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點燃煙後又啪一聲地將打火機收起,黑暗中只剩煙頭的一點紅光。紅光往角落移動,陶酣將室內的燈全部打開,室內由闃黑變得通亮。
「這是哪裡?」宮千秋的眼一時受不了強光,用手遮住眼,下床走向陶酣。
「我的住所。」陶酣抽了一口煙後回道。
宮千秋走近他將他的煙搶過來就地按熄,,隨手一丟,誰叫他偌大的房間只擺了一張床,連個垃圾筒也沒,反正陶酣的住所一定有鐘點工來打掃,弄髒也是一時。
「拒吸二手煙。」宮千秋拍了拍手,對他聳聳肩。沒辦法,她最怕煙味。
她看了看表,六點多,這表示她睡了近四個小時。原先打算稍作休息,沒想到睡得那麼沉,連換了個地方也不知道。
「你帶我來的?」宮千秋仰頭望著陶酣問道,他足足高她二十幾公分,原來與他如此近距離的說話是如此累人。
「嗯。」他出了聲算是回答,獨自走向落地窗前,俯望腳下車水馬龍的夜景。
宮千秋望著他挺拔的背影。這個在眾人面前總是笑容粲粲的男子,卻鮮少在她面前笑過。第一次見面,他先是無禮地睨了她一眼就離去,之後的接觸他不是寒著臉就是若有所思,頂多就是輕輕的微笑,笑容中她可感到他難得的真誠,不似應付一般人的敷衍笑容。宮千秋暗自揣測,他這樣對她算不算是特別?至少他從不曾用對別人的虛偽笑容來面對她。。 「啊!糟了」宮千秋腦中突然想起中午與青仔他們的約會,青仔說下班後要在大樓前等她。她衝到陶酣身旁,望向玻璃外,試圖從落地窗下尋找青仔的身影。
「看不到。」看來她得趕緊下樓去,青仔那人的個性她清楚,一約定好就非得等到人不可,可那人又沒什麼耐性,讓他等久了一定抓狂。
「我得走了,謝謝你提供舒適的床。」她慌張地從床上抓過自己的背包,往惟一的門走去。
「要去哪裡?」原本一直無語盯著窗外夜景的陶酣,見她急得如熱鍋上螞蟻的在室內亂竄,開口問道。
「赴青仔的約啊。」
陶酣一聽她的回答,黑眸為之一冷,久久不語。
「怎麼?」該不會不讓她走吧?宮千秋停住腳回頭問道,看著他若有所思的眼眸直直凝視著她。
「我送你下去。」陶酣走向她,替她開了門。
兩人在電梯前等著電梯上來。
宮千秋偷偷瞄著陶酣的側臉。他真是令人難以捉摸的多面人。在面對下屬或客戶,總擺出富家子弟慣有玩世不恭的紈褲神情;宮千秋曾看過一次他獨自一人的工作態度,又與旁人在側時不同,紈褲神情盡除,只有嚴肅與認真。面對女伴,他又換上另一個面貌,多情溫柔帶邪氣;對她,又老冷著一張愛理不理、偶爾若有所思的臉。宮千秋與他認識近六年,扣除出國未聯絡的兩年,也有四年的相處時間,但宮千秋還是不懂他。
「我送你到樓下。」陶黜陪她坐電梯到大廳,果真青仔還在大門口等她。他見到青仔後就放心地將宮千秋交給青仔。
待兩人離去後,陶酣才回頭走向電梯。
第三章
「她在你心中是特別的,對不對?」陶酣回頭走向電梯,身後傳來一男子的聲音。
「我不知道你指的是誰。」陶酣冷聲回道,頭也不回地繼續走向電梯。
「你知道我指的是誰。」身後的男子跟了上來,越過陶酣擋在他面前。
陶酣看著他覆蓋在電梯控制鈕的手,冷冷地抬眼看著對方。
「胥郡,你到底想怎麼樣?」陶酣面無表情,聲調中聽不出情緒起伏。
「陶酣,我說過,我只想靜靜地陪在你身邊啊。」胥郡表情痛苦地嘶聲說道。
陶酣別過臉,不想聽他提及這個話題。
「陶酣,原來你是有心的……見你徘徊在眾多女伴之間,我知道你從未認真過,即使你與那群女伴調情,都只是做戲,我看見你的眼是冰冷的,你的心不知遺落在何方。你和我一樣,你從未對她們付出過感情,與她們交往只為表現你墮落的假象,我以為……」胥郡語帶痛苦地陳述著,語氣漸弱,最後低著頭沉默。
「以為什麼?」陶酣挑眉問道。「以為我不愛女人?」
「但你也不接受我的感情。」胥郡猛然抬起臉。
「我說過,我不排斥你的感情,但不表示我接受。」陶酣撥開他警在電梯控制鈕的手,按了按鍵進了電梯。
「為什麼?」胥郡追向前也踏人電梯,站在陶酣身前逼問著。「為什麼那個女子就能獲得你的青睞?」胥郡望著陶酣的眼,迫切冀望得到解答。
陶酣冷冷地回望著他,不發一語。
「我一直以為你是無心的,你誰也不愛,只愛自己。但很明顯的,我錯了。」胥郡苦笑著。「錯的離譜!原來,你還有心,只是你的心一直寄托在那女子身上。」他的想法太天真了,原以為只要這樣守著陶酣,他就能夠滿足,陶酣不愛他無妨,只要他愛陶酣就夠了,但是今日他發現陶黠心有所屬,他不能接受這個事實。
「哼——」陶黠冷哼了聲。「你以為你瞭解我?」陶酣帶著譏笑望著他。
「我是不瞭解你,但那女子呢?她又瞭解你有多深?讓你願意讓她踏人你不曾讓人涉足的私人住所?」胥郡情緒有些失控,手抓著陶酣的雙肩,眼神哀怨地望著陶酣,這個他心愛的人。
陶酣有許多住所,最常待的就是位於總公司頂樓的住所,陶酣從不曾讓人進入這個秘密世界,即使是親密的女伴們、多年交情的好友,甚至家人。胥郡不解,為何那個名喚宮千秋的女子就能輕易進入他的世界?為何他花了幾年的時間與心思希望打入陶酣的內心,陶酣對他仍是諸多保留?
「我沒有必要向你交代任何事。」
電梯在三十五樓停住,陶酣並未步出電梯,改按地下室停車場,電梯下至停車場的這短暫時間,陶酣仍是寒著臉不發一語。
「胥郡,」電梯到達停車場,陶酣快步走出電梯外,突然回頭對胥郡說道:「我請你在我身邊做事是看重你的才華,並不是因為你對我的感情,我再重申一次,我不阻止你將感情放在我身上並不表示我接受它。我不希望見到你如今天這般失控。」
「陶酣……」胥郡一想到自己將失去這個同類,又將回到以前那痛苦難耐的孤單生活,俊美的臉龐不禁愁雲滿佈。他不要,他不要啊。
「胥郡,好好想想你對我的這份感情,你會發現這分感情不如你所想像。」陶酣語重心長地說道。他不要再見胥郡繼續沉淪下去,也該是他好好面對自己的時候了。
「我對你的感情……」胥都自認不是同性戀,只是對陶酣有著深深的迷戀。難道迷戀的人正是個男人,就不被世人所接受?連陶酣也不能接受自己的感情?一直以為陶酣無情,若真如此,他只求能在陶酣身邊,靜靜地守候著他。但如今……如今他心裡有了別人,而且陶酣看那女子時,眼中竟流露著他一直企盼的愛,他還能像以前一樣,只求守著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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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千秋一票人從餐館一路殺到東區的PUB,她興高采烈地與人分享著在美國所見所聞及諸多趣事,也聽好友們訴說著電台這兩年來的點點滴滴。
「沈總監怎麼不做了?」宮千秋剛進人電台中未見到沈總監時就想問,但中午在辦公室中有陶酣及新任總監在場,不好提出。
「被挖角了。」青仔啜了一口TechSunrise後道。
「其實啊。」小麗神秘兮兮地趨近宮千秋。「是被逼走的。」小麗低聲道。
「被逼走?」這倒引起宮千秋的八卦興趣。
「你剛回來不知道,新總監剛到時可鬧得滿城風雨啊。」小麗已有醉意,才剛飲了一杯Martini即臉色酡紅,一看即知她酒量不佳。也許是酒意讓她的言行更為大膽,平時在公司,她對新總監的事可是一個字也不敢提。
「怎麼了?」愛聽八卦的分子在宮千秋的體內蠢蠢欲動。
「原本啊,胥總監進來時是與沈總監一起管理電台事務的,一個負責創意,一個負責電台事務,各司其職互不羝觸。」小麗再啜了一口酒後才繼續。「咱們沈總監那八股腦袋你也不是不知道,不知從哪裡聽來胥總監是靠『裙帶關係』進來,而對胥總監有所芥蒂。」
「裙帶關係?胥郡可是男的啊。」宮千秋不解。
小麗看了看四周,更是神秘地拉著宮千秋低下頭私語著。
「就是男的才會引入議論啊。他是陶副總裁介紹進來的空降部隊。原來大企業裡有幾個空降部隊也是常有的事,但是,這胥郡就不一樣,他那美麗絕倫的臉孔真是令男性驚艷、女性嫉妒啊。許多好事者不免懷疑起他的性向來,而沈總監與胥總監接觸最為頻繁,每回兩位總監與陶副總開會時,聽沈總監說胥總監老以含情脈脈的眼神望著陶副總,原先這樣大夥兒也不敢斷定胥總監與陶副總的關係,但有回在陶酣辦公室外,沈總監正巧碰到胥總監向陶副總示愛,他才恍然大悟是怎麼回事。八股的他根本不能接受同性戀,自認不能與這種異端分子共事,剛好有敵對電台的人挖角,他就這樣跳過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