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公子,慢走。」
待陸官雍走後,如蕙將盤子端上前,「小姐,你一天沒進食了,吃點東西吧!」
「我不想吃。」想到牢房中的姐姐,怎會有心情進食?
「不吃不行,萬一齡元小姐回來看見你瘦了,她會上見怪我的。」如蕙邊說邊收拾柳沐蕎的衣物,準備拿去洗。
「小姐,這衣服是你的嗎?」
柳沐蕎看了看,說:「對。」
「可是這香水味好像是齡元小姐才有的味道呢!」
香水?姐姐曾經給過她一瓶香水,不過……
柳沐蕎像是想起什麼事,衝過去搶走如蕙手上的衣服拿起來聞。香水味漸漸讓她記起了一些事情。
「小姐?」
「如蕙,這件衣服留下來,其他的先拿走。」
「可是……好吧。」
門一關上,柳沐蕎迅速由床底下抽出布包,拿出夜行裝來聞,果不其然,她居然大意地在換上夜行裝前,沒先清除身上的香味,就因為天天用,她才不小心地忽略了這一點,真是該死!
難怪陸官浩在扶接到宋齡元時,眉頭曾皺過,原來他聞到了熟悉的香味,她不得不誇獎陸官浩。
不過她夜火也非省油的燈,過了一會兒,柳沐蕎恢復了些理智,縱使是由自己的錯,她也絕不能在此時落網,否則宋齡元就無法清白脫身。
看來由她一手送進陸府的小李子,終於能派上用場了,柳沐蕎換裝後,離開翠園樓。
陸官浩是在對夜火下挑戰書,而她——夜火,也絕不會輕易認輸!
第六章
傍晚,陸府的大廳裡籠罩在一片低氣壓中,連下人都感受到今晚的兩位主子心情相當不愉快,於是都謹言慎行,躲得遠遠的。
陸官浩神色凝重地坐著,坐在他對面是他敬愛的大哥。
「大哥,你別再問了好嗎?」他為難地說。
「你不是一開始需要我的幫忙嗎?為何如今卻不再跟我討論這件案子,是不是在懷疑我什麼?」
陸官浩趕緊澄清,「大哥!你多心了,我沒這意思,只是覺得這是我份內的事,實不該再給你添麻煩,夜火的事情我會妥善處理。」
「官浩,我曉得你一向公事公辦,可是你這次實在是太衝動了些,還沒有充分的證據就抓走宋齡元,一來會讓百姓更加惶恐,二來打草驚蛇了,你知道嗎?」
「我就是故意打草驚蛇,夜火的事拖得太久了,我不想再處於被動的狀態,這次我要主動出擊。」陸官浩的神情出現絕不容勸說的堅定。
「要是夜火與宋齡元完全無關呢?」
「那當然立刻放她回去。」
對於陸官浩的行為,陸官雍瞭然於心,「看來,這次你是有計畫的。」
陸官浩誠實這:「沒有,不過我十分確信夜火與宋齡元絕對有關係。」
「你有證據?」
「不,是直覺。」陸官浩站起來,說得極為肯定。
「既然你這麼有信心,我當然不會以大哥的姿態要求你放了宋齡元,不過最後若證明宋齡元是無辜的,希望你別再為難地,畢竟她是一介女流,經不起折騰。」
自己弟弟如此肯定的事,他這個做大哥的應該站在他這邊才是。
陸官浩走到祖先牌位前,背對陸官壅問道,「大哥,無論發生什麼事,你都會站在我這一邊吧?」
察覺到陸官浩話中的一絲不肯定,陸官雍故意假裝不明白,「當然,你是我的弟弟,我不幫你難道幫著外人。」
自小到大,陸官浩從未操心任何事,為何夜火令他如此煩心?在他看來夜火也只不過是個小事件,有必要這麼看重嗎?還是有他不知道的隱情埋在其中?
「有大哥這句話我就放心了。」聽到這句話,陸官浩的眉頭才鬆了下來。
※※※
柳沐蕎在布政使門外等了有一刻鐘之久,直到有人告訴她能進去探視宋齡元,她才提著籃子跟著官差進入。
「快點,你只有半刻鐘的時間。」官差提醒著。
「多謝。」
「沐蕎!」見到柳沐蕎,宋齡元顯得驚喜萬分。
「姐姐,你瘦了,這些是我諸如蕙做的點心,都是你愛吃的,吃點吧,」
宋齡元握住柳沐蕎的手,「你也瘦了,有沒有好好吃飯呢?」
「有,姐姐,你放心,我一定會設法救你出去。」
「不要,沐蕎,千萬別為了姐姐做傻事,我相信只要我是清白的,他們一定會放我出去的,你別輕舉妄動,那只會讓我擔心。」宋齡元急切地說。她什麼都不怕,就怕沐蕎亂來害了她自己。
「真的?」
「對,相信姐姐!還有別再跟陸家的人有牽扯,是姐姐的錯,不該答應你與陸官雍的婚事,別再見他了,你去姐姐房裡把床下的錢都帶走,立刻離開翠園樓回到茅屋,等姐姐出來再去找你。」
不敢讓宋齡元再擔心,柳沐蕎很快就允諾。
「那就好,這樣姐姐就了無牽掛了。」
「宋姑娘,時候到了。」
「姐姐,我會再來看你。」看了宋齡元最後一眼,柳沐蕎不捨地離開。
出了牢門,官差對她說:「宋姑娘,我家大人請你一敘。」柳沐蕎眼神一凜,這下她不去都不行,「帶路。」
被官差帶到偏廳,柳沐蕎大方地迎向陸官浩。「宋姑娘,請坐,我恭候多時了。」陸官浩起身迎接。
柳沐蕎不客氣地坐下,「不知陸大人有何指教?」一張秀氣的臉十分冰冷。
「看來宋姑娘已將我當成敵人了。」陸官浩淺笑。
「直說吧!你要我怎麼做才肯放我姐姐。」
「不是你怎麼做,而是看夜火怎麼做,如果他肯出面投案,證明與你姐姐毫無關連,我一定會放人。」
「姐姐她根本不認識夜火,怎麼叫他出來投案?」柳沐蕎反問他。
「但我相信夜火認識你姐姐。我與他那次的面對面,發現他身上有股香味,且那味道與你姐姐身上搽的相同。」
「就這樣判定我姐姐與夜火有所關連,這不是太武斷了。」柳沐蕎愈說愈有嘲弄的意思。
「那香味是種特殊的香水花,產在北方,在泉州尚無店家在販賣,所以……我肯定夜火定是你姐姐身邊常有來往之人,若非如此,身上不會留箸相同的味道。」
陸官浩分析得如此透徹,讓柳沐蕎差點慌了手腳。
「陸大人說得不無道理,不過你怎麼這麼肯定夜火定會為我姐姐出頭,我姐姐的命值他這麼犧牲嗎?」
她身上也有同樣的香水味,柳沐蕎不信陸官浩聞不出來,那他為何不連自己一併抓起,除非他已有所懷疑?
「不曉得,我也在賭,賭你姐姐對夜火的重要性。」陸官浩平靜的神情之下,展現的笑容有種強烈的壓迫感,讓柳沐蕎的胸口感到無比沉重。以前他認為陸官雍才有可能成為她的對手,沒想到陸官浩才是她必須小心的對象。柳沐蕎面無表情地站起來,準備結束這次簡短的交鋒。
「陸大人,我也希望夜火能早日投案,以了我們的心願。」
※※※
原想上翠國樓探望柳沐蕎的陸官雍意外地撲了個空,當他離開翠園樓時,一抹黑色的影子便靜靜地跟在陸官雍的身後,陸官雍察覺到,不動聲色地將尾隨他的人引到一處偏僻的空地。
站定身子,陸官雍喊道:「夜火!可以出來了,你不是要見我嗎?」
隨著周圍空氣的流動,陸官雍的聲音傳遍四周,跟著一個聲音也出現。
「陸公子真是好眼力,這麼遠也能曉得在下的身份。」
「既然敢出聲,為何不敢露面?」陸官雍做好萬全的防備,打算一舉擒拿夜火。忽然一陣風晃過陸官雍的身前,夜火已在他眼前。
「你可曉得已有一名女子因你入獄?」
「這件事已傳遍泉州,我怎會不知情?看來陸大人這次是存心挑興,他以為我會為一名毫不相干的女子自找麻煩嗎?宋齡元只不過是一名藝妓,陸大人太瞧得起她。」
陸官雍仔細地端詳夜火,同樣的人,卻有了不同的感覺。上次的他是如此的高傲、不可一世;怎今日一見,口氣沒變,態度上卻多了些遲鈍。
觀察好一會兒,他下了結論,官浩果然料對了,宋齡元真的與夜火有些許的關係,從他今日強烈的語氣看來,他肯定是想為宋齡元出面澄清。
「你不認為自己做錯了?」
「我從來就不認為自己做錯了什麼事,如果要說有的話……就是在那一晚放走陸官浩,我原本還以為他是個清官,沒想到他也不過爾爾罷了!」
陸官雍全身散發冷冽的氣息,一箭之遙的夜火也感覺到他輕揚起的殺意,夜火不由自主地退了些微的距離。
「夜火,你該慶幸那晚沒殺我弟弟,否則今晚你就不可能站在這裡跟我對談了,你該愛惜生命,而不是在這裡逞一時之快,我原以為你的行為還有得救,看來是我估算錯誤,那時我應該立即殺了你,不過現在還不算晚——」陸官雍第三次抽出腰間的劍,兩次的失手,讓他不想再放他第三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