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沁涼帶點寒意的北風,自窗口狂灌進來,斐芊盈打了個哆嗦,趕緊將敞開的窗掩上,絕了冷風的入口。
送走了杜漢平,遣走了銀瑟丫頭,剩的只是一屋子安靜,適合舒服睡上一夜。她移開最後一盞火光的燈罩,輕輕吹熄一點星火,閃著透紅的光,升起裊裊白煙。
突然「碰!」門被踹開的聲響,狠狠打破了深夜的寧靜,頗有地動天驚之勢。
斐芊盈心一緊,慌忙將火光再點上,朝著外頭低喊:「是誰?」
「你希望是誰?」低沉的嗓音,帶點嘲諷以及——冷淡。
這聲音太熟悉不過了,她知道來者是何方神聖了,全天下大概只有他,才有權利半夜來踢宮裡的門。
分隔內室的布幔梵緒大力一撥,布角的琉璃珠敲上了柱子,碎成一地。
「您幹什麼?我還不知道您有吵人就寢的習慣。」斐芊盈微擰著柳眉,看著琉璃珠的殘骸,心想外面的門大概也差不多四分五裂了吧!她抓緊寢衣,掩下羞怯。
梵緒輕哼一聲,聽不出是喜是怒,他微揚起濃眉:「你問朕幹什麼?你真的不知道,你自己幹了什麼好事?」
斐芊盈抬眼迎向他,泰然道:「我聽不懂皇上在說什麼,如果您說出來,我或許會知道自己犯了什麼錯。」半夜踹她房門,就為了質問她,看來他真是有閒得很。
「朕不得不承認,你撒謊的本領倒是天下第一,如果你肯坦白認錯,或許朕會考慮從寬處置。」梵緒頓了頓,眼瞬間變得冷酷,修長的手指抵住她的下顎:「可惜……現在已經來不及了。」
斐芊盈雖驚慌,卻也極力維持冷靜,偏過頭去脫離他手指的控制:「你到底想說什麼?我自問從沒做過對不起你的事。」她居然有點不寒而慄,因為他今晚太不尋常了,她泛起一股不安。
「你確定?」一抹鬼魅冷絕的笑,掛在他臉上,卻一點溫度也沒有,直讓人發毛:「到了現在……你仍不說實話,很好,朕倒想聽聽你怎麼解釋,你跟今晚的刺客是什麼關係?」他說得慢條斯理,話中卻夾藏著凌厲。
「你……你全知道了?我不是故意瞞你。」說得也是,皇城的禁衛軍的確森嚴,就算是杜漢平潛進宮,依然被盯上了。那……她上次是怎麼溜出宮的?
「你還沒回答。」梵緒冷冷道。
斐芊盈這次也沒有隱瞞:「他是杜漢平,我的師父,不然你以為是什麼?」她一點也不後悔,衝著他說話。
梵緒睨了她一眼,冰漠深沉,像在考慮她話裡的可信度。「除了這些,你還有什麼沒說的?」
「你要我說什麼?你要我說他是斐進的人,他替斐進做事,而我是奸細,是嗎?」原來他仍是不信她的,她居然有一種酸痛的感覺,在心底充斥。
梵緒的笑更加冷酷,漾著一股邪魅:「這就是你的實話?朕一點也不意外,你三番四次誆騙朕,沒想到你食髓知味,竟連私晤刺客,獨會斐進,也都不必知會朕一聲了?」語調甚是輕柔,反而更令人寒毛直豎。
「你什麼事都知道,我又何必說,反正你不信任我,怎麼不會提防我?我就算是想輕舉妄動,也逃不過你的手掌心,我會這麼笨,自找麻煩嗎?」也許她是錯的,但她絕不承認,因為她不想低頭認錯。
「就是你太聰明,才這麼無法無天,你別忘了你是什麼身份,不少人等著看你好戲,你明明知道這是什麼處境,卻仍然我行我素,暗地裡和刺客有說有笑。」梵緒邪冷挑起眉:「你把朕放在哪裡?你把皇城當作什麼?你如果更聰明一點,就會知道,惹惱朕,是你這輩子最不該做的事。」一股窒人的氣息,漸漸瀰漫。
梵緒異樣的眸光,燦如寒星,卻又冷邪深幽,銳利懾人。
一道顫慄沿著她的背脊竄上,她不會屈服在他的威迫下,絕不!
「你想殺了我?」她瞬也不瞬的看著他,聲音充滿不馴。
她並不認為他不敢,所有人的性命部是他的,他想殺就殺,用不著考慮,更何況是她這個「叛賊」!
梵緒冷笑:「這是個不錯的提議,不過,對你犯的錯而言,過輕了。」他優雅轉身坐下,支著額頭,懶懶地開口:「讓朕想個好方法,如何處置你。還有這七蟲散,你打算何時放在朕的飲食裡?」他從衣袖拿出一包藥粉,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麼……怎麼會在你裡?」斐芊盈此刻才真正大驚。
「你很驚訝?你太不小心了,想下金蠶蠱,也得要些功夫。」梵緒幽冷黑眸凝視著她:「朕早該知道,你體內流著斐進的血,你永遠是斐進的女兒。枉朕還曾想你是不同的,你令朕失望透頂,是你毀了你自己,是你破壞朕對你的信任。」他用著陰柔的語氣,宣佈她的死刑。
他的唇角上揚,溢出的卻是冷笑,冷得叫人心寒,冷得直教人墜入地獄。
斐芊盈沉默,忽然的,她放棄為自己辯解,她不想多費唇舌,只為了證明自己清白,證明自己不會害他,不會幫著斐進,她不想說,既然他已經誤會了,她說得再多,他也不過會質疑,她的話是真是假,卻不會相信她的實話。夠了吧!她只求一點自尊,一點驕傲,她累了,趁她還沒非他不能活,趁她還沒依戀他的氣息時,那麼就痛快結束吧!她早知道他們是沒有結果的,自從兩人都知道對方的真實身份後,就注定了今天的局面。
她看著他的冷然神態,淡淡開口:「既然皇上疑心賤妾行為不檢,意圖謀反,賤妾無言辯駁,賤妾自我了斷,亦無怨無悔。」她艱難地踏出步伐,轉身把床墊翻起,抽出一把劍鞘透著殷紅的長劍,準備在他面前自盡。
「慢著!」一聲冷淡低喝。
她不知他是什麼意思,停下抽劍的動作,側眼看著他。
「朕好像還沒同意你的要求。」梵緒慢慢站起身,走向她,冷漠陰沉的黑眸與她對視:「如果你真這麼想死,也罷,由朕親手成全你。」他奪過她手上的劍,快得看不清手法。
斐芊盈橫了心,絲毫不懼,充滿挑釁的眼光對上他的,強自鎮定。
他舉起劍,反手將劍向後拋,劍鞘在空中旋了一圈,平飛向後撞上了一牆古玩,劍身則回轉向前,又好端端地回到梵緒手上,一氣呵成。
劍鋒的一道光芒,射到斐芊盈臉上,鋒芒刺眼,一絲絲酸楚,迅速在她胸臆蔓延開來……她想笑,笑不出聲來,她想哭,卻流不出一滴眼淚。她可笑地相信他所說的話,天真的以為她是特別的,她早該知道,一個人癡心妄想的結果,換來的不過是痛徹心扉,傷了自己,也苦了自己。真蠢!她第一次覺得她這麼適合這個字。
滿牆的古玩砰哩匡啷地掉了個粉碎,殘月碎瓦,散落一地,下場不勝唏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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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龐公公、龐公公,裡頭怎麼會吵成這樣?會不會出事了?」劉尉逍緊張兮兮地,挨著龐陵喋喋不休地問東問西。
龐陵閒散地站立一旁,像是來賞夜景似的,面容仍掛著無害的微笑,他掃了聒噪的劉尉逍一眼,淡淡地道:「外頭熱鬧,裡頭自然也熱鬧了。」
什……什麼鬼答案啊?劉尉逍突然有種想揍人的感覺,龐陵老是不說認真點的話,從頭到尾就是這副氣死人的德性,真是氣死人啦!
宮女和奴婢、侍衛等,全被帶出慈寧宮,人多嘴雜,一時之間倒也人聲吵雜紛亂,禁衛軍趕緊進行疏散,遷往安置的宮院,聲響才漸趨平息。
「統領大人!統領大人!不好了!大大地糟糕啦!」一名禁衛軍大呼小叫地跑向劉尉逍。
真是混帳!有事沒事就呼天喊地的,一點都沒有他的風範,真受不了!「幹嘛呀?又有什麼驚天動地的事?怎麼整天就是這樣毛毛躁躁的,你再這個樣子,別想有發達的一天!」
「是是……是。」
「知道就好!下次別再犯了,好了、好了,你回你的崗位上去吧!別站在這偷閒。」現在的小兵真是的,經不起一點考驗,素質實在太差了!
「是……是,統領大人教訓的是,卑職這就回去……不……不是啦!統領大人,卑職是有事稟報啦!」這名小兵慌慌張張道出來意。
劉尉逍一臉不耐煩的罵道:「有事不會快說啊?淨說一堆廢話!」
「有名宮女,不知怎的就是叫不醒,咱們兄弟眼看沒法子,就合力抬她出來,呦呵!這一搬就不得了啦!她竟把咱們一個兄弟給咬傷了,大伙不知該怎麼處置,還請大人明示。」這名小兵比手劃腳,生動的敘述這件怪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