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她的眉、眼,挺秀的鼻樑,接著是小巧的唇瓣……
沈雲秀的心跳幾乎停止。
可惱的是,他的聲音像是一張網,低柔誘惑地將她整個人都緊緊纏繞住,她唯一感受得到的是他的聲音、氣息,和自己劇烈的心跳聲。
「我這次回台灣,其實並沒有打算要談感情。」杜默聲音沙啞地低語,「或許是以前太輕易把喜歡當成愛了,我在美國唸書時,慢慢看清了自己要的是什麼,所以更加不願談戀愛,我必須跟你承認……我不是聖人或柳下惠,我是個正常的男人,也曾與女伴有過男歡女愛的關係,可是我們彼此都知道那並不代表什麼,我……」
他有些猶豫,不知道該不該繼續坦言下去。
她的臉色有一絲蒼白,癡迷暈眩的感覺褪去,漸漸恢復了鎮定和思考能力。
沈雲秀睜開雙眼,眸光澄澈,「我雖然是書獃子,但也知道男人對於生理上的需求,你不用擔心我會羞怯掩耳或是驚駭到暈過去,我是單純,但不笨。」
杜默凝視著她晶瑩明亮的眸子,不禁輕輕笑了,滿眼激賞。「雲秀,你真的很與眾不同。」
談男女之間的情慾問題不會令她害羞,但他的讚美卻能輕而易舉地讓她臉紅。
「你不要這麼說,這並沒有什麼。」她輕咳一聲,靦腆地說:「你要告訴我,你本來不想談感情,在美國就算有過的也只是性而非愛,是不是?」
「是。」杜默握著她柔嫩的小手,看著她單純的眼神,突然覺得自慚形穢。「我很慚愧。」
她一臉訝異不解,「這有什麼好慚愧的?你有權利選擇怎麼過你的人生,你並沒有必要為了一個未知的未來戀人就守身如玉。」
這真不像是生性保守的她會說出的話呀,沈雲秀還真是佩服自己思想開通。
畢竟婚後的貞節才是最重要的。
話說回來,誰提到結婚了?
她的臉不禁更加緋紅——真愛自作多情。
杜默驚訝地看著她,沒料到她會這麼說,「我還以為……」
「我一定會口口聲聲說男人也必須守身到結婚的那一天?」她輕笑一聲,「我有那麼冬烘嗎?」
她的話讓他也忍不住笑了起來,「你真是令我刮目相看,原來你已經不是以前那個書獃子了。」
「可能是被某人教壞的關係吧。」她甚至懂得開玩笑了。
真是一大進步,可是她很喜歡這樣自然有趣的自己。
他哈哈大笑,「我就知道我的影響力十足。」
沈雲秀真的很開心,她作夢都沒想過能夠坐在杜默對面,和他談著自己的看法和思想,最好的是她沒有發抖到弄倒水杯,或是做出把咖啡灑到他褲子上的糗事。
她放心地吃起布丁奶酪,突然覺得胃口大開。
「所以你是答應了嗎?」杜默問了這麼一句。
她舀著雪白奶酪的動作一顛,疑惑地抬地頭,「什麼?」
「做我的女朋友。」他笑意漾然。
沈雲秀嘴裡的奶酪差點梗住喉頭,「呃……我不知道。」
「什麼叫不知道?」他臉色一沉。
杜默真的非常、非常不習慣被拒絕。
她心裡很慌,但還是勇敢地重複答案,「我真的不知道。」
「你還有什麼疑慮嗎?或者……」他瞇起眼睛,頗不是滋味地問:「你還牽掛著那個讓你苦戀多年的混帳?」
他又不自覺地罵到自己了。沈雲秀卻沒有笑,她心煩意亂地攪動著面前的咖啡,低聲道:「跟那個沒有關係。」
「我是個很自私又霸道的男人,我知道你對我不是沒有感覺的。」他凌厲的眼神在看到她瑟縮了下身子後,迅速柔和了下來。「雲秀,我只是不懂,為什麼你不願意接受一份真正屬於你的感情,反而要苦苦抓著過去痛苦的單戀不放?」
她咬緊下唇,聲若細蚊,「我說過,不是這樣的。」
「是嗎?那麼你告訴我,他是誰?」他眸光一閃,咬牙道:「我去找他,如果他也相同地愛你,那麼我願意忍痛放開你,但倘若他對你沒有意思,從今以後我不允許你再為那個混帳痛苦和哭泣。」
沈雲秀一急,急忙拉住他的手,「不要。」
「為什麼不要?」他眼底有一絲受傷和狂怒的嫉妒,「難道你怕我傷害他?」
「不是這樣的!」天哪,她頭都暈了,面對他勃發的怒氣更令她不知該如何解釋才好。
直接告訴他,她苦戀單相思多年的那個人就是他嗎?
她沒有心理準備,而且他也說過,被個女孩暗戀多年是種無比沉重的壓力,如果他知道原來就是她,他又會怎麼想?
他會不會認為這一切都是她蓄意計畫出來的?欲迎還拒地拿喬就是為了讓他愛上她?
秘密揭露之後的震驚會演變成什麼樣的情況,她不敢想像也不敢冒險。
「雲秀,還是……」杜默皺緊眉,臉色突然變得鐵青,「你根本就討厭我,不願意接受我?」
他沒有忘記每次她看到他時的驚惶失措,就像是看到了羅剎惡鬼降臨一般。
杜默一顆心直直地沉了下去。
她張口結舌地瞪著他。天啊,這話是從何說起?
「我不討厭你。」她急急的解釋,「一點都不討厭,要不然我怎麼會傻傻地讓你吻我?我並不是那種隨便的女孩!」
杜默本來已經沉到深海谷底,覺得世界一片灰暗了,可是她的話在瞬間將他帶回人間,眼前霎時大亮。
「你是真心的?」他目不轉睛地看著她,想釋懷而笑,卻又不敢就此鬆懈。
沈雲秀歎了一口氣,不知道自己怎麼會落得這樣能愛又不敢愛,想愛又怕愛的境地裡。
她總是有本事被自己的私事搞得暈頭轉向,只是她再也不能逃避心底深處真正的感覺和渴望了。
她真的好想好想擁有他,想到心都痛了。
「是真心的。」她淚光和笑意同時湧現,輕輕地說:「如果我討厭你,為什麼在你爽約的時候會難過到掉淚?如果我討厭你,為什麼我會這麼害怕陷下去?害怕到最後無可自拔?」
杜默心裡一陣狂喜,屏息著看她,不敢轉開眼光,生怕一眨眼或一稍移,她就會改變心意。
「我也喜歡你,只是我不知道你對我的喜歡能維持多久?」她的嘴唇開始顫抖,雙手發冷,「我是一個很認死扣的人,沒辦法跟人玩戀愛遊戲,我希望愛情是一生一世的,我無力承受被戲弄並失去你的下場,我……」
她的話還沒有說完,杜默已經俯過身吻住她。
唇熨唇、心貼心,在這剎那間,他用熾熱的唇瓣烙印下堅如金石的承諾。
沈雲秀徹底投降了。
從今以後,是笑是淚、是歡是悲,她都跟這個男人緊緊地繫在一起,永遠也沒有辦法分開了。
素心癡候這麼多年,就為這一刻的恣情任意驚艷綻放!
第八章
雖然隨著社會風氣的開放,師生戀不再像以前在眾人眼中那樣大逆不道,雖然沈雲秀再過幾個月就要畢業,雖然杜默是學校重量級的大人物,但她依舊堅持不公開戀情,並規定杜默不能在學校裡對她露出一絲絲有別於師生的感情。
沒辦法,這男人個性爽朗大方加上美式作風,對學生的尋常關懷就已經好到足以令人意亂情迷到胡思亂想的地步,更何況他要是對她露出一絲情人間的愛意,那豈不是天下大亂?
沈雲秀至少還想活到畢業的那一天。
杜默對她的堅持大是不悅,可是她對他撂下狠話,說如果不能接受就只好等她畢業後再說,那怎麼行?他只好心不甘情不願地乖乖答應。
這一天他趁著周休二日,一早就打手機給她。
「雲秀,我去你家接你。」
「不要!」沈雲秀衝口就是拒絕,「我是說……不太好。呃,你今天怎麼會有空?不是要趕論文嗎?」
「再忙也不能虛度美好的週末。」他心裡有點不是滋味。「為什麼聽到我要去接你就反應這麼激烈?」
杜默不禁有些哀怨,別人是地下夫人,他是地下情人,這種不能正大光明擁有她的滋味真是難受。
他實在不明白,他有那麼上不了檯面嗎?
這幾天他起床梳洗時,都特意對著鏡子審視了十幾分鐘,拚命想找出他究竟什麼時候變得面目醜陋了?
這絕對是報應,報應他以前自認玉樹臨風備受歡迎。
「因為……」沈雲秀趕緊想理由,「啊,因為我爸媽今天在家。」
「那我正好過去拜會伯父、伯母。」
「不行!」她驚叫道。
他的耳膜差點被震破,眉頭大皺。「為什麼?」
「因為……」她繼續瞎掰想理由,「我爸媽希望我專心課業,所以不准我交男朋友。」
謊言!她爸媽從她念到大二還沒有交到男朋友開始,就成天擔心他們的書獃子女兒會沒人要。
是誰說出「大一嬌,大二俏,大三拉警報,大四沒人要」口號的?簡直害人不淺。
「你就快畢業了,而且據我所知你的成績優異,絕對能夠光榮畢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