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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頁     蔡小雀

  他以前總看不起天真到近乎白癡的女人,可是秋紅不一樣,她……她是完全不一樣的。

  織田豐深深吸了一口氣,素來沉穩鎮定的心緒,再度情難自己地亂了起來。

  他恐怕……越來越難說服自己對這個姓曾名秋紅的女子沒什麼好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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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愛情小說裡當寫著,女主角在受到刺激或撞到什麼東西暈過去,醒來後通常會忘記之前究竟發生過什麼事。

  事實證明,小說就是小說,要不然就是她沒資格冒充小說裡的女主角了。

  因為從前額陣陣的抽痛中醒來,第一個閃進秋紅腦子裡的不是「這是什麼地方」的疑問,而是她撞暈前備受驚嚇的殘酷事實。

  風不是宮本風,更不是她心心唸唸的那個日本人。

  她忍不住呻吟了起來,一半是因為可惡的頭痛,一半是因為沮喪和丟臉。

  「我沒有臉再繼續待在篤揚了……」

  一隻溫暖的手貼上了她摀住臉龐的手指,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聲音溫柔低問:「頭很痛嗎?」

  她還以為腦袋撞到,出現幻覺了,呆呆地任由他把手從臉上栘下來。

  出現在眼前的果然是織田豐俊爾的臉龐。

  「你怎麼會在這裡?」話說回來,這裡是哪裡?她轉動頭想打量四周,卻發現稍微一動,就有一組小鐵匠在她前額敲敲打打得下亦樂乎,她畏縮了縮,「啊噢。」

  織田豐臉色微微變白,迅速扶住她的腦袋,「不要亂動。很痛嗎?我讓醫生進來幫你檢查一下。」

  「不,不用了。」她想揮手,卻感覺到兩隻手好像都被束縛住了。

  左手被他握著,右手是在打點滴。

  「你確定?」他眉宇間難掩一絲焦灼,「可是你的臉色好蒼白,想不想吐?」

  她想搖頭,卻在下一秒就後悔了,痛得齜牙咧嘴,「好痛……」

  他臉色變得更難看,眉頭幾乎打結了,「你就不能多愛惜一下自己嗎?」

  「我有啊。」她皎著牙,強忍著一波要命的暈眩過去,不經意間瞥見他佈滿焦慮與不捨的眼神,她呆了一呆。

  肯定是她眼花,看錯了。

  「餓不餓?」他看了下表,「下午一點了,你整整昏睡了一個上乍。」

  「餓……」她驀地睜大眼睛,「糟了,我沒有請假。」

  「我幫你請了。」他沒好氣地道。

  「呃,謝謝你。」她對他展顏一笑,他僵硬著別開臉,神色有一絲異樣。

  「早上到底發生什麼事?」他要問個清楚。

  秋紅一愣,話說得結結巴巴,「早上……那個……早上……沒什麼事啊,只是……不小心撞到壓克力……」

  「我沒有錯過那一幕。」他緊皺眉,「我指的是在那之前。」

  雖然當時場面混亂,他心裡也紊亂成一團,但並沒有忽略資訊部的人一臉古怪的表情。

  「其實……也沒什麼事啦……」她越想越覺得離譜,忍不住又摀住臉呻吟了一聲,「總之,就是弄錯人了。」

  「什麼東西弄錯人?」他追問道。

  「別問了,反正這件事情太烏龍了……」說到這裡,她突然想到整件事的始作俑者是誰。「嚴格說起來,都是你的關係。」

  織田豐一怔,臉色一沉。可惡,什麼叫狗咬呂洞賓,這句中國古諺他可領教了。

  「誰教你不乾脆的告訴我你的名字?」她幽怨地瞪了他一眼,「所以今天才會鬧出這個大笑話。」

  叫她哪還有臉去公司上班?拜通暢快速的八卦網之賜,她這個作法自斃的人肯定會被流言蜚語給淹沒的。

  他嘴角不自覺地微微抽搐,「這關我的名字什麼事?」

  「還說沒有!」她一時激動,便一五一十地把昨天到今天的悲慘大烏龍告訴他,完全忘記這是多麼丟臉的事。

  他聽著,眼睛越睜越大,等她說完後,他驚異地盯著她三秒鐘,然後捧腹大笑起來。

  「哈哈哈……」他指著她的鼻子笑到不行。

  看著一名英俊挺拔的男人笑得東倒西歪,扶著椅背頻頻輕咳,拚命想要止住笑聲卻未能成功,秋紅真不知道該哭好還是笑好?

  「夠了吧?」她也是有自尊心的。「我已經夠丟人了,以後都不知道該怎麼面對公司同仁,你還笑得這麼樂?」

  他好不容易忍住笑,眸光卻因笑意而顯得晶亮,他摸摸她貼著紗布的額頭,唇角依舊微微往上揚,「傻瓜,就為了要脫身,把自己撞成這樣,值得嗎?」

  「你誤會了,我並不是故意去撞牆,那是意外。」她額頭腫起來的地方被他這麼一撫摸,理應會痛,可是不知道為什麼,她只感覺到一陣熱熱的暖流和溫馨感。

  原來,他溫柔起來的模樣是這個樣子的。

  她的胸口處有一簇小小的火花在怦怦然跳動,匆而甜、匆而酸,還有一絲屏息到隱約心痛的疼楚。

  她好想、好想時光能停留在這一瞬間。

  他撫摸著她的額頭,眼神裡有著令人沉醉的溫柔,唇邊的笑意是神秘動人的俳句,不需要傾吐出口,就足以勾動她心底最深處的悸動。

  她究竟是怎麼了?這是怎麼一回事?

  這些日子以來在心底不時掀動的寂寞,竟然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原本空落落的胸口,被某種溫暖和悸動神奇地緊緊填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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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織田豐的堅持下,秋紅不能立刻出院,還得多住兩天。

  她為了不讓爸媽和小妹擔心,只好打電話回去說臨時被派到南部出差幾天。

  真要命,總機小姐也學人家出什麼差?幸虧接電話的是爸爸,否則她鐵定掰不下去。

  其實,除了額頭上的腫塊不時會抽痛暈眩,提醒著她曾經幹過什麼蠢事外,她根本就安好無恙,真不懂他在窮緊張什麼。

  雖然這間頭等病房的設備就像五星級飯店,除了沒有小吧檯外,其他的可說是應有盡有,但她還是沒辦法欺騙自己不是在住院。

  「我不能臨時請三天假,也沒有錢住這麼好的頭等病房,雖然我現在可以體會為什麼有些年紀大的政要喜歡住院靜養……」她突然想到一件事,揪住他的袖子,急急道:「這個病房很貴吧?健保一定不給付,一天要不要三千塊?你回答我,別光是笑啊……一定比三千塊還多吧?真要命,那不是比住飯店更貴?你乾脆給我三千塊,讓我到飯店靜養絕對更舒服也更快好。」

  織田豐好笑地看著她絮絮叨叨,手裡剝著一顆暗紅色的山竹,把酸甜的雪白果肉塞進她滔滔不絕的嘴巴裡。

  「唔。」秋紅心滿意足地咀嚼著,注意力馬上被轉移,「真好吃,這還是我第一次吃山竹。」

  他微訝地揚眉,「哦?」

  「因為我媽媽害怕榴撻,所以連帶的也不買其他泰國水果。」她吐出有點硬的果核,眼睛渴望地瞄向他手上那顆,「沒想到山竹還真好吃。」

  他微笑著又餵了她一口,「我買了很多,你慢慢吃。」

  她備受呵護疼寵,這種滋味簡直會上癮……

  一個翩翩風流的帥哥坐在床邊剝水果餵她,這簡直是所有女孩子心目中的夢想。

  唉,如果他真是她男朋友就好了。

  秋紅被腦海裡閃過的想法嚇了一跳,脫口道:「見鬼了,這是不可能的。」

  「什麼不可能?」雖然他已經習慣她常常自言自語,但還是出自本能地詢問。

  她苦惱地指著他,「你啦。」

  面對她沒頭沒腦的指控還能面不政色,這也是他遇到她後養成的第二個習慣。

  「我又怎麼了?」他好好地坐在這裡剝水果餵她,就算再挑剔的人也沒法指控他什麼吧。

  「剛剛我的腦袋裡閃過一個念頭。」她誠實地道:「要是你是我男朋友該有多好,可是這是不可能的。」

  他剝山竹的動作停頓了,隨即裝作輕描淡寫地應了一聲,「哦?」

  當然不可能,因為他的眼界甚高,而且她從頭到腳沒有一丁點是符合他選妻的條件。

  可是她的回答卻讓他險險捏碎了手中的山竹。

  「因為我要嫁的是外國人啊,所以我們是不可以做男女朋友的。」她天真地回道。

  他倏地抬起頭,眸光銳利似鷹,聲音明顯僵硬許多,「怎麼說?」

  秋紅探身取過一顆山竹,也學著他壓捏著硬硬的外殼,露出雪白的果肉,「我剛剛說啦。」

  他的自製險些又崩潰,深吸了一口氣。「這跟外國人有什麼關係?」

  「說來話長。」她搖搖頭,挖起一辦塞進他嘴裡。

  他本能地張口吃了,隨即暗罵自己沒原則,俊臉不禁一沉,「反正今天什麼事都做不成,我有一整個下午的時間聽你的『說來話長』。」

  「我是因傷請假,那你呢?」她忍不住替他擔心,「你要不要回公司上班?新來的總經理聽說很精明喔,雖然你們同樣是空降部隊,可是職務有差別,不要被人逮著小辮子乘機修理一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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