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貧嘴。」笑了笑,她眉微帶淡愁的低視夾在行程表的粉紅色信封。
「涓姊,你的表情不太對勁,是不是又有煩心的事。」不意從後照鏡瞧見她苦惱的瞼,劉哥不免關心的問。
「還不是那回事。」她苦笑地將信拿給前座的助理,由助理念給他聽。
一聽完信的內容,劉哥眉頭連打上數個死結。「怎麼又這種求愛信件,內容儘是些阿森不娶她就要同歸於盡。」
信末署名青兒的娟秀字體應是女人所書寫,遣詞用字都透露對方受過高等教育,起碼有大學程度。
「最近的戀愛偏執狂實在太多了,前陣子還有個小女生要脅他簽結婚證書,不然就要割腕自殺。」幸好警力及時搶下那把陰森森的水果刀。
「不過這個人的來信太詭異了,沒有郵票、郵戳,直接送到我們所在的地方,神通廣大的伎倆叫人無法不心慌。」無孔不入的本事和蟑娜是同一等級。
愁容一轉,無力感頓時浮上心頭,當大家為阿森的事焦慮不安之際,他卻像無事人的翻閱蝴蝶集冊,喜孜孜如獲至寶般愛不釋手,完全聽不進他們的交談。
但他就是這點可愛,惹人想多疼他一分,該認真的時候他一定全力以赴,絕不因當紅刁難工作人員,配合度高達百分之百。
愛蝶是他小小的興趣,是工作外的第二生命,他可以為了看蝴蝶生態的錄影帶徹夜不眠,專心得讓人好生吃味。
「活動結束後,我找幾名高階警宮商量商量,看能不能找出這名過度癡狂的歌迷。」她的行為已造成騷擾。
截至目前,信紙上只有長篇大論的刻骨愛語,和什麼轉世投胎,硬生生被拆散的愛侶之類的內容,倒沒出現較激烈的手段,或血腥的惡作劇。
只是近半年來,一連收到三十七封示愛的粉紅信紙,而且都是經由非正式管道送達,措詞一次比一次強烈地要求阿森必須出面,在公開場合向她表達愛意。
上一封信指責他和女明星拍吻戲該受懲罰,隔天他們就真的因為吃了某公司贈送的蛋糕而上吐下瀉,差點虛脫地全掛了病號。
這回該不會玩大了吧!真要阿森付出代價才肯罷休,一場和女模特兒裸著上身相擁出浴的戲哪能當真,他拍的是沐浴乳廣告,總不能要他穿著衣服洗澡。
煩吶!哪個歌星不依靠歌迷生存,可是又不許他們太過癡迷,這當中的拿捏真的很難。
藍清涓歎了口氣,「希望能有個皆大歡喜的圓滿結局,最好不要有人受傷。」醜聞對藝人的殺傷力極大,短時間難以復元。
「涓姊,你喜劇片看多了……」咦,車子好像怪怪的,有點不受控制。
「怎麼了,轉彎還衝到一百。」以為劉哥又在秀技術,藍清涓調侃地看向深百尺的山崖。
劉哥笑不出來的緊握著方向盤,手心直冒冷汗,暗自祈禱前方不要有來車。「涓姊,車子似乎出了一點問題。」
「什麼問題?」還沒察覺事情的嚴重性,她微笑地打開筆記型電腦,上網回信。
「呃,沒什麼,只是煞車起不了作用。」他發現儀表板顯示的煞車油已經漏光了,一滴不剩。
「喔!沒法煞車……」什麼,沒法煞車?!她驚恐地瞪大眼,吞了口口水。「你……你在開玩笑吧!這個笑話很冷。」
「如果這是個笑話我會開心些,起碼不用擔心見不到快出生的兒子。」他現在是全神貫注,戰戰兢兢地求佛祖保佑。
「劉……劉仕范,麻煩你小心駕駛,我們的命都在你手上。」上帝、阿拉、釋迦牟尼,請張開天眼為我們護航,別讓我死得不明不白。
「我知道,車子的效能我最清楚,如無意外,我會一路平安的開向安全地帶……啊!怎麼有蛇擋在路中央,好粗的白蛇……」
粗如樹幹的蛇身快速地通過車道,煞車失靈的情況下,劉哥只得努力扭轉方向盤,當機立斷的選擇往山壁撞去以減輕傷害,變形的車頭冒出濃煙。
由於是下坡路,他不能拔掉鑰匙路邊停車,因此他小心翼翼的控制車子的行進方向以防萬一,這時候最怕後方有來車不察前方情形而撞上來。
「咦,阿森呢!他怎麼不在車裡?」撐著暈眩的額頭,藍清涓感覺身體某部位傳來陣陣痛楚。
不知是車門沒關緊,還是撞擊力過強將車門撞開,總之應該坐在後座的韓青森消失無蹤,車旁遺落一隻鞋帶鬆開、成覆姿的黑色大鞋。
山谷中除了雲雀飛過的撲翅聲,再無其他,幾隻小粉蝶在山林中戲游。
名聲如日中天的天王巨星卻下落不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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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年冬天,大量紫斑蝶形成越冬集團,聚集於高雄、屏東與台東低海拔山區一帶,尤其是茂林地區,台灣蝶界稱為「紫蝶幽谷」。
神秘的紫蝶幽谷一直是科學界極待揭開的謎底。
但至今為止,能進入紫蝶幽谷並全身而退的人寥寥無幾,而且一出谷他們僅形容谷中的美景及無數的蝶影,絲毫不提谷中紫蝶生長方式,以及以何種花蜜維生。
愛蝶人士汲汲於求知,希望有一天能正式與紫蝶幽谷見面。
只是紫蝶幽谷的主人貪靜,除了少數能接受與人不同形態的生物,並能共同生活的朋友外,不願多餘的嘈雜聲來擾亂這片安祥地。
這裡是一個適合清修的山谷,山明水秀,地靈人傑,位處偏僻,不會有自命清高的道士涉入,大夥平平安安的度過與世無爭的數百年。
可惜這塊安樂地就快要不安樂了,源自人類的貪婪無饜。
「蝶姨、蝶姨,你在哪裡?」
在一片散發蜜味的醉魚草中,一道急匆匆的身影像跨欄選手般跳越粉紫色小花,氣喘吁吁的直呼猛喊,不怕打擾其他正在休憩的「長輩」們。
寬闊的山谷人煙罕至,四周是陡峭的山壁,輕輕一喚的回音足以響徹整座谷地,驚得鳥雀亂飛、群獸駐足,瞧瞧是誰擾了這份寧靜。
遠處的小黑點逐漸放大,秀麗清雅的女孩臉孔映著花色,清新脫俗的嬌媚微帶難掩的野性,飛揚的短髮在陽光下閃耀著動人光彩。
花香滿懷,蝴蝶飛舞,寧靜的天空充滿海洋藍的朝氣,象徵幸福的青鳥停在成熟蘋果樹上。
因她急迫的叫喚,青綠色的鳥兒抬頭一望,翅膀一揚,落地化為一個頭上紮了兩個小髻,一身湖綠色古裝,腳上穿著繡花鞋,宛如古代婢女,卑躬曲膝的低喚一旁闔眼假寐的美麗鳳蝶。
「小姐,醒醒,翩翩似乎有事找你。」那孩子的喳呼聲可真宏亮。
「唔,翩翩回來了?」
紫色斑紋閃動著明亮的光澤,較一般琉璃鳳蝶大上十倍的艷色蝶影灑下幾許奪目鱗粉,金光燦燦的光環中,一位絕色的女子慵懶地伸伸腰,雙足踩地的起身。
那雙比晨霧還迷離的眼眸含著笑意,勾起的菱形唇有著難以形容的風情,一顰一笑皆是美的化身,彷彿春風拂過湖面,溫暖人心。
「大概又放假了吧!只要一聽見她的聲音,就知道咱們谷裡難以清靜。」她永遠也學不會什麼叫輕聲細語,毛毛躁躁,像一頭初生的小獸。
「大一還大二,我記得她剛考上北部大學沒多久。」好快,昔日學步走的娃兒已經能夠獨立了。
有些欣慰,也有些感慨,歲月的流逝比想像快,轉眼又是二十寒暑,自己的千年大劫即將逼近。
「大三了,還有一年就畢業。」希望翩翩能發揮所長,別賴在紫蝶幽谷,否則她又不得安寧了。
幼時的她簡直是一場災難,見著有趣的事物便抓來玩一玩,完全不管後果的沉浸自己的遊樂世界。
有一年還差點造成森林大火,滿谷的花草幾乎付之一炬,休養半年才恢復原先景況,不少小蝶兒因為糧食短缺而熬不過寒冬。
情況直到她上小學才稍微有改善,不再拔蝴蝶翅膀當收藏品,而且懂得萬物皆有靈性,不可隨意傷害的道理。
不過真正的解脫是她上高中住校以後,繁重的課業壓力使得她無法常常回谷,谷中的姊妹們才得以有喘息的機會,在靈地修行。
「喔,二十一了吧!」正是她那不知人心險惡的母狼母親與自己相遇的年紀。
「是呀!可是還莽莽撞撞的,真叫人為她操心。」瞻前不顧後的衝動個性真該改一改。
剛一說完,做男孩打扮的女孩絆到樹籐,跌了一跤,滿臉的花粉令主僕兩人發出悅耳的輕笑聲。
「蝶姨、翠羽姑姑,你們心腸好狠喔,看到人家跌倒也不來扶一把,盡會笑話。」拍拍弄髒的膝蓋,太陽一般亮眼的笑臉多了一絲怨懟。
剛滿二十一歲的胡翩翩是T大法律系三年級的學生,精通劍道、空手道和古老武術,同時也是辯論社社長,是校園十大風雲人物之一,無人不知,無人不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