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不在,猴子山中稱大王,說的就是江彬這種人。
她無奈的看著大鐵門緩緩合上,只好又蹲到摩托車旁。
「小姐、小姐……」
她轉頭看到那個女廚子在跟她招手。
「江民什麼時候會回來?」她跑到門前。
「我不知道大少爺什麼時候會回來,不過他一定會回來這裡睡覺。小姐,對不起,我不能讓你進來,你也聽到江彬先生說的。」
「沒關係,」她搖搖頭,「可是你們為什麼要那麼怕他呢?」
「小姐,你不知道,自從大少爺出事後,很多事都交給江彬先生做決定,而且現在又碰上乃慈小姐的事,他幾乎都不管事了。」
「原來是這樣。」
「小姐,我進去了,待會我再送晚餐出來給你吃,江彬先生又沒說不可以讓你吃東西。」說完,女廚子便趕緊走進屋內。
看來這個江彬做人挺失敗的,底下的人都不怎麼服他。她看看時間,決定就在這裡堵他,為了方琳,她就在這裡跟他耗上了。
「江民應該不會比江彬更討人厭,那個江彬以為自己是隻老虎,結果只是只撥猴。」她靠在圍牆上,不知不覺的就比較起江民跟江彬兩個人。
在她嚴格的審核下,江民比江彬更討人喜歡。
喜歡……
她嚇了一跳,想到江民,她竟然想到喜歡的字眼,她甩甩頭,她才沒有瘋掉呢。
— — —
「醫生,我的腳到底能不能好?」
「江先生,因為你的脊椎骨被子彈貫穿,雖然經過緊急開刀,可是……」
「可是什麼?我要你說實話!」
「你要有心理準備,復原機會並不大……」
「你的意思是說我會一輩子都得坐在輪椅上,一輩子都是個殘廢?」
「江先生,別摔、別摔東西啊……」
坐在車子後座,江民閉著眼睛沉思。
下午回醫院復檢時,他的主治醫生的說法跟九個月前他遭槍擊時的說詞一模一樣。
重複的話聽一遍還不覺得煩,聽了九個月,他就快抓狂了。
他一輩子都會是個殘廢!
他不能接受自己永遠是一個殘廢的事實。
「大少爺,有個人躺在門口前。」司機阿峰一看到門口前躺著一個人,立刻充滿警覺性。
「死了嗎?」這年頭餓死凍死的人太多了,但沒聽過還有人熱死的,至少在台灣他沒聽過。
「不知道,大少爺,我下車去瞧瞧。」阿峰盡責的說,誰知道是不是別的幫派來尋仇的。
他嗯了一聲。阿峰還是太嫩了,這裡是他的家,哪有人笨得會在他的地盤尋仇。
果然,阿峰下車一分鐘後,又趕來報告。
「大少爺,是那位丁小姐。」
「丁巧荷?她睡在門口幹什麼?」一個多月沒見到她了,現在她自己找上門,讓他有種想知道她瘦了還是胖了的期待,「她不能讓我有期待的感覺,我該期待的是乃慈的回來才對。」
硬生生將那點喜悅逐出腦海,他冷然的看著將身體蜷成一團的人球。
「把她弄醒。」
他看到阿峰蹲下去推她,連推了幾次,她才幽幽醒來;阿峰指著車裡的自己,又說了些什麼,然後就看到她站起來、衝了過來,在阿峰來不及阻止時,她已經打開了車門。
「江民……」
「沒規矩。」
見到他的滿腔喜悅在聽到他這樣一句不留情面的話後化為烏有,她這才驚覺自己對他的態度太親密了,她根本不是他的誰,難怪他會擺出這種臉色給她看。
她頭一甩,生著悶氣,心裡積著一堆想罵到他臭頭的話,但不行,為了方琳的幸福,她得忍忍忍,不能說,動動嘴巴總可以吧?
她凶著臉、嘴巴動個不停的模樣全落入他眼裡。
他大笑出聲。
她訝異的轉頭看他,他瘋了還是準備對她不利?
希望是前者。
「沒規矩。」換她說了,真爽!
「沒規矩的女人,你到這裡來幹嘛?」好不容易,他止住了笑聲。
「來找沒規矩的男人。」她瞪著他說,拐著彎讓他承認自己就是沒規矩。
「我是說你躺在我家門口乾嘛?」
「睡覺。」這不能怪她,他讓她等了五個小時,她累壞了。
「你不會按門鈴嗎?你看起來沒那麼笨嘛。」
「你以為我像你一樣嗎?」她從指著他,「我當然按了,只不過你忠心耿耿的江彬不准我進去,你知道你讓我等了五個小時……」
五個小時?他低頭看著表,她四點多等到現在?
他截斷她的話:「你有吃飯嗎?」
說到這個,她才露出淡淡的笑,「這裡真是冷暖人間,有人威脅不准開門讓我進去,也有人好心的端晚餐給我吃。」她頓了頓,「你不會懲罰她們吧?」
「這麼小的事有什麼好懲罰的。」他望向她,「找我,幹什麼?」
「救命!」
救命?他微微抬高濃眉。
這麼帶刺的女人也需要別人救命?稀奇啊!
— — —
丁巧荷被帶到他的房間,他遺走了其他人,房間裡只剩下他們兩人,她將背包扔到地上,取出錄影帶。
「這是一卷錄影帶。」
丁巧荷揚揚手上的帶子。
「我書房裡有錄影機,到那裡去吧。」他指著房間裡的另外一扇門。
「我不希望你看裡頭的內容。」考慮了一會,她才開口,畢竟裡頭的內容跟琳姐有關,相信琳姐也不會想讓其他人看到裡面的畫面。
「你要我救命又不讓我看,我怎麼知道出了什麼事!」她難得出現悲傷的表情讓他一震,她不是堅強得渾身帶剌嗎?看來這件事麻煩不小。
她走了幾步,將帶子交給他。
「你自己決定要不要看,你見過琳姐吧?」
那個臉上有刀疤、像只老母雞似保護她的女人?
見他點了點頭,她又說:「這卷錄影帶是琳姐跟她前夫……做、做愛的鏡頭。」
「偷拍!」挺流行的。
「不,不是偷拍,是琳姐跟她前夫以前拍下來打算作紀念的。」她輕歎,當初兩人陷入熱戀時,拍下恩愛的畫面是一種愛的表現,感情破裂後反而變成一個勒索的武器,不只是她,恐怕琳姐當初也沒想到日後會有這種情形發生吧?
他仔細聽著,她的話斷斷續續、欲言又止,這不像他認識的她,想必有些事不想讓他知道,他也不逼她,沉默不語的等她思考完。
的確,她在思索一些事,她不想讓他知道她曾經在酒店上過班,而且還賣過身。她將可以說的事整理完之後才面對他。
「想說了?」
「嗯,說了這是琳姐的前夫拍的,但他們已經在幾年前離婚了,他一直都沒有出現,直到琳姐終於接受阿文的求婚,他竟然寄了一卷帶子來威脅琳姐要錢,否則他就要把帶子寄給阿文的父母;你不知道阿文跟琳姐磨了幾年,才讓琳姐肯敞開心懷嫁給他,現在被薛維豪這麼一搞,恐怕以後會永無寧日了。」
她在發抖,在怕薛維豪這個人。
這個人,是個討厭的人,他根據她的反應做了以上的看法。
她找了張椅子坐著,雙手握拳的搓著。
「薛維豪很可怕?」
「比你還可怕。」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
「我以為我長得還算慈眉善目。」他咧咧嘴。
他的玩笑話讓她微微一愣。
「你在開什麼玩笑!你抿著嘴的時候看起來凶死人了,講話又毒。」
「你可沒被我嚇死。」他輕哼。
「嚇了兩次,之後就不怕了。」她老實說。
「看吧,我就說我長得還算慈眉善目。」她的話讓他的心情挺放鬆的。乃慈就從不說實話,她總是誇他長得好看長得帥氣人又好,別人怕他是別人沒眼光。
又想到乃慈了,唉!
他神色一凜,接著問道:「然後呢?他要什麼?」
「五百萬。」
「而你來找我拿?」他將輪椅推向她。
「只要我幫你找郭小姐,你就要給我一千萬。」他的記憶力這麼差啊?
「那是兩個多月前的事了。」他的記憶力一點都不差。
她心一沉,難道他說過的話已經不算數了?
她是太天真了,竟然想從他這裡尋求幫助。
「你不會以為我真的什麼事也不做吧?我還是去動用了一些關係請人找乃慈的下落。」
沒希望了。
她沉著臉起身,要跟他拿帶子。
「把帶子還我吧。」她向他攤開手掌。
那是一雙經過勞動的手掌,不纖細,有點粗糙,看來欠保養,但卻有股想教人去握上一握的吸引力。
他忽然伸出手握住她的手。
果然,很粗卻很溫暖。
「江民,放手。」這是什麼意思?
「你的手太粗了!」
「你管我,」她可不是好命人,她得一天到晚工作養活自己。
「先說明,你拿了五百萬給那個傢伙就一切太平了嗎?」他仍然緊握住她的手不放。
「我不知道,但只好走一步算一步了。如果我們不答應他,誰曉得他會做出什麼瘋狂的舉動。」
看她嚇到的模樣,他不山口覺的攢緊眉頭。
「他欺負過你?」為什麼他心中好像有一把火在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