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不嫁,我不嫁,我、不、嫁!」一陣大吼聲由屋內傳出。
實在是不知該怎麼形容,這麼壯觀的場面,茶壺啦、杯子啦,甚至是鞋子,全部都被
拿,喔,不是「砸」到外面,而這壯觀的景象竟是發生在丞相府,這更是奇上加奇,空前絕
後,堪稱古今天下第一奇觀。
而「事發當場」的庭院,只見僕人灑掃,奴婢送茶地送茶,個個神色自若,像沒事人樣
地充耳不聞,彷彿天塌下來也不關他們的事似地,更何況只是那「小小」的嘈雜聲。
再仔細一瞧,那個「萬惡根源」正是許丞相許富的女兒許筠香,那這就更沒什麼好大驚
小怪的了,反正這也不是這陣子才有的事,根本已經是司空見慣了,所以莫驚、莫奇、莫
疑、莫怪也!
「麗兒,這是皇上下旨賜婚的,而新郎又是當今太子,可由不得你胡來,說不嫁就不嫁
的。」許富頭上頂著一個剛腫起來的包,苦口婆心地勸著許筠香。
「哼!」面對老父的「諄諄教誨」,許筠香的反應竟是索性來個視若無睹、聽若罔聞,
她一對漂亮的大眼睛正望著窗外枝椏上的喜鵲,專心地聆聽它的叫聲,父親的話全給擋在外
面啦!
「唉!」看著眼前的寶貝女兒,許富深感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真是令人感歎慈父難為啊!這是早在一個月前皇上就已賜下的親事,說什麼太子好玩成
性、常常出遊,一點也沒有身為太子的認知,皇上怕他以後誤了國家大事,所以才要替太子
選妃,好管管太子。
而好死不死,上個月剛好是許筠香的及笄之年,又不知道哪一個王八蛋在背後陷害,這
門親事就這樣落定了,也造成丞相府變成戰場的悲慘命運。
不過,這回「英明睿智」的皇上可要失算了,想要教許筠香管太子,好教他不要出宮?
哈!這簡直是天方夜譚,她沒跟太子出宮一起瘋就很阿彌陀佛了,還談到「管」?!
「皇上也真是的,也不看看麗兒是什麼樣子就賜婚,我看後宮早晚會被她給掀了。」已
經技窮的許富暗自嘀咕道。
也不是他存心要把自個兒的女兒批評得一無是處,實在是這根本是連否認都無法否認的
事實。
在這長安城內,誰不知道許家出了個女人中的異類,把女子應做的女紅、彈琴丟一邊,
成天搞那些稀奇古怪的機關,還一天到晚出去拋頭露面,就算想不成名也很難。而在許富努
力地想破頭欲遮掩「事實」的同時,她的事跡早就一陣旋風似地傳遍全城。
「爹!」門外一名男子打斷了許富的思緒。
這名男子長得英挺俊逸,斜飛的劍眉,高挺的鼻樑,配上一襲飄逸的白衫,更加突顯出
他修長的身材,不知迷煞天下多少女子。
「大哥!」成本昏昏欲睡的許筠香頓時眼睛一亮,高興地叫道,因為她終於可以脫離苦
海了,「哥,你快救救我,我快被爹給煩死了。」
煩?這丫頭竟然說他煩,許富氣得七竅冒煙。
想他許富也是堂堂一個丞相,皇上跟前的紅人,朝中從沒有人敢公然跟他作對,而今自
己的女兒竟然說他煩。
唉!如果靜芳沒有那麼早走就好了,他在心中哀傷地想道。
羅靜芳是許筠香的娘,當年生下許筠香後,就因體弱而身染重病,不久,就拋下許筠香
和大她五歲的哥哥──許毅凡走了。
十多年來,許富父兼母職,含莘聒苦地撫養羅靜芳所留下的兩個孩子,他不敢續絃,怕
再娶的人會虐待他們兄妹,一思及此,他的兩滴老淚就在眼眶裡打轉。
「麗兒!」許毅凡責怪地瞪了許筠香一眼。
許筠香吐了吐舌,馬上把臉別過去,許毅凡無奈,只好歎了一口氣。
「爹,您又在為麗兒不肯嫁給太子而煩心嗎?」他把視線重新調回許富身上。
「是啊!」許富的聲音嘶亞,似乎又蒼老了許多。
一個月來,他已經被許筠香折騰得慘不忍睹,不成人形了。
單是因誤中機關所留下的「輝煌」戰果就不計其數──左腳「破相」、右手骨折、牙齒
掉了一顆、頭上腫了兩個包,算一算還真不知該用什麼形容詞來形容比較好,總而言之就是
慘斃了。
想著想著,許富不禁又想到那個在小魔頭背後的大魔頭。
那個混蛋,真不知自己前輩子是不是做錯了什麼壞事,這輩子才會與他結成兄弟,遭受
他的百般陷害,許富在心裡不禁咒罵起許堂,不知道是不是吃飽了太撐,有事沒事教女兒那
些稀奇古怪的機關幹什麼?因為許筠香如果不嫁,他們許家就很可能會被判欺君之罪而誅九
族,所以他還是要繼續奮戰──說服許筠香,只是不知道他這條老命還可以撐到何時,就不
知什麼時候會失足走進她的機關之中而提早升天。
看父親這樣,許毅凡心裡著實不忍,畢竟他從小就父兼母職的撫養他們兄妹長大,沒有
功勞也有苦勞,到了現在應該安養天年的時候,實在不應該再為那些俗事煩心,於是便勸許
富,「爹,您就先去休息吧!由我來和麗兒談談。」
「也好!」許富說罷便搖頭歎氣地走出去了。
君無戲言項上逼,難為天下慈父心,這是否是最佳寫照?
「大哥。」許筠香等許富一走出去,便興奮地拉著許毅凡的手,「我就知道你一定會幫
我,你一定有辦法對不對?」
她仰著的小臉充滿期待,希望能聽到肯定的答案,但,他無奈的搖搖頭。
「丫頭。」許毅凡寵溺地捏捏許筠香的臉,愛憐地說道,「你該知道皇上的旨意是不容
違逆的,為兄也無能為力啊!」
「啊」許筠香一臉希望馬上轉變為絕望。
其實,許筠香的個性有一半也可以說是被許毅凡給寵出來的,由於自小沒了母親,許毅
凡對這個妹妹可是寵愛有加,常常為了順應她的希望,不顧父親的反對,帶她往外跑,但世
因為外頭跑久了,深知民間疾苦,所以她並沒有養成千金大小姐的驕縱脾氣,不過腦子裡所
裝的那些稀奇古怪、亂七八糟的思想,可就令人不敢恭維。
而他們在外面時,又因為許毅凡的武藝超群,常常路見不平,拔刀相助,惹上了許多麻
煩,所以什麼大風大浪都經歷過了,以致養成她天不怕、地不怕的膽量,如今竟連聖旨也
許毅凡歎了一口氣,真不知是幸或不幸?
※ ※ ※
「還是不肯嫁?」許富年邁的臉上蒙上一抹絕望。
為什麼別人的女兒都是百依百順,父親說一絕不敢說二,只有他,他許富的女兒好像是
專門生出來與他作對似地,叫她往東,她偏向西;叫她站著,她偏就找張椅子坐下,不理會
你在她旁邊念得是口乾舌燥或是唇破嘴裂。
總歸一句話,許筠香就是任性得非常之徹底,徹底到你想不僅服她都難。
「嗯!」許毅凡實話實說,但看到她老爹這模樣又於心不忍,於是只好安慰他爹說:
「爹,您就別擔心了,船到橋頭自然直嘛!大不了到時候把她捆一捆丟上花轎。」
許毅凡說純粹是開玩笑,想讓許富輕鬆一點,沒想到許富竟眼睛一亮,並連說那是一個
好主意,嚇得他趕緊轉移話題,以免讓許筠香聽到了,害她不像後被冠上一個謀殺親兄的罪
名。
「唉!」無計可施的許富又是一歎。
歎歎歎,歎天、歎地、歎自己,生了一個不聽話的女兒。
「爹,這幾天我一直在想,麗兒她再怎麼不識大體、違反禮教,但也不至於不知道抗旨
婚的嚴重性,但是她卻堅持怎樣也不肯嫁給太子,其中一定有什麼理由。」並非許毅凡不知
道許富這陣子的麻煩夠多了,還要不孝地再添上一個麻煩讓他去想掉滿頭白髮,而是這個疑
點實在值得大大思考一番,或許能一舉解開多日來的麻煩也不一定。
「嗯,那你知道是為什麼嗎?」老了是老了,許富的腦子可沒老,該清醒是絕對不含糊。
「不知道,就算我問了,她也不會告訴我,您又不是不知道麗兒的脾氣有多倔。」對於
這個他從小帶到大的妹妹的脾氣,許毅凡可一清二楚,既然知道她一定不會說,自己又何必
跑去碰釘子。
霎時,許富心中剛燃起的那一點小希望之光又絕望地滅了。
「我有辦法。」就在他們灰心之餘,門外傳來一個救命的男聲,他們一致高興地把視線
往外移,但許富卻馬上厭惡地轉回來。
「你會有什麼辦法?」許富咬牙切齒地瞪門外的男人,他是絕對不會忘記這人就是害得
他全身上下傷痕纍纍的「罪魁禍首」!
許堂一臉微笑地看著他,他當然知道大哥在氣什麼,看大哥身上的「戰果」就知道,那
是自己調教出來的「高徒」所留下來的偉大傑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