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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頁     殊苗

  「少爺,您弄痛我了!」疼痛讓她再也忍不住地流下兩滴淚。

  此時莫逸軒才注意到,自己正緊握著她被他咬傷的手。

  那紅得發紫的傷口,彷彿在提醒他如野獸般的行徑;霎時,他如被火燙到,倏地放開她的手。

  莫逸軒直盯著她手臂上的傷口,每瞧一眼良知便鞭打他一次。

  他緩緩倒退走著,看來有些狼狽,還不小心撞到桌角、踢倒椅子。

  「少爺,您怎麼了?」他不是來興師問罪的嗎?怎麼又臉色蒼白地要離開她的房間?

  莫逸軒臉色慘白地盯著她手臂上的傷,那傷口仿若變成一張會說話的口,不斷地提醒他,他是一隻獸,一隻可怕的獸,一隻短命的獸……

  莫逸軒奇怪的行徑,引起管芙兒的關心,即使他剛剛那樣對她。「少爺,您是不是又不舒服了?」她走近他兩步,關心地問著。

  再也承受不住心底的煎熬,他向她吼道:「你到底要我拿你怎麼辦?」他轉身逃離,使勁地往前奔去;他要逃離管芙兒,奔向……該奔向哪兒?他真的不知道他該奔向哪裡!

  「少爺!」管芙兒也邁開步子要追上他,卻被倒在地上的椅子絆著,整個人飛離地面約一尺高後再重重摔落,可憐那只不幸受傷的手臂又被拿來當成「墊底」;管芙兒痛得幾乎當場昏厥過去,身上的骨頭部快散了。

  癱在地上的管芙兒仍拚命地抬頭看向已跑遠的莫逸軒;灼熱感蔓延在她的眼眶,直到濕意畫過她的臉頰,她才知道她哭了。

  她為何而哭?是為了自己疼痛萬分的身子,還是為了那背負無限心事的瘦弱背影……

  ☆☆☆☆☆☆☆☆☆☆  ☆☆☆☆☆☆☆☆☆☆

  地底不斷竄起的寒意將管芙兒凍醒,她分不清自己是睡了還是暈倒了,看外頭的天色灰灰暗暗的,她到底在這裡躺了多久?管芙兒的身子不斷地打著哆嗦,冷得牙齒直發顫。

  像烏龜一樣爬向被丟在地上的棉被,一觸及溫暖的被子,她迅速地將棉被裹緊身子;好一會兒後她感覺身子暖和了些,腦子也開始運轉……

  看來此地不宜久留,但該如何做才能走得漂亮、走得乾淨?

  正當管芙兒傷腦筋之際,有人推門而入。

  「管福,你還好吧?怎麼裹著棉被坐在地上?」進門的是廚房的伙夫小陳。

  管芙兒白了他一眼,沒好氣地道:「有人規定不能坐在地上裹著棉被嗎?我高興怎麼裹就怎麼裹,礙著誰了?何況這是我的房間,沒得到我的允許,你怎能擅自闖入?」愈講氣焰愈高,她打算先嚇死對方,因為她怕極了再被掀開棉被。

  「這……我是見門沒關,所以……而且不是我要來的,是少爺派我來的。」

  「少爺?」管芙兒愣住了。「少爺派你來做什麼?」

  「喏!就是這套女裝。」

  小陳捧著一套衣裳要她接過去,但她仍緊緊拉著棉被,並不打算伸手去接。

  「女裝?」

  「少爺說,拿給你看,你就會明白;他要你晚膳時過去伺候他,連同這套衣服也要出現。」見管福無意接手,小陳便將衣裳放在桌邊。

  「晚膳?現在是什麼時辰?」她緊張地問。

  「天色雖然灰濛濛的,其實也才剛過早膳時間,所以你可以慢慢準備,不用急。」

  看來,少爺真的不打算放過她!

  忍不住好奇,小陳蹲下身子小聲地問:「喂!少爺送你女裝做什麼?」挺曖昧地喲!

  管芙兒又給了他一記白眼,「少爺要我穿女裝演大戲給他看,可以嗎?」

  「演大戲?你會演大戲?」小陳的語氣充滿譏諷,繼而一想又道:「可是,不對耶!」

  「哪裡不對了?」

  小陳先轉頭看看門外,確定無人後才小聲道:「少爺現在脾氣好大喲,我剛剛送早膳過去,他正在砸毀他房間裡那些剛換新的傢俱,害我以為他又病發了。」

  「他又氣得在砸東西?」哇!想不到自己惹火少爺的功力,竟和他身上的毒不相上下,都可以使他砸東西洩憤。

  小陳頷首。「我看你得小心了。」

  管芙兒無言;其實她心底怕極了。

  小陳突然又道:「對了!少爺還要我跟你說,只要貓布下天羅地網,老鼠再怎麼逃都沒用的;管福,這句話是什麼意思啊?」

  管芙兒心中一凜,仍硬著頭皮解釋:「這句話是說只要多養些貓,就不怕老鼠猖獗:意思是要我多捉些貓進府,這樣府裡的老鼠就沒地方逃了,這樣你懂了吧?」

  「原來是這樣啊!」小陳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管福,你跟少爺的對話竟是如此高深難測,難怪只有你得少爺的寵。」

  最得寵是不是也代表接受的處罰將是最嚴厲的?管芙兒一想到莫逸軒不知道要怎麼對付她,全身不禁打起寒顫。

  「小陳,少爺現在真的很生氣嗎?」

  「嗯!他還目露凶光耶!除了病發外,無論他再怎麼生氣,也未曾出現過這種目光。」

  慘了!慘了!「我知道了,待會兒我就去服侍少爺,你先走吧!」

  小陳走後,管芙兒馬上整裝;還好摔疼的地方已恢復得差不多了,她必須回家一趟,如果她的揣測沒錯,少爺會知曉此事,八成和爹脫不了干係!另一方面,她也得和爹商量下一步該怎麼做。

  原本她是想拿著已到手的三千兩黃余和爹遠走高飛,想必少爺也想到這一點,所以他才會要小陳來傳話,如果少爺真的布下天羅地綱要捉她,絕對是輕而易舉的,所以她必須另做打算;如果真的無法可想,最起碼也要通知爹來這兒替她……收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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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唷——妹子生得俏,一雙眼兒勾得我心兒跳,水裡的鴛鴦是一雙;唷——妹子生得嬌,一對奶子蹦得我臉兒紅,天上的蝶兒是一對……」管銘口嚼花生飲著小酒,快活地哼著坊間不入流的小曲,直到對上管芙兒鐵青的臉。「啊!是芙兒啊!你什麼時候回來的?快過來陪爹喝酒。」

  「喝酒?你女兒的命都快被人拿走了,還喝!」

  「誰?誰敢要我女兒的命,我管銘先跟他拼了!芙兒,你告訴爹,是誰要找你麻煩?」管銘起身捲起袖子,一副要跟人拚命的模樣。

  管芙兒沒回答他,直接切入正題:「你是不是偷偷跑去妙醉樓快活了?」

  一聽到妙醉樓三個字,管銘楞住半晌,回過神後立即把頭搖得猶如博浪鼓,「沒有!你叫爹別去那個地方,爹打死也不會去。」

  她怎會不瞭解爹那種做了也不敢承認的性子?寒著臉,雙眼一瞪,管芙兒直直地盯著他的臉;一會兒後管銘漸漸心虛的低下頭去。

  「我不過是不小心去玩過一次罷了。」管銘囁嚅道;承認去過一次就好,老實招供,只會被女兒罵得更慘。

  管芙兒半個身子橫過桌面,母老虎一般地朝她爹怒吼:「你玩一次就幾乎把女兒的命玩完了!蘇州那麼多青樓,隨你愛上哪家我都不會有意見,你偏偏去了我再三叮囑不准去的妙醉樓,現在少爺知道我拐了他三千兩黃金;你說!你要我吐還給他嗎?」

  一聽到事關那三千兩黃金,管銘的腦子頓時清醒不少,同時也知道事情真的嚴重了。

  「你說莫少爺已經知道那三千兩黃金的事?他怎麼可能會知道?」

  「一定是你在妙醉樓胡言亂語,不小心被他聽到了,才會讓他氣得回莫府找我算帳。」說到這裡,管芙兒又狠狠地瞪了管銘一眼。

  此時管銘也急了,他沒了主意來回踱步,「那怎麼辦?難道咱們真要把金子還給他?」他還沒把那堆金子摸熱呢!心疼啊!

  管芙兒頹然地道:「我是怕還了金子也不能了事,他還要女兒的命呢!」

  「豈有此理!只不過要了他那麼一點錢,他就要你的命相抵:要命是嗎?叫他先拿我這條老命去抵。」

  管銘講得氣憤不已;開玩笑!他的下半輩子都靠這個女兒,她的命豈能讓人說拿就拿。

  「爹——」父親這麼為她,她還真有些感動。「那現在該怎麼辦?」

  管銘眼中閃過一絲狠戾。「看來咱們必須先下手為強。」

  「先下手為強?」

  只見管銘從櫃子上的破甕中取出一包東西,放在她的面前。

  「這是什麼?」

  「毒藥。」

  管芙兒霎時睜大眼眸,一臉驚駭地問:「你拿毒藥做什麼?」

  「既然莫少爺要你的命,我們就要早一步先將他『做掉』,一不作二不休,徹底將麻煩解決;只要我們手腳俐落些,官府絕不會懷疑到我們頭上。」管銘說得如殺雞、宰羊般容易。

  「不行!爹,這犯法的事,你教女兒怎麼做得出來?」管芙兒立即反對;要她親手解決少爺,她實在下不了手。

  「不行?那咱們該怎麼做?等他將我們送進宮府?還是等他派人來將我們亂棍打死?」管銘說著、說著火氣也竄上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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