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鬼有點兒錯愕。「是不是妨礙了你?」他一萬個不情願。
「嗯……」阿姿支吾以對。「對不起。」
「那麼你私下說電活可以嗎?」魔鬼懇求。
「我覺得……我們太似玩Line的青年人。」阿姿吞吞吐吐。
「那麼,」魔鬼提議了。「我們見面可以嗎?」
阿姿一聽,雙眼發亮,但她還是連忙說:「這樣嘛……」
「我想見你。」魔鬼放柔了他的聲線。
每一次,都是這種魅力,叫她充滿了期待。見面?會否是美好的一次開始?
有一個男人因為她的聲音她的開解她的說話而快樂了,哀愁沖淡了,而且最後,還想要見她的面。這是多麼棒的感覺。
她吸了一口氣。
「好不好?」魔鬼再問。
她便說了:「好。」
然後定下了日期時間地點,她掛了線。
她笑起來,像蜜桃佯的甜。
——如果,阿姿告訴大家,今次是她故意佈一個局來引他出來與她見面,大家會否覺得她好奸?
她才不想沒完沒了說電話,她想要一個快一點的發展機會。男人不做主動,她不介意在這邊伸前一點。
記得她這樣開解過魔鬼嗎?她說,女子太有機心便不好,但原來,在需要時,她也可以很有機心。
為了奸計得逞,她笑得好開心。
那邊廂,魔鬼放下電話,卻有點剛剛清醒了的悵然。怎麼了,真要見她嗎?
是怕聽不到她的聲音,所以便答應要見她嗎?
既然也答應了,也就由得他吧!
然而如果讓魔鬼去揀,他見她的慾望並不是那樣強烈。他對她的渴求,依然停留在原本傾電話的階段。
雖然他間中會說些悄悄話,逗一逗她。雖然他真喜歡與她說電話,但不是她追一迫,他便不會提議見面。
兩天之後魔鬼與阿姿見面。
見面那天,魔鬼的心情也頗輕鬆,也為求令阿姿無壓力,他駕駛了一架本田思城,普普通通的,他猜想,氣氛或許會好一些。
她說要在公共地方等,他便駕車到她指定的地方接她,那間戲院門口,站上十多名甘來歲的女子,什麼外形的也有,斯文的,衣著人時的,外形平庸的,一個個站定在戲院外等待要等候的人,驟眼看上去,真是不知道誰會是阿姿,位位的質素也相差無幾。
是魔鬼告訴阿姿他會駕駛這樣的車,他在戲院門口慢駛的時候,當中一名穿白恤衫,及膝上班裙的女孩子站了出來,向他微笑。
他便把車停下來,她上了他的車。他看見,她有和藹的笑容,頭髮到下巴處,亮亮直直。
「我是阿姿啊!」她在車內關上車門,開朗地打招呼。
她不算漂亮,但就如魔鬼想像的差無幾。他覺得,都可以吧,起碼,有種親切感。
他們先坐下來吃晚飯,他挑了一間中價的酒店餐廳,餐廳的燈光柔和,映照得她更和順舒服,但她像是很怕羞,多半時候垂下頭來,表現比起單單以電話交談要含蓄許多。
魔鬼一直也很禮親可親,就著地的話題來回應,譬如她說看過一本愛情小說,當中主角屢次遇人不淑,但後來便修成正果了,她說,所以大眾也不用怕,自有欣賞自己的人出現。
她這麼說,魔鬼便回應了:對啊,我也開始這麼想。她知道他接受了,她便笑起來,是為了可以令他的日子過得更好而笑。
魔鬼明白她,於是魔鬼也笑了。
阿姿又說「以你這樣的條件,再好的女人也可以得到。」
魔鬼沒奈何:「但她們不愛我,不對我真心。」
阿姿立刻說了:「是她們無限光。她們無理由可以這樣做。」表情頗有點咬牙切齒。
雖然阿姿已不是頭一回這樣說了,喝了點酒的魔鬼,聽著,還是心生感激。她那麼替他憤憤不平。
他再對女人沒辦法,但還是能夠輕易看出來,她是名好女人。
她平凡,對人對事要求不高,但她是好女人。
坐在這小小餐廳中的魔鬼,舒服得快可以就地睡著了。
她看上去,有點緊張。
原本沒什麼期望的一次見面,結果卻很不錯。晚飯後,他載她游車河,兜了近一個小時後,阿姿便說:「好開心啊,游車河,我末試過。」
「啊?」魔鬼望了她一眼。
「我以前的男朋友無車。」
「那麼有車好不好?」
「好!」她立刻回應。
於是魔鬼想,會為有車可坐而開心的女人,可會是長相伴的好對像?不用太去討好她,她也開開心心,該正適合此刻的他吧。
他不知道。只知道,他還是會的會她,而他,希望她會答應。
他送她回家,然後他也返回自己的家。是首次,自被所愛的人背叛了之後,在回家的一刻,他不再哀傷,也不再寂寞。
他對她,有好感,他也願意與她相處。
而阿姿呢,相對地更興奮了,原來,這個喜歡與她傾電話的男人條件很好哩,英俊,更有部車。配她,她也承認,實在好得多。
也慶幸自己表現良好。她呼了一口氣,今次,可是走運了?
後來,魔鬼久不久便與阿姿見面。都是做些最普通的事,譬如看場戲,吃餐飯,她連酒也不喝,魔鬼通常與她吃完飯之後,便與她游車河。
次次一樣,見她沒投訴,魔鬼便沒改動。他也想,她喜歡簡單嘛,就追樣簡簡單單便好了,況且,以魔鬼現時的狀態,要他想些技巧來追女孩子,他肯定不能勝任。
真的,不同時候就有不同的人,遇上這一個,剛剛好。
阿姿總是很周到,與他外出會帶一件披肩,一支水。站在郊區又或是山頭,她見他冷了,便送他披肩;她見他很久沒喝東西了,便遞來一支水。起初,他不習慣她的這種細心,魔鬼沒有母親,但他可以想像得到,母親照顧孩子,也該是類似模樣。
不習慣還不習慣,她關心他,總是好事。
在魔鬼開始點滴接受她的好意之時,料不到,阿姿的關心方式,會逐步進迫。阿姿後來插手他的飲食狀況,她不准他喝酒抽煙,她也要他多吃不喜歡的蔬菜水果,每次與她去吃西餐,她會要魔鬼與她一樣先吃一碟沙律,而不准他吃生蛙、石蜆、三文魚做頭盤,她說:「生的食物,咦!不衛生!」
本來,應該反抗,但魔鬼沒有。有些事情,他已學懂不執著去理會。他由得地替他換掉他的肥美大櫻桃蜆,然後,吃她為他安排的凱撒沙律。
不好吃,但魔鬼還是吃下去。
在吃著沙律之時,阿恣對著他不知在絮絮說些什麼,有些頗有趣,有些並不,魔鬼聽進了一些,但大部分時候,他只是裝作聽見,有點心不在焉。
晚上,在家獨處之時,魔鬼在想,他是否喜歡這名女子。
原本,對她有不具爭議的好感,但這兩次被迫吃沙律以後……
忽然,電話響,是阿姿:「提醒你吃維他命九和降血壓藥。還有,睡覺時不要開那麼強的冷氣。」
魔鬼唯唯諾諾掛了線後,魔鬼又覺得,這模樣的相處,倒是很有安全感,也只是為他好。
從電話裡頭聽過她的聲音,他心情會好。
或許,他是一直喜歡她的聲音。
然後,有點睏,魔鬼便沒有再想下去。
沒什麼好想,未到要去想的時候。
在一天同樣是吃飯游車河的日子,車停在紅綠燈前,阿姿看到街邊圍板上的一張海報,便說:「那是《萬世巨生》的舞台劇。」
魔鬼探頭望了望,居然給他看見,海報中的是耶穌。
記起了耶穌曾經說過,他參加了舞台劇的事。
他會心微笑了,耶穌與他都過著平凡的日子。
「你笑什麼?」,阿姿問。
魔鬼沒有回答她,就這樣把車開走。
又在一天,在吃飯之時,阿姿忽然問:「我們是什麼關係?」
魔鬼起初不明白:「什麼什麼關係?」
阿姿限定定的,然後似乎是不高興,她有五分鐘都沒作聲。
之後,游車河的中途,阿姿再說:「你當不當我是女朋友?」
她問的時候,眼睛並沒有望向他。
他本想作出一些:「什麼?」「女朋友?嚇?」「你迫我無用啊。」「我們手也沒拖過!」諸如此類的反應,但當然,通通一律沒說出來。
因為阿姿再說了:「你這樣,阿媽會鬧。」
忍不住,還是彈出一句:「什麼?」
「有名有分好些。」她幽幽的。
魔鬼不懂得反應。
見魔鬼沒說話,阿姿開始大反應。「你根本不明白人家在想什麼!」
魔鬼依然沒答話。他不知答什麼才好。
阿姿突然的,拉開車門。魔鬼迫於無奈立刻煞車,「你傻了嗎?」他喝道。
車一停下,阿姿便跑出馬路,而且一跑便很遠很遠。魔鬼站出車外,他叉起腰,真的不知怎算好。可以效什麼?完全不知發生了什麼事。
風吹在這郊野的大路上。這樣吹了五分鐘,魔鬼決定,驅車找回她。還有另一條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