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說這種傻話。」修文心疼地摟著身旁緊依著他的軒萱。她一向是樂觀快樂的,他還不曾聽過她這種沮喪的口吻,他低下頭,在軒萱的耳邊說:「別傻了,反正人都是要死的,能跟你死在一起反而是件很棒的事。更何況輸贏仍未分出呢,他們有兩個人,我們也是兩個人嘛。」
「可是他們有手槍和自動步槍,我們只剩下一顆子彈了。」軒萱洩氣地說。
「不要緊,咱們來個奇襲,各個擊破。」修文鎮靜地拉著軒萱緩緩地移動。其實他自己也沒多大把握,他第一次遇見這種陣仗。
「有了!」修文看見那兩個男人一前一後地搜尋著,就在他們之前一棟建築物的屋簷下。
修文彎下腰在軒萱耳邊說:「你的槍法應該不錯吧?!」
「嗯。」她困惑地點點頭。
「那好,看見沒有,這棟建築物挺長的,他們會沿著那棟走。我爬上去,我們等他們其中一人走到兩棟建築物之間時,我往下跳撲住他,然後你射擊另一個人,好不好?」
「這太危險了,萬一他們提前發現你呢?」
「沒辦法,那就『GAMEOVER』了。」修文自在地聳聳肩。
「不要。」軒萱覺得恐懼地拉著他的手。
「嘿……你忘了你的口頭禪了嗎?你不足常說:『試一試嘛!』」修文努力地鼓舞著軒萱,也是鼓舞自己。
「不試怎麼會知道結果會如何呢?再說我們沒損失嘛。以目前的情況來看,我們若不行動,很快會被找到的,被找到那才真是GAMEOVER了!試了起碼有百分之五十的機會啊。」修文肯定地看著她,保持一貫穩定地說!
「相信自己,我們辦得到的,笑一個!我喜歡愛笑的軒萱。」
軒萱看著在模糊夜色中,閃著白牙的修文。俊逸的五官有些看不清,但是他的聲音和手還是傳達著穩定的力量。修文放開她,開始想往上爬……
「修文……」軒萱不放心地拉著他的手,低聲地說,「我愛你。」
「傻瓜!」修文回過頭,無限溫柔地說,「我也是。」說完立即攀著往上爬。他努力地說服自己:電影上不都是這樣演的?會成功的,他告訴自己。
他邊小心翼翼地爬在屋脊上,盡量不發出聲音,另一方面努力地回想:阿諾史瓦辛格、史蒂芬席格、布魯斯威利、席維斯史特龍、成龍……他們都是怎麼做的?好吧!這裡並不高,他告訴自己。修文看著下面,他看見那兩個男人,還是不死心地小心移動腳步,警戒地看著四周。
要瞄準一點……他告訴自己,萬一沒撲倒對方,那就真是死路一條了。跳吧!
「轟……轟……」一陣直升機螺旋槳的聲音,由空中傳來。吸引了下面兩個男人的注意力。
「跳!」修文往下跳,正好下面的男人抬起頭往上看。
「噗!」遠遠的槍聲響了。
就像慢動作播出一樣,修文看得很清楚,那個男人呆愣地抬頭看著上面,眼神是驚訝的。修文撲向他,重力加速度讓他撐不住撞擊力地被修文撲倒,槍也掉了。一撲倒對方,修文立即反應快速地揮出一記右勾拳,讓對方乖乖地昏過去。
「修文……你沒事吧……」軒萱由另一頭心急地衝來。
「沒事。」修文撐起雙腿,才剛想站起來……
「喔……」軒萱的身子整個撲上來,又將他整個撲倒在地上。軒萱激動地大叫著:「我們做到了!修文,我們解決他們了……喔……安全了……嘿……嘿……」軒萱激動地吻著修文汗濕的臉頰。
「是啊……做到了……哈……」他伸出右手扶住軒萱的後腦,把近在眼前的軒萱壓近他,給她一個灼熱長吻……
「嘰……嘰……」遠遠傳來汽車停下的聲音。「轟……轟……」頭頂是直升機盤旋的聲音。
「唉!井遨,你說身為哥哥的我,看見自己最純潔的小妹,正被一個男人欺負,你說我該不該上前給這個佔我小妹便宜的男人一頓痛打?」就是這個調笑不正經的聲音,讓軒萱和修文立即分開。
軒萱困窘萬分地讓修文拉她起來,走向一臉調侃笑容的石川焰。修文首先有禮地伸出手,「您好,我是林修文。」
「石川焰,這個丫頭的哥哥,我排行老四。」
而井遨一貫的作風是,惜言如金地吐出「井遨」兩個字,就退開去處理這一片混亂了。
「走吧,我帶你去包紮。」石川焰注意到修文的左手,正在滴著血。
「你受傷了?」軒萱吃驚地大喊。
「沒事,小傷。」修文先安撫住軒萱,這才苦笑著說,「怪不得,我覺得自己的左手整個都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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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喔……」修文皺了一下眉。
「啊……」一聲驚呼立即傳出,讓正在檢查傷口的醫生皺了一下眉。
一個刺激的痛覺由手臂上傳來,讓修文不由自主地呻吟出來,他的左手被子彈擦過流了不少血,又經過方纔這一番打鬥,他覺得自己的手快要廢掉了。石川焰正認真地替他檢查傷口,軒萱皺著小臉站在一旁陪他,方纔那一聲「啊」就是出自她的口。
石川焰不悅地瞪了軒萱一眼,認真地問:「你可不可以出去?」
「不行,我要陪修文。」她站在修文身後,儼然一副保護者姿態,她還故意把手放在他的肩上。
「好!」石川焰橫眉倒豎地下令,「你不准發出聲音,給我乖乖地閉嘴。奇怪了,傷又不在你身上,你叫什麼?」
「可是,我想那一定很痛嘛!修文是男人,他一定不好意思叫,我替他叫嘛。」
「對不對?」她把頭伸向前,笑瞇瞇地說。
咱們受傷的主角,除了苦笑還有其他的選擇嗎?
石川焰正在扎上最後一圈紗布叮嚀著:「不要碰到水……隔天……」
「碰……」一陣大響,診療室的門被粗暴地撞開了。
「軒……萱……你要不要緊……」一個火紅的身影衝進來。
完了!軒萱暗自歎了一口氣,閉了一下眼。她伸手扶住朝她衝來的井口莎月,莎月激動地大叫:「臭軒萱,這種好玩的事怎麼不找我?從我們大學認識到現在,我們是死黨兼好友耶,四五年的交情是假的呀?」莎月瞪眼大叫,「你沒事吧?哎呀,都是我不好,讓你來日本替我搞定林修文。結果害你有危險,不過沒關係,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不用再跟林修文演戲了,我們的計謀成功了。我爺爺同意我『君子不奪人所愛』的高尚情操了,他不逼我和林修文交往了。天呀!你真是太棒了,真是演什麼像什麼?死人都會被你騙活……林修……」井口莎月興奮地說著,她看見軒萱突然蒼白的臉孔,她瞥覺地停下嘴,順著軒萱的目光看過去,她愣愣地說,「林……修……文?是你……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井門小姐,我一直在這裡。」修文苦澀地回答。他覺得自己的嘴很苦,像喝了一大杯黃連的滋味。
修文站起身子,筆直地往外走,平靜的臉龐教人看不出他的情緒。他咬緊牙根、雙手握緊拳頭,莎月的幾句話終於讓他明白一切。他才知道那一天他一直覺得軒萱的故事不完整,現在他終於找到最後一塊拼圖了。
太好了!這就是真相。人在極度狂怒和極度哀傷下,所有的反應系統會自動停頓,變得麻木、變得平靜……修文真的感覺不到什麼,人是空的、是虛幻的……
「修……文……」軒萱怯怯地叫著。
林修文往前的步伐停了一下,不回頭,沉沉地說:「你知道我怎麼想的?原來這一切都是遊戲,包括你我之間。我一直在想,世界上的巧合怎麼可能有這麼多,我倒是希望自己從來不曾見過你。」說完他頭也不回地走出去。
軒萱臉上的血液,像在一瞬間流乾了似的,她覺得自己很冷,由內心寒起。修文從頭到尾都沒說什麼,從莎月進來開始說話起,她就一直看著他的臉色。她親眼看見他眼中的不相信、懷疑、怒氣、一直至……一直到……厭惡,她知道他已經知道一切,在心裡也已經替她判了罪。
她不知不覺地咬緊下唇,耳邊似乎響起他溫柔的聲音:「別虐待嘴唇,你把嘴唇都咬傷了。」不會了……不會再有了……軒萱搖搖頭,忍住心中快要氾濫的悲哀感,她覺得自己似乎在滅頂邊緣。
「你還沒有告訴他一切?」石川焰不可思議的聲音傳來,他看了一眼軒萱的表情,認命地說:「想來也沒有。」
「萱……我是不是闖禍了?」莎月急急地問著。
「快呀!去跟他解釋清楚,別讓幸福由手中溜掉,快去啊……」莎月不由分說地將軒萱推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