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文靜看他真的生氣了:心想可不能再繼續逗弄他;要不然到時弄巧成拙可就不妙。
「瑞丹,對不起嘛。都是我不好,我不應該懷疑你的真心,」她向來是勇於認錯,再說目的也達成了,根本沒必要讓兩人的關係有任何損傷。「你罵我好了,我絕對是罵不還口。」
「你……」
這會兒楊瑞丹又無話可說了。因為她的反應又不在他的預期中——他原以為她還要和他爭辯好一會兒;沒想到一眨眼的工夫,她馬上放下姿態,大方向他認錯。
「以後別再這樣了,」除了這話,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
「是,我向你保證,我以後絕不再這麼做。」
不這麼做,換種方式一樣可行啊——這麼有趣的事,她怎麼捨得放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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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文靜和楊瑞丹在頂樓待了約莫兩個小時,由於明天一早還要營業,因此兩人便下樓來準備明天要用的食材。
才走下樓,楊瑞恩便告訴楊瑞丹,今天下午她要和陳小竹上高雄逛街、吃飯、看電影,可能要麻煩她這個能者多勞的哥哥,獨自一人打點一切。
聽到這話,江文靜自告奮勇的願意接替楊瑞恩的工作——反正她回小竹家也沒做什麼,不過就是看看書,看看電視打發時間而已,不如留下來幫他的忙。
就這麼的,江文靜捲起衣袖,開始撿菜、洗菜的工作——其實也沒什麼工作要做;因為最重要的滷肉工作,她也是一無所知,只好幫忙找些簡單又不費神的工作。這會兒,她結束了手邊所有洗菜的工作,將所有垃圾收拾好裝在垃圾袋裡,正準備拿出去丟時,卻看見了一個她以為永遠都不會再遇上的人。
「文靜,好久不見。」
這曾經熟悉的聲音,但幾個月之後,她發現聽起來卻如此陌生。
「楊瑞丹!」
來到這裡之前,她曾假想過干百種兩人再度相會的情形——
也許是在冷颯還飄著細雨的台北街頭,她挽著她的新情人和他不期而遇;或是她穿著ESCADA的套裝,意氣風發的站在會議桌前;也可能是她偷得浮生半日閒,到某個氣氛佳、燈光美的咖啡店,喘口氣,暍著香醇濃郁的義式濃縮咖啡:要不然就是她心情大好,拿著大包小包的購物袋出現在東區……
總之,不會是像現在——穿著沾著肉汁的休閒服,手裡還提著一袋份量不輕的垃圾出現在他眼前。
「你怎麼會到這來。」
可惡!早知道人生何處不相逢,說什麼她都要把她在台北的行頭統統搬到這裡。
「你不是神秘消失了好幾個月嗎?」
她的口氣不是很好——當然,要她口氣好無異是緣木求魚,一個在拜堂完婚前一刻落跑的新郎,想要她和顏悅色以對 ?!作夢!
「文靜……」面對她的不友善,他不知該如何招架,只能支吾其詞,「我是——我是來道歉的。」
早在很久以前,他就知道她的個性——這種恩怨分明的個性,就是當初他欣賞的地方——雖然心理上早有準備,但是真面對她時,他還是有些畏懼。
「道歉!」江文靜高聲說:「你不覺得任何道歉,都已經無濟於事了嗎 ?!」
「我知道我對不起你。」楊瑞丹相當為難。「可是當時我真不知該如何是好——那時Allen又突然出現——我——」當他發現自己做了什麼之後,他人已經和 Allen在飛往美國的途中。「我——真的感到非常抱歉!」
他從來不怪Allen那時的做法。他想,同樣的情形發生在他身上,他可能也會做出同樣的事。
「抱歉!你的抱歉已經無法彌補任何事!」
雖然說事過境遷,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他逃婚後的兩個月,她過得是什麼樣的生活,她心裡就有一把火。
「你要是不想結婚大可以明說,何必在婚禮前臨陣脫逃!」
他要逃也罷,為什麼偏要選在所有親友聚集的一刻……他可以在婚禮前一天、婚禮後一天,甚至在舉行完婚禮後馬上和人私奔;為什麼偏要選在她親戚朋友、同事都在的場合——這擺明了是和她過不去。
「文靜,我真的沒想到這麼做會傷你這麼深。」
其實對江文靜他始終有分愧疚,因此在到美國之後,他便不斷透過朋友打探她的消息。他從朋友那兒得知,她仍像平常一般上班,生活作息也沒什麼改變,直到兩個禮拜前,他的朋友回報說她突然失蹤,他才覺悟到自己逃婚對她所造成的傷害竟如此深。
聽到他這麼說,她不禁愣了一會兒——他哪兒傷她深了?他不過是害她每天上班被人嘲笑,下班後還要受自個兒母親的冷嘲熱諷,除此之外再沒別的。
「很難得嘛,和愛人在—起的快活日子,偶爾還會想到我這個生活在水深火熱的前未婚妻!」
難不成她還要為此高興引在見面時沒當場剝他一層皮,他就該慶幸她修養好。
「文靜,你別這麼說,我真的不是有意要造成這樣的結果。」
自從他拋棄在台灣的一切,到美國和他的愛人有了嶄新的生活後,原本因為壓抑過度而沉鬱不語的個性,也有了明顯的改變。
「如果所有的事情能再來一次,我一定會採取一個大家都能接受的方式。」
也許想個兩全其美的方法,讓所有人都能體諒他們兩個突然在拜堂前,決定取消結婚的決定。
「再來一次?!」
天啊!還要再來一次。
她可不想再經歷一次天天聽她母親叨念——她這次出走,除了職場上的不快,最大的因素還是來自家裡的壓力。
是啊,她是可以選擇搬出去住,但是她深知她母親的個性,肯定會天天以電話說教,然後是三天兩頭往她住處跑:到最後乾脆長住她那,以方便她「教誨」女兒。
「拜託你饒了我吧!一次就已經夠瞧了,再來一次我看我只好申請移民,搬到國外去,好一次徹底根除所有人的閒言閒語!」
天啊!他和她有仇是嗎?要不然怎麼會以如此惡毒的話來詛咒她。她可不想到哪去就被人定位成棄婦。
「這個問題我們別再提了!過去的事永遠無法重來,就當作從此之後,我不認識你、你不認識我,我們兩個都忘掉這段不應該開始的婚事。」
「可是——至少有什麼事是我能為你做的吧?」
對於她,他始終有分愧疚;既然不能彌補以前他所造成的傷害,那就讓他為她做點事。
「就目前的情形來說……我實在不需要你的任何幫助。」
有人自動送上門來讓她利用,她不趁這個機會好好削他一次,實在說不過去。如果是以前,她可能會教他買一套Max Mara的套裝、一雙QuVci的鞋子和一隻 Louis VuiKon的皮包當作賠禮——而這麼買下來,非十來萬不可。
她這人很想得開,反正事情都發生了,做什麼都無濟於事,倒不如給她點實質幫助。
現在她人在玉井鎮,最合適的穿著是一件兩百塊的T恤,再配上一件耐磨、耐操的牛仔褲就成了。要是真把那些行頭給穿在身上,肯定和這裡格格不入;再說,她全身上下都是名牌,要幫忙做事還得換來換去的多麻煩,
「可是,你不留音信的離家出走,一定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雖然我不見得神通廣大,但是我仍願盡自己的一分心力。」
「聽好!我只是沒有告訴我父母我要到哪去而已。」她至少留了封信要她父母放心;並且告訴他們,等到她自己想回去時就會回去。「至於其它的事,我可是全部處理好之後才離開的。」
「可是——」他還想再說什麼,但是江文靜打斷了他。
「瑞丹,你是不是日子過得太無聊了,怎麼長舌了起來?」她印象中的他,是少言謹慎的。「我已經夠成熟了,也知道自己在做什麼——沒錯!你的不告而別是給我帶來了很大的困擾;但是傷痛……我想,你應該知道其實我也不愛你。」當初這段沒結果的婚姻,根本就不曾有愛存在。「所以啦,根本提不上什麼傷痛。」
基本上,在得知他逃婚的前一刻,她也曾有過逃婚的念頭;只是還來不及實現,便已經有人迫不及待先偷跑了。
「我只是氣你,為什麼一個人跑掉,卻留下這麼一個大爛攤要我收拾;還讓我被我母親疲勞轟炸,被迫承受來自親朋好友『同情』的眼光。好歹,我們也曾是朋友—場,你要落跑起碼事先通知一聲,好讓我有個心理準備吧!」
「你不怪我?」
聽她這麼說,她是不為他在婚前拋棄他這事生氣嘍?
「怎麼不怪!要不是你,我怎麼可能落得公司待不下去、家裡也住不下去的困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