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蝶她……」管衣仲正傷心天使原來是惡魔的化身,倏地又想起往事:「我想起來了,有一回小蝶陪我到地窖拿酒,她不小心跌了一跤,酒瓶摔到我身上,瓶口裂了一大角,酒還撒了出來——」
「連你也被夢蝶整過?怎麼以前都不說?」莊海強關心地問。
「沒發生什麼事呀!小蝶還掏出手帕替我擦衣服。」
「大概是這孩子跟你有緣吧!若不是你,夢蝶也不可能變得如此乖巧有禮,我實在無法形容對你的感謝。」
莊海強充滿感情的嗓音,聽得管衣仲一愣,半晌,才想起該說的還沒說「說重點吧!你要談的應該是小蝶她退學的事。」
「嗯!我想,夢蝶長大了,有她自己的想法,所以我不打算插手。」
「你的意思是讓她退學也無所謂?在只剩一個月就能畢業的現在?」管衣仲不敢置信地驚呼。
「說來慚愧,我這父親根本無能為力,所以夢蝶就拜託你了——」
「STOP!這話你該對小蝶未來的老公說,不是我。」管衣仲氣急敗壞的說。
「我只能這麼猜測,她會突然自動退學,或許是不想跟你分開……」
「喂喂,越說越離譜了!我們的契約只到六月十五號,過了那天,小蝶會如何,就跟我完全無關了。」管衣仲頭痛欲裂,一個任性的莊夢蝶已經夠他頭痛了,沒想到連莊海強也如此不理性!
「那麼,這是最後的工作,請你在這一個月內幫助夢蝶,讓她成為即使獨自一人也能過活的女孩。為了早日達成這目標,從今天起我將停止一切金錢支援,吃住需要的花費你叫她自己賺。」莊海強出其不意地宣佈。
「慢著!這太突然了!」在管衣仲的驚天叫喊中,莊海強愉快地掛上電話。
☆ ☆ ☆
當管衣仲正與莊海強進行跨海高峰會談之際,孔思賢,坐在客廳跟韓玖菲聊天。
「她一直是這個樣子嗎?」孔思賢甩了甩頭髮,雖然擦乾了大半,但仍有水珠不斷滴落。
「呃,不是啦!夢蝶平常優雅得很,今天嘛……是特別。」雖然孔思賢沒有指名道姓,韓玖菲一聽也知道是在問莊夢蝶。
「只有今天特別?」
孔思賢睨了韓玖菲一眼,後者不敢與他對視,慌張地低下頭。不是孔思賢器量狹小,但自他有記憶以來,除了多年前荀瑤嵐失戀時,將一杯伏特加潑在他臉上之外,他從未受過類似的屈辱!
「怎麼說好呢?就是……」
韓玖菲實在不敢照實說,莊夢蝶的「突變」全出自於她的盲目鼓勵,她也猜想不到莊夢蝶會將水珠丟向孔思賢哪!
「我就在猜,天底下怎可能有這麼美好的女子?果然是衣仲把她捧上天了。」望了望晾在一旁皺巴巴的名牌西裝,又看了看身上這套顯然是地攤貨的休閒服,孔思賢不由得歎氣。
「不不,管衣仲人雖討厭,但說得倒不假,平時的夢蝶除了迷糊了點,又缺少了點生活常識外,其他方面確實完美,說起她的愛慕者可能繞校園一周還排不完呢!」韓玖菲肯定地說。
「我沒有那麼好。」莊夢蝶捧著托盤自廚房出。
「我想也是……」孔思賢自言自語。
「來,請用茶點。」莊夢蝶自托盤上取出精緻瓷器,內裝茗茶及小蛋糕。
「你剛才窩在廚房這麼久,就是在泡茶呀?」韓玖菲驚歎於莊夢蝶的學習力。
「茶是衣仲泡的,我只是把它們端出來。」莊夢蝶笑說。
「喔,這蛋糕看起來不錯。」孔思賢忍不住食指大動。
「蛋糕基本上是買來的。」
「基本上?」不知怎地,韓玖菲竟產生不祥的預感。
「這蛋糕很好吃的,衣仲只買這家做的西點唷!」莊夢蝶將巧克力口味的蛋糕擺在韓玖菲面前,並遞給孔思賢一塊起士口味的蛋糕。
「那我就不客氣了。」
說著,早已飢腸轆轆的孔思賢開始大口大口地吃起蛋糕,直到蛋糕全部塞入口中,他才慢慢品償味道。
「味道如何?」莊夢蝶問,唇角揚起一抹神秘笑意。
「呃……有點怪怪的……」孔思賢斟酌著字句。
「我這塊黑森林很棒唷!」韓玖菲自顧自的吃著。
「這塊蛋糕不是起士口味嗎?怎麼吃起來卻又酸又苦?」孔思賢忍不住問了。
「因為我剛才加了一點佐料進去。」莊夢蝶歪著頭說。
韓玖菲停下動作,問:「你加了什麼?」
「沒什麼。」莊夢蝶從口袋裡掏出一個小瓶子,手掩著嘴笑道:「只是廿人份的瀉藥而已。」
「瀉、瀉藥——」其他兩人異口同聲地大喊。
「夢蝶,你連好友都不放過呀!」韓玖菲忿忿地責問。
「你的蛋糕沒問題。」
「那你是故意陷害我?」孔思賢怒氣衝天。
「沒這回事,我只是想試試看過量的瀉藥對人體有沒有不良影響。」莊夢蝶無辜地眨著大眼。
「我們有仇嗎?居然——」孔思賢話還未說完,突然感到肚子隱隱作痛。
而莊夢蝶溫柔而同情的聲音,正輕飄飄飛進他耳膜,「平常吃了瀉藥可能要幾小時後才會起作用,但是我吃的份量是廿人份,所以發作時間大概會縮成幾分鐘。洗手間在走廊轉角右側,請慢走。」
「莊夢蝶,你……走著瞧吧!」孔思賢抱著肚子,蹣跚地奔向洗手間。
本來高貴穩重如他,不會跟女人一般計較,但莊夢蝶的所作所為確確實實點燃了他的怒火,等他解決完「民生大事」,絕對不放她甘休!
「喂,你跟他有舊恨嗎?怎麼這樣對付人家?」韓玖菲發出不平之鳴。
「舊恨談不上。」莊夢蝶坐了下來。
「那是新仇?」
「呵,我只是想知道一件事。」
「測試你未來老公多有耐心?」
「如果連這關都過不了,他沒有資格進入莊家。」莊夢蝶微微一笑。
莊夢蝶當然不會告訴好友,在管衣仲進入莊家的週年宴會上,她親手做了一個摻著三十人份瀉藥的蛋糕,送給管衣仲當「禮物」;但沒想到,他會像個沒事人般吃得一乾二淨,還當場指明她做料理太不用心,禁止她再踏進廚房,害她失去了對瀉藥的信心。
事實證明,瀉藥還是有點用處的,只是對某些異常體質的人無效罷了。
「我不知道原來你是這麼可怕的女人。」韓玖菲大歎自己看走眼。
「你說我可怕?要不是你勸我鼓起勇氣,我怎麼敢亂來呢?」莊夢蝶佯裝無辜。
有些事她永遠不會說出口,例如小時候的她看任何人都不順眼;富麗堂皇卻空曠的豪宅、三天三夜也逛不完的美麗花園、使喚不盡的無數傭僕、足可擺放三十人座位的餐桌上卻永遠只有她一個人的事實,一切的一切讓她幾欲窒息!
「如果你不喜歡孔思賢,直說就好了嘛!何必這樣整人?」
「拒絕很簡單,但斬草除根才是難事。」
「既然討厭父母安排的婚事,何不直接跟令尊爭取了?」
「我正在爭取呀!」莊夢蝶笑了,笑得冷酷,「我就是以實際行動來提醒父親,我莊夢蝶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個人。」
她只不過定期打電話報平安,父母親居然一把鼻涕一把眼淚稱讚她終於變乖,而將她每月的零用金一舉調漲到四十萬!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她的「乖巧」只是因為打不倒管衣仲而挫敗的休戰,根本不是所謂的「重新做人」!
「聽起來你以前好像是個滿恐怖的不良份子。」韓玖菲心驚地說。
「我看起來像嗎?」莊夢蝶手抵下頭,瞇起眼笑了。
莊夢蝶一直覺得世人很有趣,當她不想跟外人說話時,別人會誇讚她家教高人一等,卻沒人責怪她心高氣傲。
奉送個甜蜜微笑,看到的男孩立即驚為天人,爭相走告自己受到「莊美人」青睞,甚至有人因此打架。殊不知每天至少練習「媚惑的微笑」一次,是她六歲以來終年不廢的好習慣。
別的女同學視夜遊、聯誼為常事,她卻得遵守著每天傍晚六點前必須回家的準則,沒人說她不合群,反而讚揚她潔身自愛。
反正她各種乖戾的表現,在同學們的眼中,都成了特別惹人憐愛的舉動。
「總覺得過了今天,我對你的印象就要大幅更改了。」韓玖菲搖頭。
「呵呵,那也不錯。」
「以前看你對管衣仲唯唯諾諾,還以為你沒有主見呢!」
「因為我的主見全都敵不過他,乾脆整個放棄。」
莊夢蝶墜入過去屈辱的往事中,有一回她好不容易安排一個火燒管衣仲的「意外」場面,結果,酒是灑了他滿身……打火機卻突然壞了!
這還算小事,有一回她聽說他自由式游得差,她便熱心地激他一起下水練習,還特地買了一隻小水母,打算在游泳池裡電電他。
沒想到他的自由式的確游得跟狗爬式差不多,但蝶式卻游得頂呱呱,把她遠遠地拋在腦後不說,更害她被自己買的水母電到腳抽筋,最後還靠他救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