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完了。」何致宣瞪著電腦螢幕,咬牙切齒的捶了下桌子。
慘了,這下子糟了個大大大糕了,他腦中剩餘的瞌睡蟲一下子全被嚇跑了。他三更半夜被挖起來,連灌了三大杯苦哈哈的黑咖啡才勉強清醒了一半,卻發現電腦比他剛起床的腦袋還要混亂。
「怎麼回事?」駱夜辰踩過一地的碎玻璃,走到何致宣身後,在看見電腦螢幕上那些密密麻麻的七彩大問號時,他也知道不妙了。
「電腦被設下陷阱了,只要我一試圖破解或解毒,它就自動上鎖,如果沒有輸入特定密碼就動不了。」何致宣哭喪著臉,一臉恨不得殺死自己的懊惱。
「該死,要不是因為剛睡醒,我的頭還昏昏沉沉的,才不會上當呢!對方到底是誰?連我的習性都摸得一清二楚。」何致宣疲倦的抹著臉。他在平時是聰明能幹的電腦技師,但有一個弱點,就是在他剛睡醒時,他的腦子就像灌滿漿糊,迷迷糊糊的黏成一團,只剩下一半不到的思考能力。
「如果現在找不到密碼,就一籌莫展了嗎?」駱夜辰深思的看著電腦螢幕。
「如果強行關機,重來一次,裡面的資料就全完了。」何致宣搔搔頭,「資料倒還好,都有備份,但是重新處理起來可麻煩嘍,得費很大的工夫。」
「一點都不麻煩,也不用費多大的工夫,因為備份被偷了。」說話的是由外面走進來的霍永晰,他推推眼鏡,精明的眸子中滿是無奈,「我剛才到資料室轉了一圈,裡面的磁片凡是一個月內存檔的都被偷了。」
身材瘦長,臉上永遠掛著和煦笑容的霍永晰,在「夜星」的職位僅次於駱夜辰及尉星栩,是個十分能幹的軍師。
他一向保持著溫文有禮的態度,使人不禁要懷疑他是否不堪一擊,只有由他那炯炯有神的雙眼中才能窺知他體內蘊藏著強大力量。
「沒有人發現?」駱夜辰冷著嗓子。
霍永晰搖著頭,「應該沒有,門鎖完好如初,完全沒有被破壞的痕跡,若不是我突然想到進去看看,只怕不會那麼早被發現。」
「你……你……你們這群飯桶!」鄭暉快氣炸了,指著手下罵得他們一個個全低下頭去不敢反駁。
「會不會是內賊?」何致宣問道,眼睛盯著電腦螢幕,小心的按著按鍵,輸入一串字碼,但沒多久又縮回手大搖其頭,大歎沒救了。
「絕不可能。」霍永晰肯定的說,「資料室在下班後防盜設施就啟動了,如果沒有輸入正確的密碼,一時三刻是解不開的。你們想想密碼只要我們知道,所以不可能是尋常的職員,而且我在下班時才進去過,那時還都很正常。」
霍永晰有條不紊的分析著,「對方很高竿,他們在這裡引起騷動,趁大家的注意力全放在這裡時,就光明正大的潛進去偷,可見能在破解密碼鎖,定然不是普通的小賊。」
如果真是這樣,就不只是單純的搗蛋,而是涉及到偷竊商業機密。一想到這個嚴重性,在場所有人的神情都明顯的嚴肅起來,尤其是鄭暉,他所設計的保全措施全被輕易的破解,讓他的臉色難看到了極點。
「辰哥,都是我沒用。」鄭暉十分愧疚,雙膝一曲就要下跪,但被霍永晰眼明手快的扶住。
「不關你的事。」駱夜辰一揮手。
「對啊,別忙著認錯道歉,先想想到底是哪一路人馬吧。」何致宣平常和鄭暉老愛抬槓,兩人活像是結了多大的梁子,但見鄭暉一副愧疚自責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要為鄭暉說話,「到底是誰呢?」
何致宣的疑問也正是所有人的疑問,因此沒人有辦法回答他。
「啊,尉副總,他有看到那女賊的臉。」在一片沉默中,一個保全人員忽然想到這件事,開口道。
「星栩呢?」駱夜辰問鄭暉。
「栩哥在包傷口,要不要我下去請他上來?」他回答。
「不用了。」駱夜辰阻止鄭暉,「我下去看他。」
一群人,連同不忍心再看到電腦那副「拙」樣的何致宣,一同下樓到醫務室。
此刻,「夜星」的專屬醫生楊子權正在為尉星栩的臉上及手上的傷口上藥。坐在椅子上的尉星栩,雖然因失血而臉色稍嫌蒼白,但仍掩不去他眉目間的英挺。
尉星栩和駱夜辰,在性格上正好完全相反,就如同日與夜。駱夜辰冷冽,尉星栩熱情。駱夜辰無情,尉星栩則感情過剩。
不過尉星栩的最大本領就是一面笑著,一面熱絡的唬人,而往往被騙、吃虧上當的人,還會以為自己撈到了「好康」,滿懷感激的謝著他。
但他們倆正好形成性格上的互補,駱夜辰用冷酷賺錢,尉星栩則用笑容賺錢,方法巧妙不同,但卻同樣有效。
「你的傷還好吧?」駱夜辰注視著尉星栩,關切的問,原本冷冰冰的眸子柔和下來,對駱夜辰而言,尉星栩就如同他的手足一般親。
「不要緊,一點小傷口。」尉星栩笑了笑。
駱夜辰點著頭,「那就好。」
本來大家都以為駱夜辰會問尉星栩那女賊的事,不料除了詢問傷勢之外,他啥都沒問。
尉星栩自己開口了,「接應她的直升機上,有個彩虹的標誌。」眼力過人向來是他相當自傲的地方,剛才雖然外面一片漆黑,還是被他眼尖的發現那個在機身上的標誌。
「彩虹、彩虹?是『天虹組』?」鄭暉叫了起來。知道是栽在天虹組的手上,使他的心情稍微平衡了一些。
「天虹組」是近來十分活躍的組織,成員清一色是女孩子。這組織十分神秘,要委託她們做事需有特殊管道。她們不輕易接工作、酬勞也不低,但若是她們肯接的工作,幾乎沒有失敗過。
「聽說『天虹組』接工作一向挺挑的,而且目標明確,怎麼會作這種沒意義又偷雞摸狗的工作?」霍永晰沉思的瞇起雙眸。
「我們和她們沒過節吧?」何致宣問道,「栩哥,你不是看到那女賊了,有印象嗎?」
「那女人,是我們都認識的人,不僅是認識,而且……很熟。」尉星栩長歎了口氣,看著駱夜辰,哎!該說的還是得說,雖然連他都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誰?」問話的是霍永晰,他聽出尉星栩語氣中的遲疑。
尉星栩唇角出現一抹苦笑,「你們不會相信的,連我都認為自己看錯了。」
由眼角餘光中,尉星栩發現駱夜辰緊繃了起來,知道他已經猜到了,「那女人是岳芊痕。」
「芊痕?」
「嫂子?」
尉星栩一說完,同時喊出來的是霍永晰及鄭暉,何致宣則張大了嘴,說不出話來,三個人面面相覷,眼神中是不可置信。
瞬間室內一片沉靜,大家同時看向不發一言的駱夜辰,他抿緊漂亮的薄唇,渾身上下散發出冷冽的氣息,眼神則是一片嚴峻。
天快亮了,站在三十二樓的頂樓辦公室,路程眺望著東方的朦朦白。
怎麼會是她?芊兒,他的寶貝,他的愛妻,同時也是惟一敢傷害他的女人。
離她在他生活中消失到現在,已經超過半年了吧!他想念芊兒,自己仍然可以記得她是那麼溫柔膽怯的小女人,在他們初識時,年方十八歲的她,應該只是個不識愁苦的小女娃,但她眼底總是盈滿那麼深、那麼濃的輕愁。
那抹怎麼也揮之不去的愁苦,深深的牽動他一向冷漠的心,讓自己情不自禁的就要去疼惜她。就算知道她的身份、她接近他的目的,自己還是愛她,而且他堅信芊兒也同樣愛他。
岳芊痕是黑社會大哥范秦的私生女,范秦不僅是行事殘忍的大哥,更是情報販子,專門竊取公司的商業機密,再轉手賣給其他企業。
當時他讓岳芊痕接近駱夜辰,是為了「夜星」手上的一件大案子,因為有多家敵手企業想竊取「夜星」的企劃及招標底價,只可惜他打錯如意算盤,萬萬沒想到岳芊痕會愛上駱夜辰。
而駱夜辰雖然知道了岳芊痕的身份及企圖,他卻不說破,反而更加疼惜她,因為他有自信她太愛他了,不會背叛他。
長長的吸了口氣,駱夜辰仍能清楚的記得他對岳芊痕是如何的全無防備,以至於讓她在新婚之夜在酒裡下迷藥、用花瓶打暈他。
輕撫過眼角的疤痕,他到現在還是不懂,芊兒當初為何要離開,她並沒有竊取公司的機密,卻選擇在他生命中消失。他們是如此的兩情相悅,這點是不容置疑的,她明明是如此愛他,眼中明明是深深的不捨,為什麼。
新婚之夜,他的疑問並沒有得到她的回答,芊兒只是用那雙楚楚可憐、滿含歉意的迷濛眸子瞅著他,晶瑩剔透的淚滴滑落在她雪白的粉頰,輕顫的雙唇喃喃的訴說著她有多抱歉。
這一切看在他朦朧的意識中,成了夜夜糾纏不去的夢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