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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頁     舒嬋

  「真的?!」狂喜的他激動地搖晃她雙肩追問:「你在哪認識她的?她現在人在哪?你快告訴我!」

  月笙被他搖得頭都快暈了。

  「我爹以前是『福臨客棧』的廚師,掌櫃的女兒就叫符月笙,可是聽說她已經被河水淹死了。」

  當她話語一落,拓裡也松放了她雙肩。

  月笙親眼瞧見,原本在他眼中燦動的喜悅光芒瞬間熄滅。

  他濃長的眉不堪痛楚的承載而落寞低垂,才初燃起的一簇希望火苗又在剎那間熄滅殆盡。

  在月笙心裡有股暖流淌過。

  都九年了,裡哥哥還會為了她的生死如此焦急、如此傷心,他果然還是她以前認識的那個裡哥哥,那個真誠至性的好男兒。

  「不過,我一直相信她沒死,屍體沒找到不是嗎?只要沒見到屍體,就有存活的希望。」

  「是啊。」

  拓裡仰望天際明月,俊拓的臉龐仍留淡淡憂傷。

  「你是月笙的兒時玩伴吧?」拓裡淡笑望她,眸中對陌生人的警戒盡除。

  「呃,嗯。」她還沒有說出真實身份的打算。「小時候我和我爹住在客棧裡,因為我和月笙同年,所以我們常在一起玩,也一起跟我爹學做菜。」

  「難怪你做的餅味道跟她做的一樣……」

  拓裡在石椅的另一端坐下了,又吃了一口餅,眉宇間有濃濃的失落。

  「你吃過月笙做的餅?」她明知故問:「將軍,你是符家的親戚或朋友嗎?」

  拓裡看了這眉清目秀、十分俊俏的小伙子一眼,或許因為這人是月笙故友的關係,再度細看之下竟有一股莫名的親切感。

  「我和月笙有婚約。」他不想隱瞞。「如果沒有當年那場船難,她已經是我的妻了。」

  月笙輕抿了一下唇,忍住自己想脫口而出的表白。

  既然他肯對初次見面的「竹生」坦言婚約之事,就表示他一點也沒有想隱瞞這件事的意圖,他還是承認她是他的未婚妻。

  嫌貧愛富、心性大變的只有童伯父,她的裡哥哥仍是重信守諾的。

  可是她不想在表明身份後,看到他眼中失望的表情,她想知道他希望他的小月笙在長大之後變成怎樣的一名女子。

  她希望能在自己有絕對的自信贏得他的歡心時,再將實情告之。

  「原來如此。」所以,她只能淡淡地這麼說。

  「月笙的模樣你還記得嗎?」

  「呃,還記得一點。」她只能這麼說。

  「我清楚記得……」他摸了一下左臂,揪心自語:「我終此一生都不曾忘了她。」

  月笙的視線不受控制地跟隨著他的一舉一動,她知道他的左臂曾為了救她而受重傷,他記得那幕,她也記得。

  遇難獲救後,她一心只想著要再見到爹娘和他,在義父帶回她爹娘死訊和親人遠遷無蹤的消息時,她也是因為想著還有他才能忍住悲傷硬撐過來的。

  現在他就在她面前,他正面帶憂傷地談論起她,可是她沒有勇氣告訴他實情,就怕他不喜歡此刻的她,也想要解除婚約。

  她真的好矛盾!

  「我好像說太多了……」拓裡抬頭看她:「你說你叫竹生?」

  「是。」

  「我記得了。」他淺淺-笑,「沒事,你可以退下了。」

  「是。」

  其實她還想陪在他身邊的……

  月笙在跨過拱門前還依依不捨地直回眸,看見拓裡正看著手中的椒鹽餅發呆,淺歎一聲才蹣跚離去。

  第三章

  進府第七天後,月笙就成了將軍府的「紅人」。

  一向不管下人事的將軍突然交代下來,要月笙以後負責他的每日消夜,才進府工作沒幾天就能得到將軍如此厚愛,自然令其他下人另眼相待。

  而月笙的年輕、俊俏,又有一手好廚藝,還知書達禮,溫文儒雅的性情更是一下子就成了府中婢女傾慕的對象,每天都有人朝她頻送秋波;就連大廚老李的老婆都直嚷著要收她做「義子」,讓怕老婆的老李再也不敢沒事淨找她麻煩。

  當然,昭芹也跟著「有福同享」嘍。

  以前兩人的一天是從早上睡醒睜開眼便一路忙到回房閉眼睡覺為止,連想喝口茶歇一會都很難,現在大家看好月笙在將軍府的「前途」,可不敢再拿她當新人欺負,派使她去做一大堆分外之事,現在她和昭芹連睡午覺的時間都有了。

  「呵……」

  昭芹一睡完午覺便伸了個大懶腰,邊走出門外,還邊伸手往屁股上抓癢。

  「我看你是真把自己當男人了。」月笙笑著打了一下她還抓著屁股的右手。「看到你這模樣肯定沒男人敢娶你了。」

  「我也不稀罕嫁呀!」她跩得哩!「我這雙手會縫衣做萊,也能挑水劈柴,自已養活自己綽綽有餘,沒嫁人也能自力更生了。」

  「是喔!」

  「我說真的耶!姐,我們在將軍府工作一個月就能攢下不少銀子,如果我們工作個一年,再加上爹爹留下的那些錢,我想我們應該就能租間小房子了。如果再擺個小攤子做生意,運氣好,說不定我們還能成為大富豪呢!」

  「嗯,事情有你想的如此容易、順利就好了。」月笙關上門。「不過,女人還是能有個幸福歸宿最好,我只想要--」

  「你只想要你的裡哥哥!」她太瞭解了。「我知道,你沒什麼興趣做大富豪,只想做將軍夫人,到時可別忘了提拔一下妹妹我喲!」

  「昭芹?」

  月笙羞紅了臉掄拳槌著她,昭芹也淘氣地跑給她追,要不是遠遠見著一群人在前頭不曉得好奇觀望些什麼,兩人還真差點忘了自己是「男人」呢!

  「你們在看什麼啊?」

  昭芹走過去便朝其中一個長工的背部拍下去,力道大得讓他差點往前趴下去。

  「你想打死我啊!」他瞪她一眼才沒好氣地說:「聽仁王爺帶著纖芸公主來了,那纖芸公主可是個大美人,大家都嘛想靠近點看清楚,機會難得嘛!」

  昭芹可明白了,難怪聚在這「偷窺」的全是男人,還個個一臉「饞相」。

  「其實我們也不用看得那麼辛苦啦。」另一個人接著說:「聽說王爺和公主都十分中意將軍,搞不好未來的將軍夫人就是纖芸公主,到時我們就能天天看到她嘍!」

  「胡說八道!」昭芹氣呼呼地跺腳說:「我管她是公主還是什麼的,反正將軍夫人絕對不會是她啦!」

  「為什麼?」

  「因為將軍他已經--哎喲!」

  月笙往她後腦勺拍下一掌,及時阻止她洩密。

  「別理她。看,人來了!」

  昭芹一臉委屈地揉著後腦勺看她一眼,聽到月笙的「情敵」已到,這才又連忙將視線移向迴廊。

  果然,遠遠就見童老爺正一臉巴結笑容陪著仁王爺父女倆。昭芹揉揉眼,給它用力看,那個公主的確是長得挺標緻的,那一身綾羅綢緞夠華麗,穿戴的珠寶首飾也多得令她乍舌,不過她走過時那微抬下巴的驕傲姿態就是讓昭芹打從心裡不喜歡,很想從後腦勺給她打下去。

  「什麼嘛,我還以為真有多漂亮咧,結果也不過爾爾。」

  昭芹一臉鄙夷地撇撇唇。不是她老王賣瓜,自責自誇,她義姐要是有那麼華麗、貴重的衣飾,裝扮起來別說是公主了,就連天仙恐怕都還遜色三分哩!

  「哥--」

  她一回頭,月笙連個影兒都沒了。

  *  *  *

  在後花園的假山後,月笙正一個人獨自飲泣。

  童伯父曾告訴她,裡哥哥現在貴為將軍,將來要娶的妻子肯定是出身富貴,她是配不上的。

  雖然她完全不苟同門第之見,也沒半點看輕自己的意思,但有一點童伯父說得沒錯--她的身份不能在仕途上對裡哥哥有任何幫助。

  如果裡哥哥真的能娶王爺的女兒,一定對他的前程有極大助益。

  而且,那個纖芸公主的確是個大美人,配裡哥哥是郎才女貌,天生一對。

  為了裡哥哥好,她是不是應該放棄?

  如果她真愛他,應該要誠心祝福他有更好的對象、能結更好的姻緣才是,可是……

  她的心好痛……

  一想到她好不容易才找到他,卻要放棄與他共偕白首的盟約,做個「死人」自此退出他的生命,她就心痛如絞。

  但她怎麼爭得過一個貌美如花的公主呢?裡哥哥應該也會選擇公主為妻吧?畢竟她如今不過是個父母雙亡、無所依靠的孤女,對他一點幫助也沒……

  「發生什麼事了?」

  月笙嚇了好大一跳。

  她一直手抱膝坐於地,將臉埋在膝上低泣,根本沒聽見有人走近。

  一抬頭,問她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拓裡。

  「有人欺負你嗎?」

  拓裡關心地問,心想既然竹生是月笙的朋友,也算是他的朋友,而且他也很好奇究竟是什麼樣的事能讓一個大男人躲在假山後哭成這樣。

  「沒……沒有。」

  月笙連忙擦乾淚,根本不曉得該怎麼跟他解釋。

  他微挑眉尾。「沒有?男兒有淚不輕彈,沒事你怎會一個人躲在這哭得如此傷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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