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小惜被甩得坐到地上,顧不得掉得發疼的屁股,她連忙爬起身追上,急喊,「為什麼?」
殷無恨沒有回答她,依然不停的往前走。
蘇小惜追得氣喘吁吁,仍不死心的問:「你就是要拒絕我,也得給我個原因啊!」
殷無恨連頭都沒回,縱身一躍,就躍離了三丈遠。
蘇小惜小嘴一噘,用力喊道:「你不要你的東西了嗎?」
那黑色的身影又躍開了三丈遠,根本就不理會她。
「上頭這只烏龜刻得挺美的,你如果不要的話,我可要把它丟到江中去和真的烏龜作伴嘍!」
蘇小惜用盡全力大喊,果然成功的讓那抹已遠去的黑色身影定在原地。
蘇小惜拍了拍身上的衣服,而那抹黑色身影也在轉瞬間回到她面前。她把玩著手上那個不過小指指節般大小的令牌,笑吟吟的道:「我還以為你當真不要它了呢!」
殷無恨瞪著她,眉宇之間隱隱露出不悅之色。
蘇小惜吐了吐舌頭道:「我也是逼不得已的,你別生氣羅!」要不是在考慮之際,摸走了他的玄武令牌,現在他哪會乖乖的自動回來?
「不可能。」
殷無恨閃電似的伸出手,想要奪回令牌,但蘇小惜已有了防備,指尖一彈,「砰」的一聲,一口煙霧在殷無恨的面前炸開,他本能地朝後一退,在煙霧散開的同時,他只見蘇小惜手一抬,頭一仰,竟……
「好痛、好痛!」蘇小惜拿起腰間掛著的皮囊猛灌水,邊拍著自己的胸口。
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蘇小惜竟把玄武令牌吞了下去。
「這個令牌看起來明明比藥丸大不了多少,怎麼吞起來會這麼痛啊?!」蘇小惜苦著一張臉,又灌了幾口水。
「你……」』殷無恨這才向過神來,氣得咬牙切齒,說不出一句話來。
「我可是把玄武令牌吞了下去,吐也吐不出來了!你若不保我,明兒個江湖上人人都知道,我蘇小惜肚子裡有塊玄武令牌,我被人開膛破肚事小,可是玄武令牌被人奪去,那結果可就……」她頑皮的眨了眨眼。
擁有玄武令牌便可以號令玄武堂的人到江南北分舵,一旦被人奪走,不但會危及玄武堂的安全,
就連他的地位都將不保,這些後果,殷無恨心知肚明得很。
殷無恨眼睛一瞇,向來平穩的肝火熊熊燒了起來。他身子往前一欺,電光石火間,蘇小惜已被他壓在地上,並用一把短刃抵住她的腹間。
「喂!你該不會想先下手為強,免得別人取走令牌吧!」她那雙明亮星眸眨呀眨的,一臉無辜地說。
殷無恨冷哼了一聲,算是回答。
一聽說玄武堂的殷堂主雖然武功蓋世,殺人從不眨眼,可是卻不會殃及無辜,尤其是老弱婦孺,您今兒個該不會想破例吧?」蘇小惜的桃花嬌顏笑得依然燦爛,沒有半絲懼色。
「別這麼小器嘛!只不過是要你保護一個弱女子半年,又不是什麼天大的難事,要不然,你就當作是做善事,救助一個可憐無助的女子吧!我保證我是很好保的,隨你愛上哪兒就上哪兒,只要把我帶在身邊,我絕對不會干涉你的行動。」
眼見那雙黑色眼眸越來越冷,蘇小惜眼珠了滴溜溜的一轉,忙又道:「你想一想,你殺了我,我頂多痛一會兒,就沒有知覺了,可是,你這一世的英名就毀了!人家會說,玄武堂的殷堂主也不過是個仗著武功過人、殘害老弱婦孺的人渣!你怎麼算都划不來,不是嗎?」
「如果你願意保我,這塊玄武令牌就會安安穩穩的待在我肚子裡,沒有人動得了它,如此一來,你既保全了聲名,又不怕玄武令牌落入他人的手中;半年後,你還可以得回玄武令牌;再則,我答應給你的報酬也很豐厚。這一舉四得的差事,你上哪兒找啊?」
一舉四得?一舉四得的人恐怕是她吧!
殷無恨冷冷的瞪著她,那雙鷹眼銳利得好像可以刺穿人心似的。
蘇小惜坦然不畏懼的回視著他,她都說了這麼多,若他再不肯,她也沒法子了。
過了許久,殷無恨才開口問道:「半年後,你要如何把玄武令牌還我?」
見他態度有些軟化,蘇小惜心頭喜,卻不敢表露得太明顯,於是,她小心翼翼的道:「我自然有辦法還你!若我不還你玄武令牌,就教我蘇小惜天誅地滅,不得好死!」她一臉嚴肅的說。
殷無恨定定的看了她一眼,然後才拿開抵住她腹間的那把短刃。
「記住你此刻所說的話。你若是敢違背我的話,不用天誅地滅,我自會讓你有如此刃般的下場!」
「啪」的一聲,短刃在瞬間斷為兩截,跌落至地上,銀白色的金屬在陽光的照射下,閃著炫目的光芒。
第三章
逃難
風約輕去貼水飛,
乍睛池館燕咽爭泥,
沈郎多病不勝衣。
沙上未聞鴻雁信,竹間時有鷓鶘啼,
此情惟有落花知。
—李景.浣溪
不是她蘇小惜心眼兒小,她存了殷無恨的玄武令牌,又死纏爛打地硬巴著他不放,這個大冰塊絕對不會善罷甘休的,他現在一定是存心在整她。蘇小惜暗忖著,歎了一口氣。
忽然一陣強風刮來,她及時抓緊了峭壁上突出的石塊,才免除了被強風刮落萬丈深淵、粉身碎骨的噩運。
她原本以為有個保鏢在身邊,凡事都會有人照應,她大可以落得輕鬆,只要管吃、管玩就好了。結果呢?她的如意算盤居然打錯了!
這幾天來,她所耗費的體力是以往十六年加起來的總和。先是手足並用的攀登崖壁,接著又涉過了充滿瘴氣的沼澤地,現在他居然帶她走這條突出於懸崖旁,還不到一人肩膀寬的羊腸小徑!
可憐了她一雙白嫩的蓮足,現在已疼得連知覺都沒了,偏偏殷無恨那個大冰塊連停下來休息都不肯,只是一個勁兒的直往前走。
她的腳好痛好痛喔!身上每一寸肌肉都在抗議她使用過度!
蘇小惜望著前面那高大壯闊的背影仍舊輕鬆的往前走,不由得一陣氣惱。這大冰塊也不想想,他有一身絕頂武功,走這點路當然像如履平地般容易,可她是個弱女子耶!
哼!想整她沒那麼容易,「獨苦苦不如眾苦苦」!蘇小惜忽然心生一計——
她猛吸一口氣,用力的往前一跳……就這麼跳上殷無恨寬厚的背,一雙手緊緊地摟住他的頸項。
「你在做什麼?」即使殷無恨武藝過人,也被她這麼突如其來的一跳給拉得腳步一躓,險些跌落山崖。
即使他沒回過頭,蘇小惜也猜得出,此刻他必然又沉下了那張冰塊臉。
「我不走了!我的腰痛、背痛、腳痛、連頭髮也痛,全身都痛得再也走不動了,你背我!」她耍賴的說著。
「下來!」殷無恨沉聲喝。
「不下來!不下來!」蘇小惜的雙手樓得更緊,小腦袋瓜埋進他的頸間猛搖著。「反正我是走不動了,你就好心一點背我,要不然,你就把我丟下懸崖吧!反正我也不是你的對手!
「不過,你可別怪我沒提醒你,要是有人不巧經過谷底,從我發爛的肚子裡撿走了你的寶貝令牌,那可不是我的錯喔!」
殷無恨縱橫江湖多年,什麼樣難纏的角色沒見識過?偏偏教這刁鑽古怪的女娃兒給吃得死死的。
蘇小惜自然知道,殷無恨此時的心情已經不能用不悅來形容了。因此,她討好的道:「你就當是同情我嘛!人家的腳真的痛得走不動了!你如果硬要我走路,我的腳一定會痛得斷掉。你想想,保一個雙腳健全的人已經夠麻煩的了,若是那個人的腿又斷了,豈不是更費事?」
大凡女子撒嬌,必然會不自覺的流露出嫵媚風情,讓人心蕩神馳。但蘇小惜撒起嬌來,只讓人覺得淘氣嬌憨,親切得一如鄰家小妹。
只可惜殷無恨本性冷漠,對於蘇小惜的耍賴、撒嬌,他完全無動於衷,雙眉仍是蹙得死緊。只見他身子僵了好半晌,才又舉步向前邁去。
見他妥協,蘇小惜可得意了,還不忘朝他的後腦勺扮了個鬼臉,十足小人得志的模樣。
哈!還整不倒你嗎?蘇小惜心裡快樂得很。
有了人肉轎子,當然是比用自己的雙腳走路來得輕鬆多了!蘇小惜就這麼大刺刺的趴在殷無恨寬厚的背上,逍遙自得的看起風景來。
***
中夜
腳步聲響起的同時,殷無恨便已醒了過來。
那腳步朝他直直的走來,在他身旁站走。然後,一陣衣裳的悉牽聲響起,來人蹲了下來,卻久久沒有動靜,像是正偏著頭打量他。
這刁鑽的女娃兒到底想幹什麼?
這個念頭才晃過,殷無恨突然感到耳邊有股溫暖的氣流襲來。他心中一凜,險些要睜開眼睛,此時,另一股氣流又吹向他的耳邊……這女娃兒,竟然對著他的耳邊呵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