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某一方面,她是該感謝他的。
「幹嘛這樣看我?」歐陽發現她正盯著他看。
「你是個好人。」言紫蘿由衷地說。
這句話是個恭維,但也有遺憾的意味。
好人不代表是個會令人心動的人,言紫蘿這句話的另外一種解讀應該是——可惜他只是個好人,不是個帥又有錢的好人,否則她一定會喜歡他。
幾乎每一個被莊世康甩掉的女人都這樣說過,他也習慣了。
「回家睡得著吧?」十二點半了,看她的樣子應該是沒事了。
言紫蘿忽然拉住歐陽的手貼在自己臉頰上。
「你的手借我一下,我好冷,你的手很暖。」她閉上眼睛假裝這隻手的主人是莊世康。
他的手很暖是因為他剛才一直把手插在褲子口袋。他看到她閉眼的模樣,知道她還沒走出悲傷,他輕輕地拉開她的手,大步地往另一頭走去。
歐陽突如其來的舉動令她一愣,難道連他也嫌棄她?
就在她自怨自艾的時候,歐陽去而復返,手裡多了一個袋子。他不得不離開一下下,剛才她拉著他的手貼在臉頰上時,他突然有股摟她入懷的衝動——對,是因為天氣冷讓他太衝動,所以他才找個機會讓自己冷靜一下,買燒仙草是個不錯的理由。
「冷的時候吃燒仙草最好。」歐陽記得附近有家賣燒仙草的攤子,這家攤子都賣到凌晨一兩點,所以他才可以在一月一日的凌晨請她吃燒仙草。
「你特地去買燒仙草給我……」言紫蘿接過歐陽遞過來的杯子,熱呼呼的燒仙草溫暖了她的手,歐陽的體貼溫暖了她的心。
有人把她當玩具一樣,玩膩了就扔在一邊;但也有人在深夜還跑去買燒仙草給她吃。
「你不是說冷?」歐陽在言紫蘿身邊坐下,打開蓋子道:「快吃,燒仙草冷了很難吃。」
在歐陽的催促下,她也打開蓋子用湯匙舀著燒仙草送進嘴裡。
熱呼呼的燒仙草吃在嘴裡暖在心裡,她邊吃邊感慨。
「今天是一月一日,許個新年願望吧!」他說。
「你先說你的。」
「我……希望言紫蘿失戀的痛苦留在去年。」
「啊!」言紫蘿訝異地看著歐陽。這人真怪,他的新年願望竟然跟她有關。「我知道了,你的新年願望有好幾個,對吧?」
他只是笑而不語。
她揚揚眉繼續吃著,吃著吃著,她又想到了與莊世康交往的情形,她小聲地歎了聲。
「不好吃嗎?」歐陽問,她的眉頭都皺在一塊了。
言紫蘿搖搖頭。「只是……沒有加花生,燒仙草就少了點味道。」她隨口扯著。
歐陽吃完了他的燒仙草,拍拍褲子上的灰站起來,他伸出手摸摸她的頭。
「下次我會注意。」他接過她手上的空杯子一塊拿去丟。
言紫蘿望著歐陽的背影發著呆,她的頭頂上還留著被他摸過的感覺,一種會讓人起雞皮疙瘩的悸動。
她怎麼也想不到在一年開始的第一天,陪她的人是歐陽,吃的第一種食物是燒仙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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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愛情的路上摔了一跤,言紫蘿受的創傷不輕,但失戀之後,日子還是要過,一個多月來,她照常上班,一切的活動都沒變,唯一改變的是,她把望遠鏡收了起來。每個星期六下午,高玲玲也都會來帶她出去逛街散心。
這日,言紫蘿被母親喚去買面紙,她提著兩串面紙才晃到門口便聽到高玲玲激動的聲音,她不自覺地停了腳步。
她猜,玲玲的激動跟她有關。於是她找了一個可以聽到玲玲跟父母說的話卻不會發現的地方站著。
「還好紫蘿不在……言爸言媽,大事不好了!」高玲玲氣忿地說。「有一本雜誌說莊世康要訂婚了!」她就是為了這件事才特地趕過來的。
「莊世康不就是那個拋棄我們家阿蘿的渾小子?」言父扶扶老花眼鏡。他對莊世康可氣了,他要是有辦法的話一定馬上搬家。
「對!就是他!我姊姊說她去美容院洗頭看到昨天出刊的週刊,裡頭有這個報導,連紫蘿也被寫進去,雖然雜誌沒有把紫蘿的全名寫出來,但是還是很容易就猜出上面所說人的就是紫蘿。」
「混蛋!有錢也不是這樣欺負人的!」言父心疼女兒受了委屈,氣得大拍櫃檯。
「你小聲一點,萬一被阿蘿聽到,她會很難過的。」言母要丈夫小聲說話。「她好不容易談了一次戀愛,才七天就分手,她夠難過了,現在又……唉……」
「幸好紫蘿現在不在,我就是要跟言爸言媽說別讓紫蘿看到這本雜誌,她好不容易才平靜了一點,不能讓她再受到影響。」剛才她撥了言紫蘿的手機都沒有人接,她還以為言紫蘿已經知道這件事了。
「你說得對,我們別讓阿蘿有機會看到這本雜誌,我連過期的都不進書。」言父道:「那本雜誌的名字是什麼?」
「是新發行的雜誌,叫《西西週刊》。」高玲玲答道。
「知道了!我們要注意千萬別讓阿蘿看到《西西週刊》。」言父以一家之主的身份做了決定。
他們為了不讓自己在言紫蘿買面紙回來時表現得不夠自然,還沙盤推演了好一會兒,可是他們等了好久也等不到言紫蘿。三十分鐘後,高玲玲擔心地走到滿香園外,只看到兩袋面紙,而早該回來的言紫蘿已經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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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紫蘿衝到二十二世紀書店用剛才買面紙剩下的錢買了一本《西西週刊》,她站在櫃檯邊拆開塑膠外膜翻到報導莊世康訂婚的頁數。
連鎖書店繼承人,浪漫貴公子莊世康巧遇夢中情人沈小姐,為搏得佳人芳心,莊公子決心與之前交往的眾多女友劃清界限,從此只鍾情沈小姐一人。這對才子佳人決定於二月十四日情人節訂婚。據可靠消息指出,莊公子是在去年的十二月三十一日跟沈小姐求婚,據悉莊公予以前的情史頗為可歎,所交往的對象眾多,交往時間有長有短,最短者只有七天……
七天?那不就是在寫她!
神通廣大的記者竟然還列出了莊世康情史一欄表,她往下看在最後一列找到了自己的名字,當然記者沒有寫出她的全名,但是「言小姐,二十多歲,家裡經營舊書店生意……」,這樣的描寫還是很難不讓人知道那個言小姐就是她。
姓言的人不多,她家的滿香園就開在這家二十二世紀書店對面,至少街坊鄰居都知道跟莊世康談戀愛的就是她,交往七天就被甩的也是她,再加上鄰居們的朋友親戚,她個性再皮、臉皮再厚,也無法抬頭挺胸笑得自自然然的。
可惡!是誰這麼沒品!失戀已經很痛苦了,還要在失戀之後承受當八卦新聞配角的辛酸,是配角——插花用的點綴人物!看看雜誌上是怎麼寫的,她變成莊世康跟沈映柔吵架冷戰時的小插曲。
雖然她跟莊世康的戀愛只有維持七天,但是在那七天她可是全心全意地喜歡他,她的一片真心變成意外的小插曲,這就是她付出真心的結果嗎?
歐陽!她用力地合上雜誌,腦中閃過這個人名,只有歐陽最清楚莊世康的情史。
虧她還以為歐陽是個好人,沒有想到他竟然把這種消息賣給記者!
她在櫃檯前蹲下,氣忿地以《西西週刊》捂著臉不想見人。
「這期的《西西週刊》賣得不錯嘛!」
「對啊,因為這期有副總的新聞啊!」
她聽到櫃檯的小姐在說話,話說完還帶兩聲笑聲。
這時,有兩人經過她,而經過她前面的人並沒有注意到她的存在。
「呵呵!沒想到我還有點新聞性。」
「可是《西西週刊》的記者怎麼會知道那麼多事?他們又是怎麼知道副總跟誰交往過呢?」
「歐陽,知道我最多私事的是你,如果你沒有爆料,那只有我自己了。」
「副總,你把那些跟你交往過的女孩子告訴記者?」
「這也是提升我們書店知名度的一個方法,我不過正好找到一十話題。」
爆料的人竟然是莊世康!
人家說好聚好散,她跟莊世康的感情是散了,但他也不能拿他們的感情當笑話到處說給人聽啊!她覺得自己像個傻瓜,莫名其妙談了戀愛,又莫名其妙被甩了,莊世康也許並不珍惜他們這段短暫戀情,可不代表她也是這樣想,她是很珍惜這段感情的。
臉色慘白的言紫蘿站了起來,對著走遠的兩人衝過去並推了莊世康一把。
「莊世康,你太無恥了!你怎麼可以把我們的事到處講?」她不顧書店裡還有別的客人,她用盡力氣大吼。她就是要讓大家都知道莊世康是個偽君子!
言紫蘿突然的出現讓歐陽跟莊世康都嚇了一跳!
「你什麼時候來的?」莊世康問。在自家的連鎖書店被女人指著鼻子罵,傳出去可不好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