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只是在安慰我?」她幽幽的說。他不要她,不愛她嗎?
「……我只是不想做令人後悔的事。」他說。他曾經傷害過她,那是他這輩子惟一後悔的事,他不會再讓自己後悔一次。
「跟我在一起會讓你後悔?」她受傷了,痛苦的看著他。
「不是……」他撫著她的臉,可是,能向她解釋嗎?「我不希望你後悔。」
「我不會後悔。」她篤定的說。
「子華比我好太多了,你應該選擇他……」
又是子華,為什麼連他也把她和子華扯在一起!
「於少帆!你……」瑾兒叫著打斷他的話。「你以為這樣忽冷忽熱的很好玩嗎?」
「我是說真的,他真的比我好太多了,而且你對他真的一點意思也沒有?萬一你跟我在一起之後才發現他的好,那我可就糗了……」子華真的比自己好,他有個環境不錯的生母在美國,可是他於少帆已經一無所有。
「我不要聽!」她起身,掙開他的懷抱,又氣又急,淚水奔流而下。這個該死的於少帆居然一再戲弄她,她不做玩偶。
「別這樣……」少帆收起輕佻的笑顏。「我只是希望你能過得好。」
可是到底該怎麼做才能真的對她比較好?
???
很靜的夜裡,少帆的房裡只亮著一盞昏黃的小燈。兩杯威士忌,兩個微醺的人,醉酒是一種解放,心情、肌肉、理智被分解了,飄在半空中,空氣裡有一種歎息的味道。
「到美國去吧!」少帆仰著頭並且故意微微的搖晃,這樣能讓自己更暈一點。「帶媽一起去,爸可能走不了。我知道阿姨一直希望你能到美國去,在美國對你比較好,對媽也比較好。」
「不行!我從沒想過放下你一個人去面對這個難以收拾的爛攤子。」子華瞇著眼睛看他,很慢的說。
「你把媽帶去,好好照顧她,這樣我才沒有後顧之憂。把瑾兒也一起帶去吧,我知道……你能給她幸福。」少帆說,似醉似醒,即使說到後面的兩句話也沒有絲毫的猶疑。
這樣對她才是最好的。
「我不會這麼做的。」
「你真是固執!」
子華盤腿而坐,靠在床邊,猛喝了一口,酒液流進心裡,又麻又燙。「固執的人是你,明知我不會答應的,卻偏要為難我!」
「她們兩個是我最愛的人,我把她們交給你,我沒有辦法兼顧她們。」
「你這話根本狗屁不通,媽不是你一個人的,我一樣愛她。可是瑾兒呢?你想過她的意願了嗎?你想過我的意願了嗎?她愛的是你,我要她有什麼用,她也不會跟我走的。」
「你追她追得不夠用力,還扯這麼多?她跟你說過她愛誰了嗎?你再去追她嘛,用力一點……」
子華覺得心煩,索性躺在地上,閉上眼睛,不知道是不勝酒力,還是另有所思。
「裝死啊你!起來。」少帆用一隻手去推他。
子華忽然猛地坐起來瞪著他,語氣裡多了些火藥味。
「那你帶她去美國,我留下來,好不好?你也不會答應的,對不對?難道你以為公司的事情你一個人就做得來?你現在說的根本是一件不是由我們倆能決定的事情!」
這回換少帆不說話躺在地上。他睜著眼睛看著天花板,眼光迷濛了起來。他的確沒有把握一個人能撐得起來,也沒有把握失去了瑾兒,需要多久才能平復。
「資金回補多少了?」子華和緩的說。
「雖然這不是個無底洞,但是也深不可測……」
第九章
瑾兒在辦公室裡,有點清閒的哼著歌。今天實在沒什麼事情,剛剛替經理髮了幾封電子郵件,處理了幾件交辦事項之後就沒事做了。她收拾好辦公桌,正想去茶水間給自己倒杯奶茶,經理也正好從外面走進來,手上抱著一大堆剛到的產品樣本。
「張小姐,心情這麼好?」他笑著說。一直挺欣賞他這個新助理的個性,清新開朗而且人際關係也處理得很好。
「嗯。」瑾兒笑,放下手上的杯子想幫他拿一些東西。
「哎,不用不用,你要去倒咖啡嗎?順便幫我倒一杯進來好了,兩倍濃度的,謝謝你。」他喜歡兩包咖啡、兩份奶精沖成一杯咖啡。
「好,就來。」她笑著,離開辦公室,仍是唱著歌。
心情好嗎?其實不只她心情好,公司裡不少員工的心情都很不錯。亞洲金融風暴似乎過去了,雖然台灣在這場風暴中受到波及,可是比起其他國家算是好的了。現在股市回春了,連續幾天價量齊揚,顯然是一個多頭走勢的開始。之前在幾乎是最低檔的時候買了兩張股票,現在的股價讓她夢裡也笑醒了。過兩天把它們賣掉,賺來的錢可以拿一些給阿姨貼補家用,再給自己添些東西。
呵呵!有錢的感覺真好。
「笑什麼啊?」一位女同事在飲水機前,張開手掌在她面前晃了兩晃。「想誰啊?一個人笑得這麼幸福……」
「除了想你,還能想誰啊!」她笑,拆開兩包咖啡、兩包奶精、兩包糖。
錢真的能讓人幸福嗎?答案必定是肯定的吧。錢的確能滿足她某一方面幸福的感覺,雖然常常與她希望的目標相去甚遠。但是和愛情比起來,錢是可求的,愛情卻是不可求的。至少她的是這樣。
多久沒見到少帆了?那個除夕夜裡,她以為他是愛她的,但是兩三個月的音訊全無讓她愈來愈迷惘。她不能確定他到底怎麼想,也就不能主動去找他,因為她的動作可能變成不自量力的攀龍附鳳,或者只是讓自己再一次被戲弄。
她的矜持,保留了她的自尊以及愈來愈深刻的思念。
將咖啡交給經理後他仍然沒有交辦事情,瑾兒回到自己的坐位,忽然想到前陣子因忙碌而沒有整理的檔案櫃,她走過去查看,發現裡面一堆最近一個月的舊報紙,還有昨天的。顯然有人把這裡當成儲藏櫃了,而且繼續往這裡塞報紙。
她把報紙拿出來,準備找個大袋子裝起來以便回收。她一面收拾,一面瀏覽這些舊新聞;一個月前的股市一片哀鴻,公司跳票、銀行超貸、企業掏空資產,政府相關單位一個個滿頭包,轉眼間股市翻紅了,彷彿一切問題也都解決了。
忽然,似乎在報紙上看到熟悉的字了!於、氏……少、帆!
「在金融風暴已逐漸平息,經濟櫥窗的股市也一片榮景時,一向信譽良好的于氏企業卻驚傳跳票。雖然于氏已將金額回補,但是仍有不少投資人擔心于氏的財務狀況……」
「由于于大中目前已不視事,所有業務由他的獨子於少帆接手,他表示于氏企業已經提出完備的重整計劃書,公司絕對有繼續營運的價值,他同時呼籲銀行不要抽銀根,給于氏、股東及廣大投資人一次機會……」
「同時于氏前負責人於大中被懷疑掏空企業資產進行護盤,調查單位正主動積極展開調查,據瞭解……」
大篇幅的其它相關報導有針對接班人於少帆曾鬧過的與酒店女子的強暴疑雲,于氏和於姓立委的關係等等。
瑾兒仔細讀著上面的舊消息,心卻跟著拿報紙的手一起顫抖。
「瑾兒!怎麼了!剛剛不是還很高興的嗎!」女同事雙手撐在她桌前,又是狐疑又是關心。
「沒有,沒事……」她把心緒從二度空間的報紙上拉回辦公室裡。
「真的嗎?需要幫忙的話別客氣喔。」女同事說,一面轉身慢慢離開。「我要出去寄東西。」
「嗯……」看著同事走遠,瑾兒深吸了一口氣,想藉以緩和自己的心情。
她從沒聽少帆提起這件事,難怪除夕夜他會一個人待在咖啡廳。她回想起那個晚上第一眼見到他時,他眼底隱約一抹疲憊與落寞,他當時心裡一定很煩悶,卻一個晚上都陪著她。
于氏企業這麼龐大的財務,這麼多員工的--生計……明白他一個人承受了多少壓力,也就明白了為什麼這麼長的時間全無音訊。
於家現在一定很需要幫忙,還有於媽媽,她承受的了這些事情嗎?應該要去看看她的。
瑾兒拿起桌上的電話,撥了個號碼,對方很快的拿起來接聽。
「xx證券。」
???
三天之後的下午瑾兒到了于氏,公司仍是照常運作,和自己服務的公司比起來雖然氣派得多,可是人員似乎有些煩亂,服務台的小姐看到她,很快的站起來,堆著一臉疲倦的笑容。
「你好,什麼事情我可以效勞。」
「我找於少帆。」她說。
「嗯……您和他約過時間嗎?」她看來有些狐疑。於少帆是總經理耶,這與她年紀相仿的女子居然直呼其名。
「我沒有和他約過時間,我是他朋友,我姓張。」
對方猶疑了一下,打了電話通報之後,禮貌的請瑾兒坐,並且送上一杯熱茶。
少帆正忙著開會,討論重整事宜,他早就忘了剛剛有人打電話來說前廳有訪客。他和子華匆忙步出會議室,服務台的小姐正巧也走過來,手上拿著一包紙袋包著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