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等了這麼多年想得到一座英格蘭城堡。他在第一次婚姻中獲得法國的領地,而它為他帶來充裕的財富。從葡萄酒和羊毛的收益中,他有足夠的錢建築一個城堡。他唯一需要的是一塊英格蘭的領地。
他看著平靜無波的海面,黎明的曙光逐漸升起。在這斷壁巨岩中,他突然覺得這裡比法國的城堡更像他的家,在命運之神的安排下。他得到了一個妻子,一塊地,和一片斷牆。
聽著徐徐吹過的海風和穩定的浪濤聲。他突然決定要在這裡待下來,他可以重建金格堡。沒有任何人,英格蘭人或蘇格蘭人,能把它從他的手中搶走。
起碼他有一個妻子和一個家,他要保住他們。他要盡全力保護他們,讓他們日益茁壯。
從身後傳來腳步聲,蓋文轉頭一看,約翰正朝他走來。他點點頭邀請他加入,約翰發出一聲憤怒的歎息。
「其他人還在睡嗎?」蓋文問。
「嗯,酣睡的像孩子一樣。我睡不好,我剛去察看了城內大廳,就看到你站在這裡守衛著。」
「哈。這樣就連小孩子都可以闖進來。」蓋文又丟出一塊石子。「看看那裡,閘門壞了,大廳毀了,吊橋斷了,任何人都可能大搖大擺地走進來。除了隨身帶的,我們甚至沒有多餘的武器可以用。」
「也沒有地方讓軍隊駐紮。」
蓋文苦澀大笑。「這裡就我們幾個睡還算溫暖,要是讓軍隊來就太擠了。」他把長髮撥向耳後。「地板和外屋都可以重建,可是只要沒有大門,我們就等於是邀請敵人進犯。」他看著城門,巨大的橡木松垂地吊在鉸鏈上。
「我去察看過了,那場大火就像鐵匠在鐵爐把所有東西都熔了。在大門入口處的鉸鏈房裡。大門的鐵鏈被燒得只剩滑輪,熔得一乾二淨!」約翰不可思議的猛搖頭。「那裡的地板都毀了,吊橋的鉸鏈像燃燒殆盡的焦木。」
蓋文點點頭,大門外的吊橋崩塌。沉重的鐵鏈垂落寬深的溝渠。
「吊橋拉不起來了。」約翰說。
「國王和海奧利一定知道金格堡的情形。」蓋文道。
「我敢打賭愛德華就是要把這樣的金格堡賜給你。完全的背叛,小子!用一座毀壞的城堡交換你多年的服務。你也很瞭解為什麼會這樣。」
「嗯。」蓋文道。「我知道,愛德華王的記憶力比任何人都好。這是他對我十年前在百維克背叛他的我犒賞。」
「海奧利似乎也在旁邊扇風點火。現在愛德華賞了你一巴掌,期待你把這裡清理乾淨,他再派軍隊來接收。」
「他要我和海奧利見面,討論我需要的補給品。看來他所謂的補給品是木材和釘子。而不是給守衛的武器和馬飼料吧。」
「你要留下來嗎?或是回法國?」
「我若回去愛德華會砍了我的頭。」
「那麼。」約翰緩緩地說。「他的威脅並沒有擊倒你。」他看向四周。「可是國王的伎倆也太卑鄙了。他欠你一塊富饒的領地。」
「是啊。」蓋文把另一塊石子投入黑暗。「他才不在乎這個。他憎恨蘇格蘭人的熱血超越了任何人的權益。」
「你會要求重新賜給你一塊土地嗎?」
「他會辯稱他已履行承諾。這些牆還是堅固的,看那裡。」蓋文指著城堡的外牆。「厚且高,足以防禦大火。」他諷刺地說道。
「只要有堅固的城牆和能餵飽牛羊的草地。一個男人就可以得到他所要的東西;然後等幾年後敵人對那城堡不再有興趣。他們會回來重新建堡壘。我聽說布羅勃也一樣如此做過。我敢打賭他是命令她如此。」
「是吧,可是一個女人需要堅強的心才能下手燒了她的家。」他記得克莉再次看到城堡時的表情,她絕對愛著它。當她告訴他是她燒了城堡時,她看起來有無限的哀痛。
「蘇格蘭女人充滿勇氣和意志;不管男人做什麼,她們也能做,而且還做得一樣好。」
「她是做得無懈可擊。」
「這裡有好多事等著做呢。」
蓋文揉揉臉。「那好吧,你和我,親愛的舅舅,準備幹活了。」
「哼,」約翰說道。「那個朵咪看起來強壯得可以抵過兩個男人。」
蓋文大笑。在清冷的霧裡,第一道晨光染上了城堡。一群白鴿不知從何處飛起,順著晨風恍如裊裊白煙。
沐浴在金光中的金格堡看起來完好而堅固。曾經它是那樣聳立於大地,將來也會如此。
「我不搬任何東西。」朵咪雙手環胸堅定地說。
「哈,你根本就和我們一樣強壯。小姐。」約翰道。「你的手臂粗實,背部像男人一樣寬。」
朵咪氣極怒喘。克莉從地板上的小床睜大眼看著,蓋文就坐在離她不遠的地上,雖然不發一言,但他的嘴角翹起,克莉則拚命忍著即將爆發的大笑。
「約翰是想稱讚你。」克莉終於能出聲。
「哼,」朵咪甩頭。「像他這種稱讚人的方式,就好像要我從麻雀身上擠奶一樣。」她身旁的威廉瞪大眼睛聽著。
「他只是跟你逗著玩,想戲弄你罷了。」蓋文開口,「他的意思是說我們需要任何可以勞動的人手共同修復這個地方。」
朵咪看向蓋文。「我會盡力的,我父親是水泥匠,小時候常常看他做事,你對水泥這種事有任何經驗嗎?」
「水泥工程?」約翰皺眉思索著。「我只知道怎麼破壞和燒燬城堡。」
威廉小臉上洋著興奮,朵咪厭惡地把他剛探出的小頭壓回去,「在這一片斷垣中燒燬石牆有什麼用啊?」
約翰咆哮一聲看向蓋文。「我們當務之急該幹什麼?」
「洗澡水和食物。」克莉悶聲說道。
「小姐,」蓋文冷峻的聲音嚇到了她。「我們已經盡了全力才有衣物保暖和熱水可用。我想你的浴室一定也被燒了。直到我們再建一個新的。我們都要像今天早上那樣洗澡。而且在整修好房間之前,我們都要像這樣睡在一起。」
「從修道院帶來的燕麥維持不了多久了。」約翰補充。「食物是第一要務。我們必須出外打獵。」
「嗯。除此以外,我們要馬上修復城門,建築新的地板,然後我們才有別的房間可用。」蓋文道。「我很快就會去海登和海奧利碰面,去向他討些材料器具和人力來重建這裡。如果他能提供的話。」
「海奧利?」克莉問。
蓋文看向她。「小姐,是的,你認識他?」
「是他抓到我的。」她輕聲回答。光是聽到他的名字就讓她感到深切的恐懼,她顫抖地把披肩抓得更緊。
她看向蓋文。他正看著她,藍眼裡一抹暗影,如果她不是知道他是個像海奧利和亨利的英格蘭武士,她會以為那沉默深思的眼神代表著關懷。
她垂下眼神,紅著臉把頭轉開。
「冬天勢必會影響工程的進行。」約翰說。
「蓋勒威的冬天還算溫和,會有雨和冷風,可是很少下雪。」克莉解釋。
「如果我們能在冬季裡把門修好,那所有的修復進度就會比我想的快些。」蓋文思索著。
「溫和?呃?像我們這個小房間這麼溫暖?」約翰揮著手滿臉不信地說著。
「當然不是如此。」克莉淡淡一笑,蓋文和約翰今早找到兩個鐵壺,又到海邊取了些水,然後用碎石在房中央圍成圈,升起火把鐵壺放在中間煮水,蒸氣瀰漫整間屋子,室內的空氣溫熱潮濕,她的呼吸也舒服許多。
「這裡就像剛下過雨的夏天,」約翰站起身說著。「我需要一點清新的空氣。來,威廉。我剛剛在外面看到一些鴿子,我們去打獵如何?」威廉興奮地跳著,約翰轉向朵咪,「我帶你去看看城堡,也許我們可以找到一些你搬得動的梁木。」他的棕眸閃著惡作劇的光芒。
朵咪站起身來。「我很快就會拿起一塊大石從他頭上敲下去。」她大聲對著克莉說,隨著約翰和兒子身後離去。
蓋文留在原地並沒有動,只是用他修長的手指撥弄著火堆邊的細枝。
「你今天看起來好多了。」他開口。
「我睡了大半天的時間。」現在的她餓了,而且有些坐不住。
「我聽朵咪說你的胃口很好。」
「我吃了很多。」她坦承。「我知道從修道院帶來的食物已經剩下不多了。」
「現在你比我們更需要食物。」他嚴肅地說道。「小姐,我們有很多事要討論,如果你有精力聽的話。」
她無語地點點頭,看著他彎身把樹枝丟進火裡。他的頭髮長披及肩。如黃金般的麥穗閃閃發亮。儘管未刮鬍子的下巴線條逐漸模糊,可是他的外表仍俊美的有如大師刀下完美的雕像。
他沒有穿上胄甲,也沒有披上斗篷。然而穿灰色羊毛長衫的他,仍舊散發出屬於貴族的氣勢和力量。
她回想著他穿載鏈著鐵鏈的盔甲,雪白的長衫和用金線繡在斗篷上的翅膀;現在她知道那個圖案代表的意義了……傅家獨特鷹隼的翔翼。不是天使。她幾乎為原先自己的誤解失聲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