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窈窕的身段裹著一襲粉紅色洋裝,裙擺垂落在修長的小腿處,每一步都搖曳出青春粉嫩的美感來。
綻放著年輕美好氣息的她深深地吸引著男孩們的目光,有幾名鼓起勇氣過來搭訕,可是沒一會兒就被她踢出場外。
「嗨……」甲男孩笑開一臉青春痘湊上去。
「滾。」她的表情與語氣皆很斬釘截鐵。
甲男孩如遭棍擊,沮喪的跑走。
乙男人故作瀟灑地撥了撥發,西裝筆挺地走向前。
「小姐……」
「滾開。」她看也不看。
乙男人中箭落馬,敗狀其慘無比。
眼見此狀,一時間倒也沒有哪位情聖敢貿貿然上前自討沒趣。
玫瑰花雖香且美,只可惜帶刺扎手呀!
蜜蜜稍嫌無奈地吐了一口長氣,忍不住看了眼腕際的粉紅滾圓造形手錶。
都六點了,小蘋在做什麼呀?
她退掉租賃了兩年的房子,拎著所有家當並帶齊了身上的錢,原打算一個人先去旅行放鬆個幾天後再說,沒想到這個計畫無意中透露給小蘋知道,她不管三七二十一硬要參一腳,說什麼結伴旅行比較不容易遇到壞人,她還來不及反對,小蘋就上網訂好了雙份火車票。
什麼叫霸王硬上弓,她總算稍微可以體會一二了。
沒想到看似傻大姊的小蘋也挺有當「霸王」的本錢,動作超迅速的,她還來不及想出婉拒的理由,小蘋就已經跟她訂好五點五十分在火車站不見不散之約。
更惱人的是,火車票在小蘋那裡,害她想要壞心地落跑也沒辦法。
可是她訂的是六點十分往新竹的火車,小蘋再不出現,就只有目送火車離去的份了。
唉,她怎麼會把自己搞到這樣亂糟糟的地步?
蜜蜜真是弄不懂,不過誰教她再精明也不過是個十九歲的女孩,嗯哼,十九歲的年紀偶爾不靈光,這也是被允許的吧?
何況她最近萬事紛雜而來,煩哪!
蜜蜜頹然地吁了一口氣,最後還是啟動奪命連環call--
手機響了幾聲,甫接通,那頭已經傳來大呼小叫,外加氣喘吁吁的聲音。
「蜜蜜,我我我……我在過紅綠燈,快到了……呼……呼,等我……」
「慢慢來,我會請火車等你個十幾二十分鐘,小意思。」她沒好氣的說。
「啊?真的?」小蘋大喜過望。
「你作夢啊!」蜜蜜忍不住大吼:「快!快!快!我只給你三十秒……二十九、二十八、二十七……」
「哇!等我啦!」小蘋哀鳴,在電話那頭喘得像是快斷了氣。「我快到了……我看到大門了……」
終於,小蘋手上提著大包小包,背上背著一個超大背包,脖子上還掛了個水壺,汗流浹背地出現在大門口。
蜜蜜歎了一口氣,滿肚子等到冒火的怒氣,在看到她那麼狼狽的一剎那全煙消雲散了。
她也是趕得很慌啊。
搖搖頭,她上前拎過一隻快滑出小蘋手掌心的提袋,啼笑皆非的說:「你帶這麼多東西要幹嘛?我們不過要去新竹玩兩三天而已。」
「我從來沒有出過遠門,這些都是必備品。」小蘋迫不及待的翻出寶貝給她看。「你瞧,有萬金油、薄荷油、防蚊液……還有水果、餅乾、魷魚絲、豆乾……這一袋裡面是我的水杯、沖茶器、衛生紙、拖鞋,然後……」
蜜蜜聽得差點暈倒,連忙阻止她還要拉開拉練的動作。「夠了、夠了,我們快趕不上火車了,先上車再說。」
老天!小蘋是以為她們改到非洲蠻荒叢林探險嗎?
最後,她們終於大喘特喘地上了車--
阿彌陀佛!
蜜蜜拍著胸口,感謝佛祖保佑她們沒有在扛著那堆小山般的行李疾奔在電扶梯和月台間時摔斷脖子或小腿,而且幸好她們終於上車了。
她以前怎麼都不知道原來跟小蘋在一起會這麼驚險刺激、險象環生啊?
找到了座位,她們倆賣力地將大包小包--其中尤以小蘋的行李最多--推擠進頭頂上的行李架上。
蜜蜜坐在靠窗的位子,有些擔心鐵架會承受不了過度重量而哀鳴斷裂,到時她就有幸成為台鐵開站以來第一個被行李壓死的客人了。
她有點壓力,忍不住摸摸頭上的鐵架。
「咦,你在做什麼?」小蘋興奮地左顧右盼,片刻後才發現她的異狀。
蜜蜜很快收回手,不敢據實以告。「呃,沒什麼……你怎麼會帶這麼多東西?簡直比我兩年來堆的行李還多。」
「我才覺得奇怪咧。」小蘋深感懷疑地嘖嘖搖頭,「你在台北讀書居住了兩年,怎麼才這麼一點行李?」
「就一些衣服、鞋子、保養品等東西。」蜜蜜扳著手指頭數算著,「書統統給學妹了,包括制服,其他棉被、枕頭什麼的都留給房東。我租的那間雅房不大,容納不了太多東西,所以也沒什麼好收拾的。」
而且這兩年來,她大部分時間不住在台北的雅房裡,能擱的東西也實在不多。
「這麼瀟灑?你不打算回台北了嗎?」小蘋眼圈有點紅。
聞言,蜜蜜沉默了一瞬,隨即笑容一揚,「不一定啦,反正租約剛好到期了,我會落腳在哪裡就看機緣羅。」
「蜜蜜,我從來沒有看過像你這樣的人耶。」小蘋拚命思索著該怎麼形容,「你好像可以揮一揮衣袖,不帶走一片雲彩那樣……對,就是這樣。」
「什麼這樣那樣。」她忍不住笑了起來,「你乾脆說我是吉普賽人不就得了?」
小蘋猛點頭,「對對對,我就是這個意思。」
*「我們是要出發去玩樂,不要談那麼悶的話題好不好?」蜜蜜用燦爛的笑容迴避不想回答的問題。「這是你第一次去新竹嗎?」
「是啊,這也是我第一次單獨出門哦!我爸媽本來不放心,可是我跟他們說有你在,他們就放心了……」小蘋開始嘰哩呱啦地傾吐興奮難抑的心情。
蜜蜜微笑著,思緒卻情不自禁地飄遠了……
本來這一趟旅行,她原沒打算到新竹的,至少不是在這幾天,她也還沒準備好面對,可是冥冥之中她心底深處的渴望卻牢牢地牽引著她走向新竹,就算……就算只是稍稍停留即定,但只要能夠稍微貼近「他」一些,那也就足夠了。
她是個蠢蛋、笨瓜、懦夫、蛋頭,但她還是需要一些時問凝聚勇氣。
「唉……」玻璃窗映現出她青春嬌艷的容顏,應是無憂無慮的臉上卻有一抹不符年齡的淡淡哀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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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她以為小蘋的「帶賽」和凸捶狀況只是臨上車前的那一點點,那麼她實在是大錯特錯到極點!
因為更離譜的事情像惡夢般繼續降臨在她們頭上。
就在蜜蜜去上完洗手間回到座位時,赫然發現她托付給小蘋的背包不翼而飛,而小蘋正呼呼大睡猶未醒。
「小蘋!」她心下一驚,慌忙地搖醒小蘋。「我的背包呢?」
小蘋自睡夢中乍醒;迷迷糊糊地對上她焦灼不已的眼神,「啊?什麼?背包……背包在啊。」
她一顆心總算跳回原位,餘悸猶存地喘了一口氣,「還好,我還以為不見了。」
「不會啦,我把它跟我的包包放在行李旁邊一很安全的啦。」小蘋天真的回答。
蜜蜜眼皮霍地一跳,猛然抬頭搜尋--
「在……哪裡?」她因為心慌意亂而差點咬到舌尖,心臟又狂擂起來。「你是在跟我開玩笑對礦對?你應該不會笨到讓隨身的背包、錢包離開視線外……要命了!小蘋,你快跟我說你是開玩笑的!」
眼見蜜蜜瀕臨崩潰的瘋狂表情,小蘋所有的瞌睡蟲統統驚逃四散,圓圓的小臉頓時慘白,她也慌了。
「不見了嗎?」她跳了起來,雙手徒勞地摸撈著。
可是行李架上只有她們暴重的行李,兩個裝錢的小背包卻已消失無蹤!
「小蘋……」蜜蜜快昏倒了,虛弱的吐出話來:「我的背包裡……是我畢生的積蓄……」
她把戶頭裡的三萬兩千六百七十元都領了出來,加上前天領的薪水、獎金和房東退的訂金,統共六萬多塊新台幣……
統統不見了!
她只覺眼前一片黑。
小蘋急哭了,在原地團團轉,「怎麼辦?怎麼辦?我帶了一萬塊出來的耶,究竟是哪個夭壽短命鬼偷走的?」
蜜蜜有股衝動想掐住她的脖子搖晃到她骨架散落為止,可是她更痛恨後悔自己為何;不把錢包隨身帶著?她明明知道小蘋個性比較粗枝大葉,怎麼可以把錢包托付給她呢?
「找……列車長。」她好不容易從一片空白的腦袋裡找出了這句話。
可是她也心知肚明,沒證沒據的,該從哪裡抓人?更何況小偷或扒手大可將錢搜刮一空後將背包扔出車外。
鈔票長得都是同一個樣,又沒做記號,哪認得出哪些是她們的?
天,她發過誓一切要重新開始,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