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臉色沉了下來,「蜜蜜,我說過了,你該記得你是個女人,起碼要保持最基本的禮貌。」
她知道他最討厭女孩子坐沒坐相、吃沒吃樣,又口吐粗魯穢言,在他的心目中,對女人自有一個高標準的完美模式。
而她……曾經好努力好努力地逼迫自己趕上他的標準,要做得好上加好,要達到他的要求,千萬不要讓他討厭、不喜歡。
蜜蜜突然覺得無比疲倦,她揮了揮手,無力地走到一張織錦沙發前坐下。
「介權,我是跟你說真的。」她沒有看他,雙手環抱著曲起的雙腿,瞪視著赤裸小巧的腳趾頭。「我們分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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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沉默了半晌,低沉緩慢地開口,「為什麼?」
「我配不上你。」她回答得極快,像是早已反覆練習過這個答案了。
果不其然,他皺起了眉頭。「不要對我說連續劇裡的老台詞。」
「那不是台詞。」她眉毛一揚,又想生氣了,但她極力克制下來。「你這顆比水泥牆還固執的腦袋究竟可不可以接受別人的想法?還是我們每一次都要各說各話,永遠也沒有交集?」
「蜜蜜……」他溫柔的喚著她,蜜蜜控制不住心跳加速。「你不喜歡和我在一起嗎?」
她眼眶泛起一股熱浪--怎麼會不喜歡?她就是太喜歡了,喜歡到不可自拔的危險地步,所以她才要及時抽身,免得到最後跌了個粉身碎骨。
「問題不在這裡,我現在和你談的是我們不適合,我累了,我不想再勉強自己繼續下去。」她看著他,澄澈的大眼裡有著異於年齡的疲憊。「放我走吧,你還有那麼多仰慕者,只要你願意,隨時有人頂替我的位置。」
這世上沒有誰是不能被取代的,她從他身上深刻地明白了這一點。
介權沒有立刻回答,只是走到精緻典雅的小吧檯邊,取過一瓶威士忌旋開瓶蓋。
「也給我一杯。」她悶聲道。
他瞪了她一眼,「你未成年不准喝酒。」
「我十九歲了,秋天一到就滿二十了。」蜜蜜像所有二十歲以下的女孩一樣,迫不及待要證明自己的成熟。
他倒了一杯鮮奶,右手則拎著裡頭盛著流金般誘人的威士忌的水晶杯走到她身邊,黃金般液體在水晶圓杯裡晃蕩出了淡淡酒香。
蜜蜜不滿地接過鮮奶,噘著小嘴啜了一口潤潤喉。
他在她身邊緩緩坐下,濃濃的男人氣息深深地籠罩住她,蜜蜜心臟怦怦跳動著,稍微挪了挪屁股,遠離他的勢力範圍。
他眸中閃過一絲好笑,「我是妖怪嗎?怎麼見了我像見鬼一樣?蜜蜜,你太令我傷心。」
一個月前,她還窩在他懷裡吃零嘴看電視,每次都要他皺眉才肯坐好,怎麼現在她卻坐得離他這麼遠,他突然強烈地不習慣起來。
她哼了哼,「因為我們兩個就要沒關係了,所以坐遠一點好,比較不會被人說閒話。」
「是為了我沒空多陪陪你的緣故嗎?」他始終認為她在鬧脾氣。
「也許一開始是。但是這一年下來,我已經不在意那種事了。」她淡淡地笑,吞下心酸。「你很忙,我知道,但是我要分手並不是為了這個。」
「我不答應。」他啜飲著醇厚辛烈的威士忌,「你沒有說出正當的理由,我不接受這種模糊的說法。」
「那好,我變心了。」她氣憤地抬起頭,美麗的雙眸像是要噴出火來的瞪著他,「這樣你滿意了吧?這樣你就肯答應了吧?我……」
她的唇驀地被他攫住了,與他之間的距離並不能抵擋他迅如黑豹的動作,蜜蜜還未回過神來已被他緊緊地擁在懷中,深深纏綿輾轉吮吻挑撥著,他在她唇上、心上點燃了兇猛的熱情火焰。
「你……唔……」她幾乎融化在他的熱吻和懷抱裡。
他的吻夾雜著騰騰怒氣和狂烈的渴望熱浪,如龍捲風般將她整個人包裹在驚心動魄的狂悸震盪中。
她想要抗拒,卻只能猛喘著氣,握緊拳頭想捶打他,可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雙手卻背叛了她的理智攀上他頸項間緊緊環著,不肯放手。
他更加深這一吻,靈活誘惑的舌尖探索著她的芳唇內,撩撥著將她挑逗至缺氧的邊緣。
不知何時,她洋裝背後的拉練已被拉下至腰間,半褪露出了雪白的酥胸,粉紅色的蕾絲胸罩完美地包裹著她青春誘人的豐潤,他的吻順著她的頸子一路往下,啜吻輕舔勾魂……
最終,還是他濃重喘息著硬生生煞住,氣息紊亂地抵在她肩頭處。
「別逼我。」他低低吐出,隨即凝眸緊緊鎖住她的,「那會是一件極危險瘋狂的事。」
蜜蜜只覺頭好暈,整個人還未從銷魂蕩魄的情慾中清醒過來,傻傻地看著他。
「你真的要分手?」他目光複雜的緊盯著她。
她一怔,不假思索的點點頭。
掠過他眼底的那一抹黯然是什麼?是傷心嗎?還是心痛?
不不不,他不會為這件小事受傷的,他一向是個泰山崩於前,而不為所動的人。
他心中,她還沒有那麼重要。
蜜蜜想哭,尤其當她發現自己衣裳半褪的模樣,更想哭了。
七手八腳地穿好衣服後,她耳邊傳來他低沉沙啞的聲音--
「好,我同意。」
她猛抬首,渾身僵硬得幾乎無法動彈。
他說什麼?他說好?他說……好?
這明明就是她想要的,可是願望成真的這一刻,她為什麼覺得胸口像是被誰狠狠地劈砍了一刀?劇痛隨後湧現,幾乎擊倒她。
介權慢慢地站起身,高大的背影看起來異常陌生。
「我同意,不過我已經訂了藍島四天三夜的旅行假期,你陪我去度完這個假期,就當作是分手的條件……或是禮物吧。」他回頭看著她,英俊的臉龐毫無表情,像是戴了一個任誰也看不透的面具。
蜜蜜怔怔地望著他,良久……
「好。」
他們的戀情,從一個假期開始,那就從另外一個假期結束吧!
這是她要的,可是為什麼她卻該死的想哭,心口去他的痛呢?
第三章
藍島
這是一座美麗的島嶼,聞名中外。
這也是個昂貴高級的度假天堂,古老中國大宅式的飯店住一晚就要十萬台幣以上,但客人依舊趨之若騖,因為它絕對值得。
姑且不論島嶼的天然絕色處處,單是飯店內的中國神秘典雅風情和諸多服務,還有那美味可口到足以融化最挑剔的嘴的美食餐點,就已是值回票價了。
住在這裡不但舒適且不受打擾,往往在島上漫步戲浪回來,古色古香的雅致臥房內,早布好熱菜飯湯,包括一壺消食的上好龍井茶,幾道小巧茶點。
出門前的髒衣、毛巾、煙灰、殘茶統統收拾一淨,落地窗邊擺著一盆香氣襲人的白蘭花,只要微拉開窗,微鹹的海風混合著花香頓時充盈滿室。
這裡還算不上是神仙住所,但是大約也跟《紅樓夢》中寶二爺與黛玉的香閨差不了多少。
所以就算一晚要十萬元,還是有很多既富且貴人家競相住進來。
大宅裡有十個房間,最多接受八對客人訂房,剩餘兩間是島主兄妹的房間,大宅後頭兩間小木屋是員工房,不過一樣充滿濃濃的中國氣息。
蜜蜜早聽過藍島的大名與昂貴,沒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也能來這塊人間仙境度假。
真諷刺,以前她最渴望的是介權能夠休一天假陪伴她,現在得以美夢成真,可這竟是他們的分手之旅。
她曾在書上看過一句話--這世界上充滿矛盾,但是她不知道,竟然會矛盾到這種地步。
但是她相信還有比這個更慘的。
比方說待四天三夜的假期結束後,她將何去何從?
坐在古董級的紅木太師椅上,臀下的繡金褥墊柔軟舒服,她伏在紅木桌上,百無聊賴地把玩著食指上戴著的純銀鑲水晶戒環。
它是在饒河街夜市買的,一隻一百九十九元。
介權不喜歡她戴這種毫無品味的流行飾品,所以以前她只敢收在抽屜裡,不敢讓他知道她喜歡這種亮晶晶的物品。
她喜歡燦爛的、單純而美麗的東西,就算是假的珠子她也愛不釋手。可是對於葉介權這種銜著金湯匙出世,又坐擁上億身價、掌權上千名員工的年輕貴胄來說,昂貴的鑽石、翡翠、珍珠,自然是比這些夜市裡的假便宜貨來得有價值多。
正如他們葉家要的是一個身家背景相當的名門閨秀,而不是一個長相清甜嬌媚卻毫無價值內涵的青春少女。
青春固然難得,可是外頭十八、九歲的年輕女孩隨手抓一大把,比她美、比她媚、比她會說話的多得是,她陶蜜蜜不過是萬姝中的一名罷了,能得到他一時的青睞,她就該額手稱慶沾沾自喜了吧?
「我是個笨蛋。」她苦笑一聲,自我解嘲。「我應該傻傻的這樣賴下去,直到葉公子哪天厭了、倦了,自然會給我大筆的分手費……可是我最大的缺點就是不夠聰明又不夠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