蓋文傾身向前說道,「陛下,我建議您重新考慮她的處境。那女人病得很重,因為政治原因把一個貴族關到籠子裡是一回事,讓一個女人在眾目睽睽之下被折磨至死又是另一回事。」他停了一下,「而且是在法國主教面前。」
「別再兜圈子,你想說什麼?」
「她就要死了,讓我把她帶到修道院去。」
「如果死神來拜訪我,我恐怕連把頭從枕頭上抬起來都沒有辦法。」愛德華皺眉。「不過那些主教的確在這裡……」
「另一方面,陛下,請留心她的名字。」
「嗯?克莉?喔。」愛德華思索著。「主教們是不會忽略一個叫克莉的囚犯死亡的消息,尤其是在耶雷死後。」
「完全正確。陛下。」蓋文答道。
「陛下!」奧利打斷。「你宣稱蘇格蘭女人必須處以男人同樣的刑罰。我是依照您的命令捉到她的。」
「奧利。」愛德華吼叫。「你從她那裡打探到金子藏在哪了嗎?」
「金子?什麼意思?」蓋文皺眉。
「傳言說金格堡裡藏著寶藏。」愛德華回答。「還有支持蘇格蘭國王們的物資。」
「噢!」蓋文突然瞭解愛德華為何如此重視金格堡的原因。
「那個女孩拒絕說出寶藏地點,我已經盡我所能的虐待她了。如果她真的快死了,我就再去問她一次。」
「找出事實真相!」愛德華怒聲說道。
「陛下,容我提醒您羅登堡離那裡不遠。讓我接管金格堡,我會翻遍那裡每一寸土地、每一塊石頭。」奧利說著,完全無視蓋文的存在。
「蓋文將負起搜索的任務。蓋文,我的侍衛長會簽發一張領地所有權證明給你;至於那個蘇格蘭婊子……」他皺眉,「你確定她快死了?」
「她非常非常虛弱,陛下。是肺炎。」
愛德華搖搖頭。「我受夠了從羅馬來的那些炮轟我的信,還有一直要我告解的要求,把她帶出來關到修道院裡直到死。明天我就簽發命令釋放她,不過……」
蓋文禮貌地皺眉等著。
「在她死前我要知道寶藏在哪裡。不管蘇格蘭人在金格堡藏了什麼。那些全都屬於我。」
蓋文皺眉。「我會盡力的,陛下。」
「更積極一些,你告訴她只要說出來,我就原諒她。」
「我這麼對她說過。」奧利打岔,「結果她拒絕,還打了我一巴掌。這女人是個潑婦。」
「你該更用力折磨她的。」國王罵道,「或是用更好的辦法……對,魅力!女人都無法抗拒甜言蜜語。」
「她連自己的丈夫都沒說。」奧利辯道。
「亨利是個好戰士,可是對女人卻不在行。你也一樣。」愛德華唐突地說。「不像蓋文,沒有女人逃得過他的魅力。」愛德華勝利地拍著桌子。「上帝!哈!」
「陛下?」蓋文略有領悟地問著。
「蓋文,去贏得她的信任。用你的魅力迷惑她。讓她說出寶藏所在。必要的話你可以娶她。」
「陛下,她就要死了。」蓋文的話從牙關間擠出來。
「那就快點!你將是個很有錢的鰥夫。」愛德華微笑。「說服她必須對她摯愛的丈夫透露寶藏的所在。」
「陛下,我會讓她知道如果她不說。她會被教會除名,會死得很慘,下地獄的威脅會讓她鬆口的。」奧利建議。
「她到死都會恨你的。我想,蓋文會娶她,用甜言蜜語讓她招出事實。」愛德華快意地微笑。
蓋文咬緊牙關,直到下顎疼痛。愛德華一點也不在乎那女孩所受的折磨,也不在乎他會在一星期內再度成為鰥夫。國王只想到他的戰爭,他對權力、土地、財富永不滿足的貪婪,和對蘇格蘭人冷酷的憎恨,他甚至任意摧殘生命,不管是英格蘭還是蘇格蘭人,只為達到征服蘇格蘭大地的目的。
他看到已然酒醉的國王,心知愛德華的命令隨時會變。
「蓋文,」愛德華狡猾地看著他,「你曾經就要背叛我,現在別再背叛我了。」
「是的。」蓋文緊咬下唇,低頭表示服從。他銳利地看了一旁的海奧利一眼,轉身離開房間。
第二章
蓋文三步做兩步地跑上城垣,他繞了卡裡堡一圈都沒有找到麥約翰,現在才剛過早禱不久,他舅舅應該還和其他武士及守衛睡在堡裡才是。
他下來時走得更急了。他等著愛德華的侍衛長準備必要的接管金格堡的文件,然後急急策馬趕回這裡。
走上城牆,他沿著昏暗牆邊走著,急促的腳步聲吸引了守衛的注視並阻止他。他表明了自己的身份,並解釋著自己來此的原因。
「我們並沒有接到國王放人的命令,伯爵。」守衛懷疑地質問。「很抱歉。你說?你是派去法國的大使?」
「嗯,現在是金格堡的主人。這裡是一份由國王簽下的釋放麥克莉小姐的命令。」蓋文展示著皇家戮印的羊皮紙。
守衛看看愛德華的簽名,點頭,蓋文把羊皮紙收回外套裡,很高興自己的預感是正確的;守衛不識字。不過這種事不能做第二次,早晚會有某個守衛認得國王的筆跡。真的釋放令要明天才簽下,現在只有愛德華口說而已。經驗告訴他這是不夠的。
他急急走向另一邊築在牆上的籠子。接近籠子時,他看到一個高大寬肩的男人身影。他轉頭看後面,最近的一個守衛離他至少有一百步遠。他詛罵了一聲大步向前。
約翰轉身,一隻手放在腰間大刀上向他點頭示意。狼牙棒繫在皮帶上,匕首緊抓在手的看起來無人能擋,所向無敵,蓋文心裡竟然升起一絲快意的興奮。
「你是來幫忙的吧?」約翰的鬍子抖動,棕眼閃爍著熱切的光芒。
「幫什麼?」蓋文很擔心即將聽到的答案。
約翰驕傲地挺直肩膀,「我要救這女孩出來。這件斗篷是我在多年前和你父親救出莎拉公主時穿的。」蓋文看著舅舅平常珍藏捨不得穿的藍色織繡斗篷;它幾乎遮掩不住約翰的寬肩。
「國王的守衛怎麼會讓一副備戰裝扮的你上來這裡?你是個蘇格蘭人呢!」
「哈!我對他們說法文,他們以為我是法國大使的貼身護衛,事實上我確是。」
「你是運氣好才沒有被逮到。還有你實在是幻想過頭了。我們絕對是城垣裡最可疑的兩個人。你的計劃是什麼?打倒敵人把女孩救走?用預備好的繩子爬下去,然後坐上事先準備好的馬揚長而去。」蓋文諷刺地說道。
約翰皺起眉認真考慮。「在艾克利當我把莎拉公主從塔裡帶出來時,我殺了後宮守衛。把公主放在我肩上,爬出窗戶爬下繩子和父親會合,不過那樣的計劃在這裡是行不通的。」
「而現在的你整整比那時老了三十歲。」
「你來的時候我正想撬——這個籠子的門。」約翰鎮靜地低語。「我要把她帶去修道院。」
「蘭納寇斯是最近的。」蓋文低吼。「我很抱歉破壞你的計劃,不過我已經取得國王的許可要帶她離開這裡。」
約翰吐出長長一口氣,「我很高興聽到這個消息,年輕人。」
「我也在賭,我還沒有拿到書面許可,明天我會把她帶到修道院去,不過我想今晚就把她帶離卡裡堡,趁愛德華還沒變卦以前。」
「所以我們還是要救她出去。」約翰低語。
「嗯,動作還得乾淨俐落,不能讓人起疑。」蓋文輕歎口氣。「愛德華把金格堡給了我,根本就是我的麻煩。我必須駐守那裡,還得加入搜尋布羅勃的陣容。」
約翰目瞪口呆,「亨利的蘇格蘭領地?國王終於原諒你在百維克的冒犯了。他把你當做他的指揮官之一,不過我想你對這個沒興趣。」
蓋文搖搖頭,「這是他的測試之一,約翰。如果我不服從,這次他會用繩子套上我的脖子。」
「可是你一點也不喜歡他對蘇格蘭發動的戰爭?」
「一點也不。我非常敬佩蘇格蘭人捍衛家園的勇氣。在法國這些年讓我避開了這場紛爭,可是現在我無法拒絕他的命令。我會接受城堡,可是布羅勃絕對不會是被我逮捕的。」他低聲加上。
約翰向牢籠頂端。「既然你已經擁有金格堡。那亨利遺孀呢?那是她的領地。」
「她已經沒有所有權了。我根本就懷疑她能不能熬過這星期。」他看向舅舅。「國王要我娶她。」
「為什麼?」約翰一臉不可思議地問道。
「好像是有關什麼寶藏吧,我也不太清楚。他要我用魅力迷住她讓她說出來。」
「我的上帝啊。」約翰低喃。「迷惑一個將死的女孩。我們絕對要把她從這個瘋子手裡救出。」
「很抱歉,爵爺。」一個軟軟的聲音響起。
他們驚駭地轉頭。一個豐滿的女人拿著毛毯站在他們面前。
「你們想救出這位小姐嗎?」她低語。
「你是誰?」蓋文質問。眼前的女孩很年輕,穿著厚厚的女僕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