飯,你也要管?搞清楚,我是受雇來當『花瓶』的,花瓶就要有花瓶的樣子。」
「不行!我沒把你當『花瓶』,而且你現在二十四小時都屬於我。」
閎毅頗有不放她走的架式,不料腹部又挨了艾筠輕輕的一拳。
「好霸道哦!我是不是上了『賊機』?現在我可以下去了吧?」
艾筠說完便笑著推開他,逕自往艙門口走去。外面一片燦爛的陽光正等著她,而只要有閎毅在身旁,她就感到特別溫暖。尤其他剛才那一番不惜「兄弟鬩牆」的話,聽得她好開心。
噴射機外的停機坪上,穿了一身白色網球裝的閎邦,正靠在他那輛保時捷敞篷車旁等著,一看見艙門口出現的美人兒,他趕快把墨鏡摘下來,好看得更清楚一點。
閎毅伴隨艾筠走下階梯,朝閎邦走過去。
閎邦這會兒正老實不客氣地把艾筠上下打量一番,然後笑瞇瞇地向閎毅說:「老哥,你說的沒錯,她真的會讓我嫉妒。」
艾筠丈二金剛摸不著半絲頭緒,只好禮貌地笑一笑。
閎毅怕弟弟狗嘴裡吐不出象牙,連忙說:「閎邦,關於你的惡形惡狀,我剛才已經在飛機上向艾筠做過簡報了。這位就是祈艾筠,請你講話『客氣』一點。」
閎毅特別強調「客氣」二字,暗示閎邦別洩漏太多他們兄弟倆那一夜的「心得交換」。
閎邦伸手握住艾筠大方伸出的手,「但願我老哥沒揭我太多瘡疤。」
艾筠對閎邦的第一印象其實不錯,根本沒有閎毅說的那麼可怕。這對長相極神似的兄弟,細看之下,其實也有極為不同的風格品味。
「我直呼你閎邦,你不會介意吧?你放心,我還打算跟你共進晚餐呢!」
閎毅一聽,氣得吹鬍子瞪眼睛。
閎邦則嘻皮笑臉地說:「那太好了!不過,就怕有人會吃醋。」
閎毅立刻逮住機會掀弟弟的底,「而且還是兩個人吃醋哦!老弟,你那位女伯爵怎麼沒一起來?」
「女伯爵?」艾筠搞不清楚這些外國頭銜,茫然的說。
閎邦則更正哥哥道:「女爵、女爵!跟你講了八百遍,你還是搞錯,等下見了面,你可別『台』笑大方。」
兄弟倆你一言我一句的,艾筠看了覺得很好玩,也加入了龍門陣。
「閎毅說的,應該就是你的女朋友吧?」
露出一抹古怪的神情,閎邦催促他們上了車。地勤人員也將行李送來了,放妥在後車廂內。
閎邦一邊發動引擎,一邊掉頭向坐後座的艾筠解釋道:「我還沒追到手,求求你們倆可別說溜嘴,要不然她又要好幾天不理我了。她媽媽是皇室裡的成員,明天下午有一場皇家主辦的慈善募款馬球賽,紓妍去幫忙準備了。噢,她姓喻,比喻的喻,正式的頭銜是蓓雅女爵。」
這些聽起來像極了天方夜譚,艾筠一下子又掉進美麗的童話夢幻裡。
閎邦戴上墨鏡,一踩油門,跑車飛速地奔出機場。
新城區海景別墅
沈家這棟別墅坐落在半山腰,顧名思義,它是依山崖而築,面向蒙地卡羅最美麗的海岸線,夜晚時,可居高臨下,俯瞰整座賭城夜景。
別墅範圍佔地極廣,建築設計是採用地中海典型格局,也就是混合了古堡和新建築式的設計,著重半橢圓形的窗、拱門和穿廊。整座外觀是純白色的,襯著碧海藍天,更顯出熱帶夏季的氣息。
據閎邦在一路上向艾筠的介紹,這棟別墅內就有室內、室外各一座游泳池,室內、室外也各有一座網球場,好像什麼設施都要室內、室外各一座才夠。
艾筠不禁偷笑,幸好沒有「室外」的臥室,要不然就真的是「一億星」級的旅館了,因為可以看見天空的星星。不過這棟別墅比世界上任何一家五星級旅館恐怕有過之而無不及,單是臥室就有三十六間之多,而且每一間臥室都各自有一種裝潢設計的主題。
要那麼多臥室幹嘛?每天晚上都睡不同風味的房間嗎?誰會這麼無聊?
這些金華世界、有錢人的窮奢豪侈行徑,艾筠只感到難以想像。
閎邦把車滑入電動鐵門,綠蔭夾道的小徑,引往一座「獻水三女神」的噴水池,別墅正門的兩側,則各植了一列棕櫚樹,扇形的枝葉,構成一幅地中海獨特的幻境。
六名穿黑白制服的女僕,兩列排開地在門口迎接,一個上前來接閎邦的墨鏡,一個上前來拿閎邦的網球用具,其他的趕快去拿閎毅和艾筠的行李。
看著這一幕,除了覺得自己像是王公貴族般,艾筠要費很大的力氣才忍住不讓自己笑出來,要特別雇兩名或更多女僕來拿墨鏡、網球拍做什麼呢?
「這裡目前只有我一個人住,另外還有兩名司機、兩名園丁和三名廚子。你隨時可以差遣他們。」閎邦很熱心地為艾筠解說。
「閎邦,你太客氣。我從來沒有被人這麼憐香惜玉過,一時還真不習慣。」
閎毅在一旁立刻抗議道:「這話中有話哦!好像我對你都是嚴刑拷打,天天皮鞭伺候似的。」
艾筠甜甜一笑,不輕不重地回敬道:「也沒那麼嚴重啦,只不過要我穿高跟鞋爬上貨櫃車頂,去搭『專機』而已。」
「車頂?專機?」閎邦顯得滿頭霧水。
閎毅猛向她使眼色,她這才明白了一點:原來閎毅的那些神秘兮兮的事,連他的弟弟都不知道。
「老弟,艾筠是開玩笑的。你那位女……女爵大概就沒這麼幽默風趣吧。」閎毅聰明的改變話題。
閎邦果然把注意力又放到喻紓妍的身上,他連眼睛都在笑地說:「誰說的?那是因為你跟她比較不熟。他們那種有皇室血統的人,在陌生人或不熟的朋友面前,難免都會予人一種客氣而冷漠的感覺。不過我想,時日一久,纖妍一定會和艾筠成為好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