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才站在這裡一會兒,沒有打擾到你們吧?反正我又沒有看到些什麼,你不用擔心啦。」我盡量開了口,以我最平常的口吻開著小玩笑。
「那太可惜了,如果你早來一步,或許就可以看到我吻著離離呢。」堯抬起了頭,把手搭在離離的肩上,玩弄著離離的髮絲。
「堯,你在說什麼呀?」離離甩開堯的手,抽回自己的頭髮,怒視著他。
「離離,我不會說的啦。你不要在意,反正這也沒什麼嘛。」我努力地要自己微笑。我告訴自己只要會笑,就可以撐過一切。
「離離,你看野火都這麼說了,那代表真的沒什麼,你何必那麼在意呢?或許野火今天跟陸先生更親密呢,你說是不是呀?野火?」
我頭低了下來,把手伸到背後,狠狠地捏著自己,牙齒深深地咬在唇上,留下了一排的齒印。我告訴自己不准哭,再怎麼樣都不、準、哭。
只是我的舌尖還是嘗到了鹹鹹的味道,在唇邊滑過,而一小滴流入了口中,更多的淚水落入了土裡。
「是呀,可惜不能跟劉先生相比,畢竟我和野火認識不久,比不上你和離離認識得深呀。」我想陸一定看到我哭了吧.要不然他不會說這樣的話,更不會把我的身子轉向他,然後我在我的額頭上留下一吻。
「傻瓜!怎麼這樣你就感動了,真是傻。不過我就是喜歡你這麼傻,在我面前才有的傻。」陸順勢擦去了我的淚痕。「早點睡,明天我來載你去上學,然後再去Tea
for Three打工。等我喔,記得不要亂跑。」
他話一說完,就拉著我走到大門前,幫我開門後在我耳邊說:「早點睡,不要想那麼多。如果睡不著,打我的大哥大,我今天不會關機的。」
我對他點點頭,然後沉重地一步一步把自己拖回房間。開了房門後,我沒有馬上開燈,不一會就聽到一聲口哨聲,我走到陽台邊一看,陸對我招手著。
「早點睡,不要太想我喔!」他很大聲地叫著,沒想到引起了附近狗兒的抗議,紛紛發出更大聲的狗叫聲來回應他。一時之間,整個巷子響著狗叫聲的協奏曲。
我忍不住噗哧地笑了出來,對他揮揮手。
他對我笑一笑,聳聳肩後把雙手放在嘴角邊,當成擴聲器地喊出:「我愛你!」
因為怕他待會又會做出什麼誇張的事情來,所以我匆匆地離開陽台。等拿好衣服要去洗澡時,有人敲了門。完了!該不會是老爸和老媽被剛才陸這麼一叫,醒了過來,打算來罵我的吧?我帶著忐忑不安的心開了門,結果是離離。
「有什麼事嗎?我要洗澡,待會要睡著了。」
「今天玩得愉快嗎?」果然是離離,連對我都採用迂迴的說法。姐妹那麼多年了,有什麼事情還要先客套過才能問的嗎?
「很愉快呀。」
「這是陸重言送你的?」她伸出手,指著那個可愛的貓項練。
「這……應該算是吧。」
「很漂亮。」
「謝謝。」
說完這些沒有什麼內容的話後,我等著離離把主題給提出來,沒想到她只是跟我說聲晚安,就帶上門離開。
留下我怔然地面對一屋子的寂靜,半晌,我才走進浴室沖澡。
熱水嘩啦啦地從蓮蓬頭沖廠下來,不一會.皮膚的顏色轉為赤紅,分不清是血液流通的速度在身上產生熱氣,或是蒸氣讓人感覺燥熱。
把水溫給調小一些,讓自己能冷靜—點。看著泛著霧氣的鏡子中那個模糊的自己,對著鏡子寫上堯的名字,然後水蒸氣下降凝聚成水珠,順著字體的邊緣流下,把他的名字弄得辨識不清、模模糊糊。
心一煩,乾脆把整個鏡子都潑上水,洗得一乾二淨,不留痕跡。
沐浴完後打開浴室的門,白茫茫的蒸氣脫逃而出,迫不及待地離開那個狹小的空間,竄出廣大的天地;只是在這個有限的屋子內,它又能跑到哪去呢?就像我即使想離開,終究還是回到了家,回到了結界中。
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化妝台前擦著濕透的發,想起他曾經那樣地撫著我的青絲。幫我繫上一個結,把我鎖在這個界。
半干的頭是是不能吹風的,但就是忍不住走到陽台前,看著遠方的燈火、車陣。這樣的晚風,吹得身子好涼,也吹得頭好痛。
進來房間內拿起吹風機,努力地把那些剩餘的水分給烘乾。突然間,頸間的練子被扯了出來,纏上了我的發,弄得我淚直流。奮力地想把它給解開才發現自己愈弄愈糟,髮絲愈纏愈多,一氣之下在桌前拿起剪刀,狠狠地剪斷。
望著手中那斷掉的髮絲及落在地上的些許頭髮,才知道自己又落下了淚水。為什麼?為什麼情無法如此一刀兩斷?為什麼人總是會在失去後才心痛?
握著發走到了音響旁按下了電源,喇叭中傳來了「失憶」。
希望自己能失憶,所以我努力閉上了眼睛,不敢回憶。
拿出了一個髮束把剪斷的青絲給繫上.掛在你給的畫旁。取下陸送的項練,找出你送我那海洋中人魚公主的淚水,讓自己慢慢地靠著床頭櫃,看著你的畫、我的發、你的練、我的淚交織成今夜。
我放縱我自己,在昏暗的燈光中想起以前,告訴自己,哭過就好,明天醒來時努力地把一切都忘記。
人魚公主害怕面對天亮後的日子。因為她知道當黎明來臨時,她再也見不到心愛的人,而且生生世世只能成為浪潮打上岸時那曇花一現的泡沫。
我呢?我怕明天嗎?我不怕明天地球又開始運轉的日子,我只怕一個人孤獨的夜裡。被寂靜和黑暗籠罩的我無力去推開那扇門,讓天使及陽光走進來。
枕頭上傳來子薰衣草的味道,哭累後沉沉地睡去,夢中依然見到你的身影,再一次心動,也再一次心痛。
第十章
第二天刷牙時發現自己哭腫的眼, 眼袋不深,只是紅了雙目。走下樓時發現家裡好安靜,餐桌前壓著一張紙,上頭寫著:「野火,自己料理早餐,爸媽有事出去了,晚點才會回來,如果有事情找離離幫你解決。」
呵!還當我是小孩子呀。
替自己煎了個蛋,煮杯咖啡,烤片麵包,塗上果醬,咖啡的味道在空氣中散播,刺激了嗅覺。
這時門鈴聲響了,我咬著麵包匆忙地打開門,看到陸拿著一個非洲猶豬的布偶,示意要我接下。
「我還以為是誰呢?原來是你。吃早餐了嗎?要不要來杯咖啡?」
他點頭。「你家人不在嗎?」
「應該都不在吧。我爸媽說有事要外出,而離離不知道跑去哪了。」把布偶放進背包後,我倒了杯咖啡給陸。
「早上幾點有課?」
「第二堂,還有時間吃早餐。你呢?早上有課嗎?」。
「沒有,來載你去上課,順便中午一起去Tea for Three用餐。」
「咦?要載我回去牽車嗎?」
「嗯。你昨天哭了。」他用肯定句,讓我不由得擔心眼睛是不是真的很紅。
「看得出來嗎?」
他捧著我的臉左晃右甩的,然後說了一句很不負責任的話:「嗯,醜死了。」
「你不會講好聽一點呀?」我打掉他的手。「那怎麼辦?不去上課嗎?今天的課是必修科目,如果不去會被當的。」
我收拾了桌子後,拿起了包包坐上他的車子,等到繫好安全帶時,陸突然抓起了我的頭髮,然後把它扯一扯後又拉了拉,動作有點幼稚好笑,但卻讓我的頭皮痛到發麻。
「喂,會痛耶!你可不可以小力一點。」我沒好氣地捉回我的頭髮,睨了他一眼。
「怎麼長短不一樣?剛才我以為我看走眼了,沒想到真的少了一段頭髮。怎麼,想不開後想剃髮為尼呀?」陸重言發動了車子,看著前頭的車況後又分心地轉過頭來問我。
「喂,陸,這樣開車很危險,麻煩你專心一點好嗎?」我有點心驚膽跳地回話:「我還有美好的人生,可不想跟你玩這種遊戲。」
「好,不跟你鬧了,不過你總要告訴我這是怎麼一回事吧。」
「昨天吹頭髮時不小心弄到的啦。」
「真的?還是你太想劉競堯了,所以一分心把頭髮給……」
「我也不知道,反正昨天頭髮被捲進去風口後也沒有心思把它給慢慢拉出來,一氣之下乾脆拿剪刀把它們全剪了。」
「你還是把自己困在自己設的格子中。」
「怎麼說?」
「不說了,反正現在的你也不會懂,只是苦了一個人。」
「什麼跟什麼嘛。」我見話題聊不下去,把頭轉向另一邊看著車窗外的風景。陸也不答我的話,自顧自地開著車子往學校方向前進。一下車就在校門口碰到了離離和葉維。
「哈嘍!可愛的野火——你……你怎麼給他載來上課?」
「我的車子放在打工的地方,所以今天早上就給他載來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