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下午用茶時間啊!」岳芊鈴伸著懶腰,慢吞吞地從裡面出來,「怎麼只有茶沒有點心?」
「喂,你們真的當我這裡是咖啡廳啊?」陶榆榛瞪著眼。
「小氣鬼!」岳芊鈴做了個鬼臉,從架上拿了兩包餅乾丟在櫃檯上,「來,永晰,我請客,不用客氣。對了,我姐姐怎麼樣了?」
岳芊鈴的雙胞胎姐姐岳芊痕前陣子受了槍傷,才從鬼門關被救了回來。
「很好,恢復得差不多了。」霍永晰笑著站起來,「謝謝你的餅乾,不過我要走了。」
一口喝掉溫熱的奶茶,他溫柔地瞅著陶榆榛輕輕地說:「我有事要離開一陣子,這幾天不來看你了,你保重,出任務時要小心,別讓我擔心。 」
對上他溫柔的眼神,陶榆榛不自禁地點點頭。
霍永晰伸手輕撫過陶榆榛的頰,將她溜出髮辮的髮絲賽回耳後。微點頭向岳芊玲示意,他拉起外套向門口走去。
「唉!現在走到車子那兒不就淋濕了。沒關係,反正濕都濕了,要著涼早就著涼嘍。」岳芊玲斜看了陶榆榛一眼,故意說著。
「雞婆!」陶榆榛罵了句,轉身拿了傘,還是追了出去,在前廊攔住了霍永晰。
看著兩人撐傘走到霍永晰的車子旁,岳芊玲不禁笑開了,嘿嘿!搞不好永晰就是那個能解救小榛惡夢的男人,瞧那兩個人還挺合適的。
岳芊玲倒了杯紅茶,愉快地喝起了下午茶來了。
「永威哥,我可以進來嗎?」司徒嫣琪出聲敲了敲門。聽到裡面的響應時,她推門進去。
霍永威面向窗外一動也不動,一旁的畫布上是完成一半的畫作,屋內已經染上黃昏的薄暮,卻還沒有開燈。
「有事嗎?」霍永威沒有回頭,只是淡淡地問。
「伯母讓我上來問你,『亭毅』畫廊的代表又來了,你見不見他們?」她走到霍永威身後的畫桌上,順手為他整理凌亂的畫具。
「不了,替我回了他們。」霍永威離開窗邊,拄著枴杖走到沙發坐下。
「我知道了。還有,一會兒要開飯了,你下來還是我替你送上來?」她細聲細氣地又問:「媽媽和哥哥來了,永晰哥應該也快到了,你……」
「我不下去,你出去吧!」霍永威打斷她的話,不耐煩地一揮手。
「嗯……」司徒嫣琪悄悄咬住下唇,無奈地瞅著他。「我先出去了。」
她退出霍永威的房間,柔順的臉龐蒙上一層輕愁。她再怎麼努力,永威哥卻總是一副冰冷的、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表情。
低低喟歎著,司徒嫣琪好恨沒用的自己,如果她能更善解人意,進駐永威哥的內心,或是能放掉自己的感情,順從長輩的安排,好好地當永晰哥的未婚妻就好了。
但很難啊!真的很難,她的心已經全放在永威哥身上了,要怎麼收回來呢?而且她能夠感受到永威哥一向給自己的溫柔呵護是屬於對妹妹的,而不是對愛人的。
悄悄握緊了拳,司徒嫣琪咬著牙忍過指甲刺人掌心的刺痛,抹去哀愁的神情,她強迫自己露出不讓人擔心的微笑,下樓去了。
「對不起,霍先生不想見你們,你們還是請回吧!」司徒嫣琪客氣地對「亭毅」畫廊的代表說著。
」這……」兩個代表對看一眼,心想這件事沒辦妥,回去又得挨老闆娘的訓了。較高個子的是亭毅畫廊的經理柯允南,他為難的請求著,
「可以讓我們和霍先生見一面嗎?」
「對不起,恐怕霍先生不會見你們。」司徒嫣琪充滿歉意地回答。
自從霍永威的畫在半年前的世界大展中得獎後,就有不少的畫廊來洽談買賣事宜,但總被打了回票。
霍永威的畫都是人物畫,在素描、水彩畫、油畫,各式不同的畫法中,畫的卻永遠都要同一個人物;不同的表情、不同的動作、不同的裝扮,但畫中的女主角卻永遠是同一個人——霍永威已過世的女友方彤語。
兩年前霍永威和方彤語在夜遊時出了車禍,方彤語當場死亡,霍永威則成了殘廢,左腿裝了義肢。自此他就變了,從以前的熱情活潑轉為沉默陰鷙。
他將自己關在房中,只是一再地畫著方彤語,一張又一張地畫著。雖然司徒嫣琪偷偷拿他的畫去參展,然而不論得獎與否,或有多大的榮耀、多少的獎金,霍永威都不在意,他只是一直畫著。
家人給他安排了一間空房堆滿了他的畫,平日司徒嫣琪會進去替他整理,注意它們不被蟲蛀了、不被日曬了,對她而言,霍永威的寄托就放在那裡,她一定要十分愛護它們。
這次亭毅畫廊會這麼堅決地要買霍永威的畫,是因為居住在南港的某富豪無意中看見霍永威得獎的畫,便委託「亭毅」不惜代價要買他所有的畫作。這是筆大生意,難怪畫廊的經理會親自來。
「你們還是改天再來吧!」司徒嫣琪確定他們今天是見不到永威哥的。
「小姐,麻煩你,讓我們見霍先生吧!這些畫的價錢很高的,霍先生真的該考慮一下。」柯允南不得不用利誘,被老闆娘知道他們連霍永威的面都沒見到就被轟了出來,一定會大發雷霆的。
「跟霍先生談錢是行不通的,請回吧!」司徒嫣琪沉下臉想,這些人開口閉口就是錢,聽得連好脾氣的她都煩了。她下著逐客令。
「可是……」柯允南還想說什麼,就被打斷了。
「都請你們回去了,何必再糾纏不清呢?」霍永晰的語氣不是很凶,卻自有其威嚴在,讓畫廊的人只好悻悻然地打了退堂鼓。
「永晰哥,你回來了!」司徒嫣琪眼睛一亮,快樂地撲進霍永晰的懷中。
一直面對著霍永威的冷漠,看見霍永晰和煦的笑容,讓司徒嫣琪忽然鼻酸了起來,泛紅著眼眶,她埋首在霍永晰懷中尋找溫暖的慰藉。
「喲,好盛大的歡迎啊!」霍永晰拍拍她的背,戲謔地說,「我寶貝的小嫣琪,怎麼?太久沒看見我,很想我嗎?」
他知道嫣琪愛的是弟弟永威,他當自己只是大哥,所以敢放心開她玩笑。當他感到她在哭時濃眉一皺,雙眸閃過精明的光芒。
「怎麼了?嫣琪。」霍永晰溫柔地摸摸她的頭,「永威欺負你了嗎?」
「沒有,永威哥他……」司徒嫣琪吸著鼻子離開霍永晰的懷抱,抹了抹淚水她道;「他還是老樣子。」
「是嗎?」霍永晰蹙眉。老樣子就是最糟的狀況,霍永威一向冷漠的態度才是最傷嫣琪的吧!「那為什麼哭?」他輕輕地為她拭淚。
「沒事,只是有點煩。」司徒嫣琪搖著頭。
「嫣琪,對永威的事要有些耐心。」霍水晰知道弟弟是不會那麼容易再接受別的女人的。
「不是永威哥的事,是媽媽。」司徒嫣琪歎口氣,「她這次是為了咱們的事來的。永晰哥,怎麼辦?」
「別慌,先看看情況吧!」霍永晰雖然嘴上這麼說,但他心裡也知道司徒嫣琪已經大四了,兩家人極有可能會要他們先訂婚,等她畢業就馬上結婚。
「看看情況?」司徒嫣琪喃喃重複著,她的心思一向細膩,霍永晰想到的她也想到了,「還能怎麼樣?媽咪這次來是為了讓我們先訂婚。永晰哥,我到現在都還觸不到永威哥的心,若我說我喜歡的是他,霍伯伯一定會強迫他娶我,如果他是無心的,那又有什麼意義?可是若和你訂婚成了定局,只怕就再也無法觸碰到他的心了。」
「嫣琪……」
「我要放棄嗎?永晰哥,如果我誰都不要,就得回新加坡去了。」司徒嫣琪的聲音極低,兩行清淚悄悄滑下臉頰,「如果一切努力都是枉費的,趁早放棄是不是更好?」
「別這樣,」霍永晰將她拉進懷中哄著,「如果你放棄永威,那永威就完了,他已經連自己都不愛了,如果再沒有你來愛他,不是要將他推進黑暗的深淵中嗎?」
「可是我好累,我的愛就像是被丟進大海中的針一樣,沒有半點回音啊,我並不奢望能取代彤語的地位,只要永威哥肯偶爾看看我那就夠了,可是……」司徒嫣琪哽咽得無法再說下去。
「我知道,我知道。」長歎著,霍永晰只能說:「再給永威一點時間,嫣琪,你那麼好,永威不會漠視你一輩子的。」
「一點時間?那是多久呢?」司徒嫣琪問著。
「我不曉得,但是那不會太久的。」霍永晰哄著她,心中盤算著是不是該去狠狠地敲永威那塊頑石一頓,他的哀悼期也夠久了吧?沒必要讓大家跟著痛苦啊!
霍永晰摟著司徒嫣琪站在庭院中央。冬日的傍晚,風有些寒意,司徒嫣琪縮了一下,霍永晰便再樓緊了她一下,像大哥哥般給她鼓勵。
「很冷,我們進去吧!」他環著她的肩走進屋,沒人留意到站在二樓窗前的人盯著他們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