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他這樣講,米璃不禁臉色一沈,不高興地對著他拚命搖頭。
「不……」她相信自己的記憶力。
她好不容易從學校畢業,已經決定到法國找救命恩人履行當年的約定,心意已決,任何人都無法阻止她!
「好吧,你都這麼說了,我也不好再說什麼。」
反正愷津少爺也不一定記得。就算記得她,也不一定會把她描述的「當年約定」當一回事。
畢竟一個三十多歲的老男人怎麼可能對一個二十歲不到的女孩感興趣?
罷了,反正他只是遵循宋夫人吩咐,送她到機場搭飛機,再把愷津少爺在法國的地址交給她。
其他的,他也毋須多管。
「你要記得,愷津少爺和愷宓少爺同在法國,兩人的房子就隔著一條街。我把他們兩人的地址都交給你,以防萬一。你好好保重。」
*看著手中的地址,米璃的眼中竄出一種微妙情愫。
她很快就要見到當年的恩人了!
她像珍藏鑽石般地將地址小心翼翼地拿在手中。
「沒問題……」她用著沙啞的聲音逼出答案。
關先生聽得直冒冷汗,忍不住掏出手帕擦汗。「只希望大少爺聽得懂你的話。」
她揚起嘴角,樂觀的對他比了OK的手勢。沒問題!
「但願如此。好了,時間差不多了,你該去辦理出境手續了。」
她點頭,拎著行李,邊走邊回頭,忙不迭地與他揮手道別。
她迫不及待想看宋愷津見到她時的表情,一定是……
又驚又喜!
※ ※ ※
飛往法國北部的班機傲然飛向天際,在蔚藍晴空中劃出一道線。
在萬尺高空上平穩飛行數個鐘頭之後,飛機終於平安降落法國機場。
米璃保持著興奮的心情拿起行李下飛機,辦好入境手續後攔車離開。
隨著車子穿梭在市區中,米璃雀躍地看著窗外的街景,直到最後到達史特拉斯堡──法國東北部最大都會──中一條古色古香的街道上。
她下了車,對照著關先生交給她的地址,找到街頭左邊的建築物……
「就……是這裡……」這裡就是宋愷津住的地方!
現在,她與他只有一扇門之隔,門一開,她就要與他見面了!
她不禁想像起和他重逢時的情況,首先第一句話,她要謝謝他,然後告訴他來意,請他從現在起開始和她培養感情,做為將來結婚的前製作業。
她向宋夫人打聽過了,他還是單身,而她也成年了,兩人要在一起,絕對沒問題。
想到這裡,她的心不禁忐忑不安地跳個不停。
「呼──」她驚惶的喘息,連做好幾個深呼吸,才用微微顫抖的指頭去按門鈴。
門鈴的響聲立刻從屋內傳出屋外,她等著有人來應門,等著,等著……
她的臉色不禁難看起來。不行,她不能放棄,她又連按好幾下,但始終沒人回應。
沒人在家?「不……會……吧?」
她聲音沙啞地呢喃著,這下子急了,伸長頸子,試著想從窗戶往屋內查看,但窗子拉上了厚厚的窗廉,讓她完全看不清楚屋內的情形。
沒辦法!她蹦蹦跳地跑到隔壁按電鈴。
叮──當──
「誰啊?來了!」
開門的是位美艷少婦。
米璃禮貌的向她一鞠躬,隨即拿出照片跟地址比手劃腳地向她說明自己在找住在她家隔壁的人。
「他……去哪……」
她一開口就送出一堆七零八落的可怕聲音,撼得美艷少婦雙眼、嘴巴大張敢相信的望著她。
嘴角一抿,下一秒,少婦不禁同情起「他」。「好可憐喔,虧你這小子長得這麼漂亮,像個娃娃似的,沒想到竟然是個小啞巴,唉!」
米璃瞪大眼睛,愣了好一下,才連忙搖頭。
「不不不……你弄……錯了……」
我不是小啞巴,我只是感冒、喉嚨發炎!
她又急又慌,話沒來得及講清楚,已經伸出手指頭猛比自己的喉嚨,然後又指指自己的頭髮。
「不是……男生……只是頭髮……比較短……」
雖然衣著比較偏中性,胸部的確是小了一點點,身材像乾扁四李豆,但我確實是貨真價實的女孩子啊……
縱使她竭力傳達自己的想法,但一連串粗啞的聲音聽在旁人耳裡,仍舊成了──
「啊啊……呀呀……」
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難言!
「你是在問住隔壁的人上哪去了嗎?非常不幸的,你來晚了一步,他一星期前搬走了。」婦人一臉同情地看著「他」。
「嚇?!」米璃呆若木雞。
「更糟的是我不清楚他搬去哪,很遺憾,我幫不了你,保重。」
「啵」的一聲,美艷少婦在她額頭上烙下一記大唇印,而後隨即關門送客。
頂著她的火艷大唇印,米璃瞠目結舌,完全呆掉。
人搬走了,那她現在怎麼辦?天快黑了,她要去哪裡過夜?她甚至不知道離這裡最近的旅館在哪裡?!
第一次離家出遠門的她,一著急就忘了「路長在嘴巴上」的道理,忘了可以問人、或可以攔計程車,請司機直接送她到最近的旅館。
她只是盯著那扇不會開啟的門扉,手腳一逕地轉為冰涼。
不知所措的在原地杵了老半天,她才猛地想起關先生的話。
你要記得,愷津少爺和愷宓少爺同在法國,兩人的房子就隔著一條街。我把他們兩人的地址都交給你,以防萬一。
對喔!
毫不遲疑地,她立刻跳下台階,照著地址,衝到前一條街去敲門。
她連敲了好幾下,門終於被打開,一名體格高大結實的男子出現在門內。
米璃一看到他,整顆心立刻在瞬間提上來。
和照片中的宋愷津有幾分神似,但不是宋愷津。
那是一張頗為性格的臉孔,兩道濃密的劍眉襯著一雙明亮的眸子,加上直挺的鼻、薄潤的唇,渾身散發著感性而慵懶的氣質。
他就是宋愷津的弟弟,宋愷宓?
太英俊了……
等等,她在想什麼?不對,不對,那不是她來敲門的重點!
米璃突地回神,記起自己的目的是找他問愷津的去向。
指著後一條街,她一逕地對他比手劃腳,咿咿呀呀地表示愷津搬走了。
他上哪去了?
我在找他。
她賣力的比,他則賣力挑眉。原來這次的模特兒是聾啞人士!
冷不防的,他扼住她的下巴,扳著她的臉轉左邊、轉右邊地打量起來,目光深沈的審視她的長相,接著退後一步,搓著下巴打量她的身材。
「以男孩子來說,你的條件十分不錯,似男似女。」他好整以暇的說,勾起一邊嘴角,綻出還算滿意的表情。
但有個疑問──他和模特兒訂好的日子,應該是下星期呀,怎麼今天人就來了?
也罷,反正他今天剛好有作畫的衝動。既然人早來,他就早畫。
米璃對著他懊惱的鎖眉,無計可施地猛抓自己短髮。怎麼這條街的人專門搞錯她的性別?
法國人弄錯她的性別還情有可原,畢竟東方人在他們眼裡,每張臉孔都長得差不多。至於身材就更甭比了,法國人個個豐滿圓潤,東方人則相對扁平許多;但同為東方人的愷宓也弄錯她的性別,未免就太離譜了吧?
「可以聽得見我說話嗎?」
米璃點頭。
「聽得見就好,否則我真不知道要用什麼方法和你溝通。進來吧!」愷宓請他進門。「記得把門關上。」
米璃表情困惑,不禁覺得他的話和他的態度有些奇怪,好像算準她要來似的。
帶著滿腹狐疑,她乖乖把門關上,跟著他爬上二樓畫室。
「把衣服脫了!」
他突然冒出這一句。
「咦──」米璃瞪大眼珠子,揪緊衣服,震退三大步。「做……什麼……」
幹麼要她脫衣服?她只是來問愷津少爺搬去哪裡,為什麼叫她脫衣服?他該不會誤會她是從事特種行業的吧?!
愷宓忙著準備畫具,無視於她的恐懼,涼涼道:「時間不多,我要全裸。」
米璃的下巴簡直要掉到地上,瞬間僵成一尊石雕像。
「你慢吞吞的在搞什麼?要我幫你脫嗎?」
猝不及防的,他的大掌倏地襲向她的衣襟,剝開她的領子。
她霎時魂飛魄散,大大倒抽一口氣。「啊──」
發出一聲殘破不堪的恐怖尖叫聲後,她直接握拳往他鼻樑揍過去。
愷宓發出一記慘烈呻吟,同時往後栽倒。
一直在學校被細心保護,連飯都不曾自行料理過一頓的超級單純大小姐齊米璃──第一次受到這種無恥至極的性騷擾,一時反應過度,見敵人倒地,不但不逃,反而縱身一跳,抬腳將他踩個半死。
「哇!啊!啊!不──」
直到愷宓渾身是傷地癱死在地上,她才含淚拔腿狂奔,逃離現場。
※ ※ ※
天空下起了滂沱大雨,滴滴答答打在屋頂、街道上。
一個滿頭白金髮、身材矮胖的老婦人來到愷宓屋前,她收起雨傘,拍掉肩膀的水滴,掏出口袋裡的鑰匙準備開門。
珍妮是愷宓的幫傭,負責為他料理三餐兼做打掃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