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牧東完全沒把他的話聽進耳裡。他指著蘇小惜,問道:「她……她是什麼人?」
這小姑娘到底是何方神聖?居然能夠讓殷無恨破例對待。
「蘇小惜,她是神算山莊的三小姐。」他淡淡的說。
「神算山莊?」尹牧東瞪大了眼睛。
他早猜到這小姑娘非等閒之輩,但怎麼也沒想到她居然是神算山莊的人。他忍不住又看了蘇小惜一眼,只見她一張小臉俏麗可人,神情安然無優。
怎麼也無法把她和那隱身於江湖幕後,翻手為雲、覆手為雨的神算山莊聯想在一起。
「她怎麼會……會和你在一起?」尹牧東一臉的不解。
「她找我托鏢,保她六個月。」殷無恨言簡意賅的道。
這樣的答案自然不可能讓尹牧東滿意,於是他鍥而不捨的追問,終於東拼西湊的得知整個前因後果,然後,他又是捧腹,又是拍桌的,笑得連氣都快喘不過來了。
殷無恨面無表情的看著他,等他笑完。這世界上不怕他的人不多,除了義父。三位師兄妹及蘇小惜之外,就只有尹牧東了。
過了好半晌,尹牧東的笑聲總算暫時止住了,他抹抹眼角的淚,說道:「這小姑娘還真有趣,居然想得到把玄武令牌吞到肚子裡這一招,不愧是神算山莊的人。」
說完,他忍不住又大笑了起來。
「廢話說完了嗎?」尹牧東的笑聲囂張到簡直欠挨,可偏偏自始至終,殷無恨連眉毛也沒動一下,好像尹牧東笑的人不是他似的。
「好、好。」尹牧東舉起雙手作投降狀,嘴角依舊帶著一絲笑意,「不過我總算知道為什麼了。」
「什麼為什麼?」
「就是為什麼一向不過問江湖事的神算山莊,會突然找咱們玄武堂麻煩這檔事啊!而且,不止咱們玄武堂,就連朱雀、青龍、白虎三個堂口,也都惹了一身腥,人家指名道姓,說是要殷無恨親自出面解決,我本來還覺得奇怪,咱們殷堂主什麼時候惹上神算山莊這麼難纏的對手,原來是人家的小姐被你拐跑了,也難怪神算山莊的人會緊張。」
「神算山莊……」殷無恨沉吟著。
「我本來頭痛得很,一個龍少奕已經夠麻煩了,現在又加上一個神算山莊,不過照這個情形看來,事情也不難解決,只要你殷堂主撥個空,帶這個小姑娘回神算山莊負荊請罪,有道是『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嘛!想必他們也不會太為難你的,是不是?」尹牧東說得搖頭晃腦的,一臉戲謔的表情。
「你在胡扯些什麼。」殷無恨沉下臉。
「我胡扯?」尹牧東指指自己的鼻子,一臉冤枉,「事實就擺在眼前,我哪有胡扯?人家小姑娘都躺進你的懷裡了,我看就連同天和你一起長大的朱雀堂堂主也不曾躺在你身上歇息吧,男女授受不親,難不成你想賴?」
「她只不過是個女娃兒。」殷無恨說道。
「她看來已經十五,六歲,都可以成親了。」尹牧東繼續說著。
「你……」殷無恨不擅言詞,怎麼也比不過尹牧東的伶牙俐齒。
尹牧東眼看自己佔了上風,滿臉全是小人得志的表情,「被我說中了,是不是?我說堂主,你就別再假了,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有什麼好害羞的?再說,我跟著你這麼多年,可沒見你對哪個姑娘這般照顧過,這下子,你想賴也賴不了了。」
「我只不過當她是妹妹罷了。」他殷無恨怎麼可能會對蘇小惜產生男女之情?別傻了!
「妹妹!」尹牧東揚起眉。「我妹妹要是生病時,膽敢耍賴不休息,我不把她揍得屁股開花,乖乖躺回床上才怪!」
「你……」殷無恨再次語拙,突然有一股衝動想送尹牧東一拳,打掉他滿臉「好笑」的表情。
看著殷無恨被自己逼得無話可說,不但失去了平常的冷靜,臉色還一陣青、一陣白的,尹牧東不由得暗暗偷笑。
他莫名其妙的被迫扛起玄武堂的重擔長達三年的冤枉氣總算是消了些,但他可不打算這麼快就饒了殷無恨,他還沒玩過癮呢!
「怎麼?無話可說了?那好,我馬上就派人去準備婚事。玄武堂堂主的婚事可馬虎不得,我非把它辦得轟轟烈烈的不可!」他偷偷瞄了殷無恨一眼,滿意的看到殷無恨的臉色轉為鐵青。
尹牧東忍著笑,又待加油添醋一番,卻見蘇小惜正慢慢的張開眼睛。
她先是一臉茫然的環視著四周,最後將視線停在尹牧東身上,然後掩著小嘴打了個呵欠。
「你好吵喔!」她抱怨道,聲音因渴睡而顯得有些含糊。過了一會兒,又補了一句,「比神算山莊裡的大母雞還吵。」
尹牧東指著自己,愕然的張大嘴巴,久久合不攏。
她居然說他這個風流倜儻、英俊瀟灑的翩翩公子很吵!?還把他比喻成大母雞?
「再吵就把你宰來燉湯喝!」蘇小惜威脅的咕噥著,星眸再次閉上,又沉入了夢鄉。
此時,殷無恨又恢復了一貫的面無表情,他對著僵在他面前的尹牧東道:「讓開!」
然後,他抱起了蘇小惜,邁步跨出大廳。
第五章
瞭解
花明月暗飛輕霧,
今宵好向郎邊去。
劃襪步香階,手提金縷鞋。
畫堂步南畔見,一向偎人顫;
奴為出來難,教君恣意憐。
——一李煜.菩薩蠻
一看到來人,尹牧東先是朝殷無恨翻了個白眼,隨即在臉上堆滿了個笑,一瞼熱忱的迎了過去,「原來是褚少爺,有失遠迎,還請見諒。」
「免了。兵部尚書的獨生子褚人傑大剌刺的在殷無恨身旁坐了下來。他因縱慾過度而顯得有些青黃的臉龐上滿是傲慢,說道:「廢話不用多說,我今天是來討個交代的,鏢貨找到了沒?」
「目前已經有線索了。」
「線索?我爹費了九牛二虎之
力,才得到這千年靈芝以及價值連城的和闐美玉,原是打算在皇上過壽時進獻的壽禮,眼見皇上大壽將屆,你們居然還未把失物找回來?」
「素聞玄武堂是天下第一的鏢局,辦事可靠,委託之物從未有所閃失,看來也不過是以訛傳訛。浪得虛名罷了。」褚人傑鼻孔朝天,一副不可一世的高傲貌。
殷無恨眉頭微微一皺,開口道,「在皇上大壽之前,玄武堂絕對會把失鏢尋回的。」
「口氣倒是挺狂妄的。」褚人傑冷哼了一聲,手上的摺扇礙眼的搖了搖。「你說皇上大壽前必然會找回失鏢,這話可有憑證?」
「皇上的壽禮被劫可不是件小事,光憑你『玄武堂』三個年……」
褚人傑不屑的瞄向殷無恨,只見他冷淡的黑眸突地閃過一抹寒芒,讓褚人傑心頭一凜,風涼話到了口邊,竟又硬生生的嚥了回去。
「當初接鏢時,契約書上白紙黑字寫得分明,若是鏢物有任何閃失,玄武堂自常負起賠償的責任。」殷無恨緩緩的道。
「你們賠得起嗎?」
他就是看殷無恨不順眼,明明是個江湖草莽人士,搞丟了鏢貨,氣焰還這般高。尤其是他那一臉冷漠的表情,分明是不把他這官家少爺放在眼裡,他若不刁難刁難他,難消心頭之氣。
京城之中,多的是這種仗勢凌人的富家少爺,殷無恨接鏢多年也見多了,因此,他對褚人傑惡意的言辭並沒有動氣,只是淡淡的道,「此事不勞褚少爺費心,玄武堂既然敢接鏢,就有本事負責。」
「是嗎?不是本少爺信不過玄武堂,只是,已經過了一個月……」
褚人傑話還沒說完,便聽見一陣匆促的腳步聲響起,隨即,一個湖水綠的身影奔了進來。他眼前一花,那抹身影已奔到殷無恨面前,用著興師問罪的口氣問道,「殷無恨,你為什麼不許我出去?」
「小惜。」殷無恨轉向蘇小惜,只見她氣鼓了一張小臉,噘著小嘴瞪他,神態嬌俏可人。
「我請你保我的鏢,並不代表你可以拘禁我!」蘇小惜氣呼呼的道。
在玄武堂休養了幾天,她的身子已經痊癒得差不多了。方才聽下人們說,今天街上有一個市集,她便興致勃勃的想要出去逛一逛,哪知到了門口,竟被守衛擋住,說是堂主有令,不許她出門。於是她氣沖沖的跑來找殷無恨問個清楚。
「你不能出去。」殷無恨淡淡的道。
「為什麼?」蘇小惜的小嘴嘟得更高了。
殷無恨還沒回答,不甘被冷落的褚人傑不悅的站了起來,喝逼,「玄武堂都是這般對待客人嗎?」
直到他趾高氣揚的產音傳入耳裡,蘇小惜才發覺大廳內尚有旁人,她嬌小的身子轉了過去,瞄了褚人傑一眼。
霎時,褚人傑的眼睛一亮,沒想到玄武堂裡居然藏著這麼一個粉雕玉琢的美人兒!瞧她那一身的細皮嫩內,好像可以掐出水來似的;桃花般的嬌顏俏麗明媚,還帶著一股清新脫俗的味道。他褚人傑縱橫女人堆多年,還是第一次看到這等標緻的佳人,他的怒火頓時全被拋到九霄雲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