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站起來走到窗邊看著窗外的風景,但卻已不知道神遊到哪裡去了?只見她在窗邊站了很久、很久,突然,她轉過身來:「婆婆,我決定了。」
幽婆婆正低著頭喝茶,但此時她的眼裡卻閃過一絲光芒,好像她已經知道淨柔的答案似的,她慢慢的放下茶杯說道:「孩子,別太早下決定,你再仔仔細細的想一想,現在我們先去輪迴湖吧!等你看完你想看的東西之後再決定,別讓你以後有後悔的時候。
」說完便率先走了出去,不給淨柔任何回答的機會。
淨柔在原地看著幽婆婆漸漸離去的背影說道:「其實現在的決定和以後的決定又有什麼不同呢?我已經離不開傲霖了,再怎麼拖結果還是一樣的。」
走到一半的幽婆婆聽到她的表白時愣了一下,只見幽婆婆在侍女的攙扶下半轉過身來,好像在回憶般說道:「你還年輕,趁還有機會能選擇趕快選擇吧!別等到和我一樣,年華逝去時才來感歎、懊悔,那時就太遲了。」說完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淨朽反覆咀嚼幽婆婆隱含深意的話,抬起頭來看著幽婆婆漸漸消失的背影,好像發誓般的說道:「我堅信我所愛的,我也絕不會為我所作過的決定後悔。我相信傲霖,他是真正深愛著我,我絕不會背棄我倆之間的誓言的,絕不。」
「好啦,丫頭,由你現在所站的地方向湖中心看,把你想看的在心中默念著,當水中冒出水泡時你就可以看到你想看的東西,聽清楚了嗎?」幽婆婆站在岸邊向站在湖中央的小橋上的淨柔喊道。
「知道了!」說完淨柔就閉上眼睛默念著,而小麒自淨柔一踏上往湖中央的小橋起整顆心就懸在半空中,半句話也不說的直盯著淨柔,深怕她一不小心失足跌入湖中。
周圍的氣氛完全靜肅下來,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上都可聽得出來;此時的淨柔完全沉浸在回憶中,而輪迴湖的湖心正浮現著第一次對院長撒謊的影像。那時的她才十二歲而已,那一天正好去替院長寄信,在回來的路上看到一隻快凍死的小貓縮在路旁,就把它帶回一向禁止飼養寵物的孤兒院裡,在自己的小房間中飼養著,原本是要等它復原後便把它送回發現它的地方,但日久生情,相處久了她也捨不得把它送回去,再加上養了那麼久都沒人發現,所以她決定繼續飼養下去,直到有一天她要和葉修女去醫院幫忙,於是她把小貓及為它準備的糧食關在她的小衣櫥中,原本是不會被發現的,但因當時她的一個死對頭──純恩發現她最近的行為怪怪的,所以趁她和葉修女去醫院時偷溜到她的房間,等她從醫院回到院中時,院長已在書房中等她等了好一陣子,猶記得當日的情形……「柔柔!純恩說你在房間裡飼養小寵物,是不是真的?」院長溫柔的看著淨柔,一點責罰的意思也沒有,好像要等她親口承認她才相信一樣。
第九章
「我……我……」淨柔很想向疼愛她的院長承認,但一想到如果她承認的話,那隻小貓就會被送回馬路邊繼續挨餓受凍,施實在狠不下心來承認,只好抬起頭帶著歉意的眼神看著院長,「我沒有!」
原本以為她會認錯的院長聽到她的回答後,一臉不敢置信的低頭看著毫無悔意的淨柔,院長心痛的坐下來,順了順漸漸急促的呼吸後才開口,「為什麼說謊?」淨柔一臉沒什麼好說的神情看著院長,院長背過身子哽咽道:「純恩,你進來。」門一開,淨柔直覺的抬頭看,當她看見純恩手中正抱著小貓時她哭了,她靜靜的哭了!
儘管這樣,但她並不後悔她所做的,當院長轉過身子時猶可看見她臉上的淚痕,但她什麼也沒說,她只是叫純恩把小貓還給她,她完全不記得她是怎麼抱著小貓從書房中走回她自己的小房間的,只記得隔天醒來時小貓還是躺在她的身邊,那是她第一次向最疼愛她的院長撒謊,也是最後一次。
看到這裡,淨柔便壓抑不住的哭了出來。「天啊!她真的好想院長喔。好想、好想。」淨柔一邊哭一邊想著。
之後輪迴湖的影像便跳到她和佳麗相遇的過程,那年她十六歲,第一次離開院長身邊,一個人離鄉背井的到台北讀高中,因為佳麗和她同班,兩人又坐在一起,再加上兩個人的個性相似,一下子就成了莫逆之交,由談話中淨柔才知道佳麗的家人全在一次空難中不幸喪生,那時的佳麗因得了重感冒,而學校的期末考也近了,所以她才沒有參加那次的出國旅行,也因此逃過一劫。現在的她是寄居在舅舅家中,並不是舅舅不疼她,相反的,舅舅家中的人都對她很好,但,畢竟不是她自己的家,所以她常常會覺得不自在,所以她現在只要一有時間,便窩在淨柔的宿舍中,一點也不想回去那個她感到陌生的家中。過不久她便搬進宿舍和淨柔住在一起,食、衣、住、行、育、樂統統是兩人一起行動,再加上兩個人的外表都滿出色的,所以不久便有人叫她們「連體嬰」。
一直到念大學她們還是這樣,就連交男朋友也在一起,她們甚至還被誤傳為同性戀呢!
看到這裡時,淨柔忍不住笑出聲來。的確,那時的她們被稱為連體嬰實在是當之無愧,甚至可說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影像再一跳,對淨柔來說是陌生的,淨柔看到湖中所呈現的影像時,她癱坐在地上,雙手掩著臉哭了,她從湖中看到一場婚禮,一場她以前曾多次幻想的婚禮,女主角正是她的摯友──佳麗,她從以前開始就一直計畫著這次的婚禮,作夢也沒想到她計畫那麼久的婚禮自己竟然沒能在場祝福她。突然,她的視線被一個熟悉到不能再熟悉的背影抓住,當那個人慢慢轉過來時,淨柔便忍不住的喊出:「院長!」沒錯!正是那個視她如己出的院長,光是憑淨柔和佳麗的交情,院長就不得不強忍住悲傷而來參加這個深具意義的婚禮。
只見院長從椅子上站了起來,緩緩的向這場婚禮的女主角走去,打算獻上自己最誠摯的祝福,或許是感應到院長那無言的祝福吧,佳麗從人群中慢慢的抬起頭,當她的視線迎上正向她走近的院長時,還來不及有任何舉動眼淚已先奪眶而出,之後便看到她裙擺一拉的直往院長衝去,這種情形就像是一個待嫁的女兒奔入慈母的懷中一樣,佳麗一抱住院長兩人便開始哭,不曉得她們是因為結婚的事而感到喜極而泣呢,還是因為淨柔不在場而哭泣?而所有在場的賓客們除了志剛之外其他的人都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均以為她們是喜極而泣呢?
志剛從一得知淨柔的噩耗開始便一直陪在佳麗的身旁,給予她最有力的支持,但每一次看到她在為淨柔傷心落淚時,他便會恨自己、恨自己不能讓她開心、恨自己不能給予她最有用的安慰,只能在她哭泣時遞上面紙讓她拭淚而已,從淨柔發生意外到現在已有半年了,但佳麗卻仍停留在那個讓人永遠也忘不了的時刻中。他瞭解她,也知道她常常在夜深人靜時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哭泣,就連旁人不小心提起淨柔的名字她都會受不了。他並沒有抱怨,相反的,他相當支持佳麗,因為從他一開始追她時便認識淨柔了,所以他深深瞭解到淨柔對她的重要是其他人比不上的,所以他只能默默的在背後支持她。
一想到這裡志剛滿含著愛意、心疼的眼神就飄向正和院長說話的佳麗身上,而這一切全落在淨柔的眼裡,她除了對佳麗和院長覺得抱歉和不捨之外,也為佳麗能找到一個真正愛她的人而高興。
看到這裡她知道自己已沒有回去的必要了,她唯一擔心的院長的身體健康和佳麗的幸福都已有了一個圓滿的結果,雖然她們現在仍為了她的事而感到傷心,但這總會過去的,以後她再也沒有任何牽掛了,從今以後傲霖的懷抱就是她一生的歸屬了。不知道傲霖最近過得好不好?他現在在做什麼呢?不知道他有沒有想我?淨柔心想道。
才剛想到傲霖,輪迴湖便立刻浮現傲霖的影像,淨柔一高興便克制不住的叫出聲:「傲霖!」但我們偉大的王似乎沒有聽到,只見他坐在碧柳宮前小陽台上那張淨柔常坐在上面發呆、想她那整死人的怪點子的小躺椅上,眼光望向遠方,臉上仍是那一百零一號的表情──酷。
從他臉上的表情完全看不出他心裡在想什麼,但從他一向冷冽的眼眸中便不難察覺出他內心的彷惶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