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去吧。」修文平靜地說。
是啊!然後開始逼供!軒萱苦澀地想,但是她卻沒拒絕,任他牽著她回到別墅裡。她蜷縮在沙發上,等著他開始他的問題,她試著放輕鬆地說:「開始吧!我知道你心裡有很多疑問要問我。」
「你住在美國哪一州呢?」修文穩穩地開口,他知道凡事都有理由,他不想逼太緊,他寧願先從了解開始。
「加州,莫氏企業聽過嗎?」
「聽過,一個專門承接大型保全系統的公司,他們的保全系統十分有名。」
「那是我爹地創立的。」
「真的?你也在『莫氏』工作嗎?」
「是的,我在莫氏機構工作。我的工作很單純,每一個保全系統設計完成後,總要有人來測試才知道缺點在哪裡。我所屬的部門就負責測試,但是我不常在公司。」
好的開始,起碼他終於知道,下次他該去哪裡找她了。
軒萱平靜地開始敘述一切:「對我好奇嗎?那是當然,難得你能忍那麼久不問我。」軒萱看了他一眼,繼續說,「我是一個孤兒,六歲那一年被收養。收養我的爸爸和媽媽是很不平凡的人,收養我的媽媽,她的父親原是外交官,所以在她十歲前,就學會六種語言,她是個很特殊的女人。她學的是兒童心理,但是她卻選擇了服務工作,她待過難民營、孤兒院、救難所……一直到遇見我爸爸。我是在海島被收養的,可是我不知道我的雙親是誰,所以我才會說,我可能是中國人,也許吧!」軒萱低下頭,玩弄著沙發。她知道修文的問題,會越來越接近核心,他不是笨蛋,從來都不是。
「你有兄弟嗎?」
「四個哥哥,一個姐姐,全部是爸媽由各地收養來的。」
「還有呢?」修文小心地刺探著,他希望她自己告訴他一切,包括那個墨鏡。
說吧!她強迫自己面對這一切,都是你自己造成的,謊言和欺騙。
「我從小就很善於模仿別人,不僅是聲音,連動作、神韻我也會模仿。剛開始時,我把它當成是一個小把戲、一個家庭娛樂。但是在我十幾歲時,這項天賦……」她聳聳肩,不自然地說,「姑且稱它做『天賦』吧!這天賦原來還有其他用途。你還記得在一個多月前的機場,我們曾見過面嗎?」
「我知道,昨天發現的。」修文還是穩定的語氣。軒萱驚訝地看著他,修文默默地拿出放在口袋內的墨鏡。
「對不起,我私自開了你的抽屜,所以我知道你就是她,那個外國女人。只是……我是說……怎麼可能?」修文有些慌亂,不知道該如何形容他的感覺。
「現代科技。注意到嗎?我瞳孔原本的顏色非常淡,只要戴上有顏色的隱形眼鏡,連瞳孔的顏色都可隨意更換。至於五官,有一種特殊的軟質橡膠,非常的薄、非常具有定型和韌性,就像人類的皮膚一般,用在改裝喬扮上。這種材質是由東方一位科學家研發的,目前僅用於情報單位和其他特殊單位。」
「你說你不是警察的。」
「我不是。」
「可是你那一天的行為……」
「那一天你看到的,我假扮的人叫辛蒂·安得魯。她的父親是一個科學家,一年前投奔到美國,聽過『紅色三月』這個組織嗎?」
「是個國際恐怖組織,他們是宗教狂熱分子,他們宣稱有不少爆炸案都是他們的傑作。」
「那不是宣稱,是真的。我說過我善於模仿他人,那天你看見的,正是我代替辛蒂·安得魯接受『紅色三月』的綁架,然後讓他們失敗。」
「你是情報單位的人。」修文瞪大眼睛,女間諜?!他的軒萱?
「不是。」軒萱為難地看了一眼修文,考慮著是否說出口……
「聽我說,這是一個很長的故事了……」軒萱的眼神是複雜而脆弱的。
「說吧!」修文攬過她,體貼地給她支持,讓她靠在他身上慢慢說。
等軒萱解釋完莫氏企業、凱羅基金會、莫裡基金會,還有他們目前遭遇的危機……已經過了很長一段時間,暮色悄悄地來到。修文還是靜靜地攬著軒萱,腦中正在消化他剛剛聽到的資訊。
透過客廳的落地窗,他看見屋外的光線慢慢變暗起來,冥冥中他覺得他好像還漏了一個環節沒問,就像手上拿的拼圖缺了一塊的感覺……
「修文,你會不會覺得和我這樣一個處在危險中心的人相處,是一件很可怕的事。隨時有危險莫名其妙地接近,就像那一天有車撞你,那是故意的……」軒萱低沉猶豫地問。
隨著軒萱越來越低的語調,他仔細地想著軒萱這段話的意思。突然的,修文靈光一閃,有個念頭突然出現,他把他心中真正的感覺掩藏在他輕柔的語調中,「所以你私自決定,如果你繼續留在我身邊,我就會有危險?所以你自己離開?」
軒萱低著頭不回答,他就知道他猜對了。可惡!他氣憤地對著軒萱低吼著:「聽我說,我不管你是不是要說:一切都是為了我好。但是有關我的事,你應該要問過我的意見。你以為讓我遠離危險對我就好嗎?你有沒有想過,我會擔心你,我不要你自己去面對一切。」修文氣呼呼地繼續說,「我是男人,我不需要你的保護。我真想打你一頓屁股,你知不知道你不在的這幾天我有多擔心?你這個可惡的小女人,我的生活全被你攪亂了,你知不知道?你……」
「對不起……」軒萱喃喃地說,眼神中的自責神色,讓修文忘了要繼續他的抱怨。
「修文……對……不起……請原諒我……」軒萱撲抱上他的頸項,趴在他肩膀可憐兮兮地說。
他心疼地摟緊軒萱,一肚子的抱怨在聽見她這番脆弱的低訴後,剩下的只有滿心的不捨,誰讓他向來是個仁慈心軟的男人。他安慰地輕拍著軒萱,溫和嚴肅地說:「好了,我原諒你了,嗯……別難過了。對我來說,人生本來就是充滿危機的,我父親目前在國家科學院工作,我的公司也接受軍方委託製造某些零件,所以我們家的人,也是需要面對某個程度的危險的。但是答應我,不管任何事,我們都可以一起面對、一起解決,我不喜歡孤軍奮鬥,或者被撇下的感覺,你也是的對不對?」他托著她的臉,認真地說:「答應我,這種事不會再發生。」
「嗯……」軒萱很慎重地點頭答應。
軒萱讓希望重新點亮了她的眼睛。該坦白最重要的一件事嗎?
「修文………」她嚅囁不安地喊著。
「我……我還有一件重要的事要告訴你……」告訴他那個計劃和欺騙吧?
「先別說吧,我們先吃飯,你累了。」修文心疼地摸著軒萱眼眶下的陰影。
「我去前面的餐廳買晚餐回來好不好?你今天幾乎沒吃什麼東西,不餓嗎?你乖乖地待在這裡等我,好不好?」
「不要。」軒萱拉著他的手不放。
「放心,你不是說他們還以為我們在家對不對?所以我們在這裡是安全的。」
模糊中,軒萱沉沉地睡去……叮……叮……是電話鈴聲,軒萱動動幾乎麻掉的手臂,屋外天色已經全暗了,她掙扎著扭亮燈,接起電話。
「萱,我們查出來了,『紅色三月』中有人認得你的樣子,一個月前在海島見過你。」電話那一頭是個低沉嚴肅的男聲,那是井遨。
「怎麼可能!我是那麼小心的。啊!我知道了。」軒萱想起來,她回去卸妝時,並沒有檢查女廁所內是否還有其他人,這是她的疏忽。
「是我的疏忽,我知道了。」
「好,那要注意安全,我們這裡還沒有動靜。」
不對,太久了!修文出去太久了。軒萱心中一跳,一股冷意由腳底躥起,她恐慌得不敢去想,她急忙地說:「井遨,我一會兒再和你聯絡。」說完立即放下電話,她連鞋子也來不及換,就衝到外面。沒人?她看手錶:一個小時了,修文出去一個小時了。她顧不得其他,她衝到街角的餐廳詢問是否有人看見修文。
當餐廳內的人告訴她,他買完東西後,有一輛白色的旅行車來接他。軒萱搖著頭,蒼白著臉往回跑,她不知道她該怎麼辦?冷靜、冷靜、她一再告訴自己:他們的目標是她,所以不會對他不利的,她機械性地撥通電話,呆滯地說:「他們行動了,修文被他們帶走了。」
「我就知道。」接電話的井遨一頓,他放低聲音,宛如催眠地說:「萱,別慌……冷靜下來,他們的目標是你,所以他暫時不會有事的,,修文帶著手錶是不是?」
「是啊!」軒萱被井遨一提醒,精神也來了。她開心地說:
「我明白了,我這就開始追蹤。」
「好,我們一起進行,不准私自行動好不好?」井遨不放心地叮嚀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