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下,白衫上的紅玉璧閃閃耀目,那兩名大漢瞪得眼珠子都快掉下來了,表情更是震愕極了。
「大哥,那塊玉璧不就是……」
「沒錯,就是我們要找的那塊紅玉璧。」王大財臉色黯沉地點點頭。為了得到這塊玉璧,他兄弟倆不知殺了多少條人命,但最後仍徒勞無功,如今卻不費吹灰之力便能得之,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
「小兄弟,把你脖子上的東西留下來。」他跳下馬冷冷說道,一手已按在腰際的大刀上。
「原來你們是土匪!」虧她還當他們是英雄好漢哩!唉——在人間真是錢財見不得光。
「想活命就識相點,若惹火我們兄弟倆,那你的小命恐怕就不保了。」
「這塊玉璧我視如生命,不可能會把它交給你們的。」唉!人類真是可悲又可歎,她似乎有點理解妍姊的想法了。
「是嗎?那就連你的命也一起留下吧!」王大財怒喝一聲,兄弟兩人很有默契地揮刀砍向夢兒。
幸好夢兒也非等閒之輩,她的身影如羽毛般輕盈,很巧妙地化解掉他們刀刀致命的招式,要不是念及長老有交代不可傷害人類,她早就對他們不客氣了。
纏鬥多時,王大財見久久無法取勝,便想使毒;夢兒則想著要如何才能安然脫身,結果一時大意,竟中了他們暗中散在空氣中的毒粉。
「你們真卑鄙!」夢兒忽感一陣暈眩,視線也跟著模糊起來,於是她連忙閉目運功逼出毒素,雖然不明白自己所中何毒,但心裡卻有數,這種毒對她而言,只需運功五分鐘便可化解,並不礙事。
但五分鐘對於一個殺人不眨眼的殺手而言卻是綽綽有餘。
「是你找死,並非我兄弟無情。」王大財冷冷笑道,手中那把閃著寒光的大刀已朝夢兒節節逼近——
就在夢兒生死一線間時,「鏘!」一聲,一顆小石頭震落王大財手中的大刀。
「什麼人?」兄弟兩人同時愕然回頭,只見黃沙滾滾的官道上,有兩人兩騎還有一輛豪華的馬車正朝他們踽踽而來。當他們看清馬背上的人時,立即面無血色。不妙!是莫忘仇和劉逸奉!此二人武功皆屬上乘,他們並非對手。
自知技不如人,兩兄弟只好暫時放過夢兒,連忙策馬離開。
「好兩條欺善怕惡的賤狗,跑得還真快,下次若再讓我遇上,非打斷他們的狗腿不可!」劉逸奉恨恨說道,他最看不慣這種小人了,尤其還是兩個大男人聯合欺負一個小孩子,真是不知羞恥。
「劉大哥,外頭發生了何事?」馬車裡傳出沈玉瑄嬌柔的聲音,劉逸奉連忙在絲布窗旁告知詳情,莫忘仇則下馬至夢兒面前。
「小兄弟,你沒事吧?」此時的夢兒早已易容改裝,莫忘仇一時無法認出她就是他想見的那位山間精靈。
莫忘仇不可思議她盯著夢兒晶瑩白玉的面孔。他護鏢多年,跑遍大江南北,閱人更是無數,但可不曾見過有男孩子長得這麼漂亮的,尤其額間還長了顆像石頭的粉色胎記,要不是他胸部一片平坦,方才武功又使得好,否則他一定會把這位小男孩當成女裙釵的。
熟悉的氣息、熟悉的聲音……是他!南霽天!
逼出身上的毒,夢兒迫不及待地睜開她那雙勾人心魂的秋水眼眸,霎時熱淚凝眶、真情流露。
皇天不負苦心人,她終於又能見到他了!
在觸及夢兒波水流動的溫柔眸子,莫忘仇心中一陣悸動,不自覺地想起那位他日日夜夜都盼望見到的可人兒……
兩人失神互視良久,劉逸奉在一旁看得直感納悶,於是也下馬走上前拍拍莫忘仇的肩膀。
「師弟,怎麼?你認識這位小兄弟?」他望向夢兒,也同樣失神了好一會兒。
好個漂亮的男孩子,難怪師弟會瞧得發愣,只可惜不是女兒身,否則他們倆挺配的。
「我與他素不相識。」莫忘仇回過神來,再度戴上毫無感情的冰冷面具。
「是的,我們並不相識。」夢兒神傷地半垂眼簾,他果然認不出她。
「是嗎?」劉逸奉不以為然地聳聳肩,反正他們認識與否都和他無關。「這位小兄弟無恙吧?」
「謝謝,我沒事!」夢兒起身拍拍衣裳,抬頭不好意思地對他們笑笑。「倒是兩位仁兄沒被我嚇著吧?」
「這種場面我們早就習慣了,倒不知那兩個男人為何要殺你?」
「他們以為我是富家少爺,想綁架我撈一筆。」為了避免莫忘仇又錯把她當成仇人,夢兒決定不告訴他們紅玉璧的事。
「原來如此。」的確,這小孩雖一身白衣粗布,但看起來就是有股不平凡的氣質,劉逸奉覺得自己挺喜歡他的。
「小兄弟如何稱呼?」看他們聊得這麼起勁,莫忘仇心中頗不是滋味的,忍不住也開口了。
夢兒稍稍猶豫一下。「白氏夢兒。」
白夢兒?男孩子取這種名字?不嫌太女性化了?
「不知兩位仁兄尊姓大名?欲往何方?還有……」白夢兒好奇地望了華美馬車一眼。「那馬車裡坐的人是何人?」
這小子問得未免也太多了吧?「在下莫忘仇。」他只道了姓名,並不想讓他知道太多,畢竟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而已。
「我是劉逸奉,那轎子裡坐的是咱們威武鏢局的千金大小姐沈玉瑄,我們正要護送她回京城呢!」劉逸奉這個人一向很豪爽,想到什麼就說什麼,和莫忘仇的沉默寡言成了強烈的對比。
什麼?他是劉逸奉!
夢兒暗自驚訝地打量著他,實在無法把眼前這個笑口常開的瀟灑男子,和以前那位喜歡拿石頭砸她的暴力小子聯想在一起。
果真是男大十八變!現在比以前順眼多了,心地也變善良了。
奇怪,這男孩為何老盯著大師兄?眼神還挺怪異的,該不會是有什麼不良嗜好吧?
「大師兄,我們該上路了!」莫忘仇催道,他不能讓這心理不太正常的男孩太接近大師兄,萬一大師兄被他那張美麗的容貌給迷惑,那就太糟糕了。
「幹嘛這麼心急?再等一下嘛!」劉逸奉根本不知道莫忘仇在擔心什麼,依然很親切地和白夢兒說個沒完沒了。
「我說夢兒啊!你怎麼一個人到這荒郊野地來?家中親人不擔憂嗎?」
「我……」夢兒腦筋轉得快,馬上裝出一副可憐兮兮的愁眉樣。她必須想法子跟著莫忘仇。「我本來是和爺爺住在深山裡的,不料前陣子爺爺不幸因病喪生,故而下山想投靠親戚,誰知他們早已遷居他處,如今音訊全無;而我又是初次下山,人生地不熟,實在不知該何去何從,所以在此徘徊不定。」
聽完白夢兒這番話,莫忘仇很想帶他一起走,但卻有口難言。
但劉逸奉可不同了,他感情豐富得差點掉眼淚。
「夢兒,瞧你無依無靠的,不如就跟我們一起到京城吧!」把他帶回去給師父瞧瞧,也許師父願意收他為門生,假以時日,這小子必可出人頭地。
哈!正中下懷!
「可是……這樣會不會太麻煩你們?」高興歸高興,但夢兒還是「假仙」地問一下,一雙大眼充滿期盼地望向莫忘仇,像是在詢問他「你不會反對吧?」。
「當然不會了!」劉逸奉開朗地拍拍莫忘仇的肩膀大笑著。「我和忘仇巴不得有像你這麼可愛的弟弟來給我們惹麻煩呢!」
「是嗎?」夢兒笑瞇瞇地咧著嘴,那她現在可不可愛啊?
白夢兒憨厚的笑容,令莫忘仇忍不住微微輕笑,這男孩傻得教人憐愛。
「可愛的弟弟我是想要一個,但太麻煩我可不敢領教。」莫忘仇有些難為情地轉身去牽馬,他終於把心裡想說的話給說出來了。
劉逸奉愣了好久,自從南家滅門後,他從沒見莫忘仇對人和顏悅色過,想不到今日倒是挺有人性的。
「夢兒,還不趕快上前叫聲莫大哥?」打鐵要趁熱,也許白夢兒能使師弟快樂些,他實在不忍見他每日生活在仇恨裡,這樣的人生實在很悲哀。
「莫大哥?」夢兒皺皺鼻頭,雖然她看起來十四、五歲,但好歹也活了兩百多年,年齡少說也比他大上好幾百倍,現在要她叫他們「大哥」?感覺好像被佔了便宜似的。
算了,為了報恩,她只好委屈一下,當一下小弟嘍!
「你們還不走嗎?」莫忘仇騎馬過來問道。
「還不快叫?」劉逸奉對白夢兒擠眉弄眼,暗示他趕快行大禮。
沒辦法,夢兒只好朝他們深深一揖。「兩位大哥在上,請受小弟一拜!」不用下跪吧?這可是會害他們短命的。
「哈哈哈……叫得好!叫得好!」這小子夠意思,連他劉逸奉也一起拜了,他差點就忘了算自己一分。
莫忘仇愣了愣,隨即皺眉,正想說什麼,卻被沈玉瑄的貼身丫環春喜給打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