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配合你的行動,從今天起我決定搬到行館來住。」
「你——」言劍辰幾乎氣結。
「很高興是吧?」
「高興個頭。」他又握緊拳頭了。
「為了慶祝我搬到行館來,中午一起吃飯,順便替我接風吧!我已經叫廚房備下酒席,煮了很多你愛吃的菜,不吃可惜。」
「你到底有沒有常識?所謂的接風宴是別人替你設的,然後再發帖子請你來,不是自己厚著臉皮地擺下酒宴後,才要脅別人一定要參加。」
「我知道你不想讓別人誤會你假公濟私,背著底下的兄弟們在房間裡吃香的、喝辣的,一視同仁嘛,我很懂你那一套的;沒辦法只好識相地自己來了,反正別人罵的是我不是你,這下你總沒話說了?走吧!菜涼了就不好吃了。」莫廷恩一手抓一個,這下他們想逃都逃不了了。
「不去。」
「我將自己的名譽和清白都賭上了,更不在乎別人因此在皇上面前參我一本,放棄大好前程就為了讓你陪我吃頓飯,這樣也算過分嗎?你不會忍心看我的犧牲白費吧?」莫廷恩的眼角隱約泛著淚光,怕言劍辰沒發現似的,還故意拉著袖子揩眼睛。
苗詠歡終於見識到莫廷恩的纏功了,也瞭解言劍辰覺得他難纏的原因了!他就像個牛皮糖一樣,一旦黏上了,甩也甩不掉。
正說著,兩人早巳被他拉到花廳裡去了。
苗詠歡一看,偌大的花廳裡只放了張小得不能再小的圓桌,安置兩個座位都嫌太勉強了,何況擺了三張椅子。
莫廷恩大大方方地坐上正中央首位,他是主人的確無可厚非,不過,這一來,她和言劍辰不論坐在哪裡,就都躲不了他的魔手了。
這莫廷恩也挺賊的嘛!
「苗永,來坐我旁邊。」莫廷恩很興奮地拍拍身旁的座位,要她坐在他身邊。
「不!小的只是一介草民,不敢與大人同席而坐,我在一旁服侍大人就行了。」她躬身行個禮,不著痕跡地拒絕了。
「沒關係,我當你是朋友,今天的接風宴是朋友對酌,在我面前你不需要稱自己是草民,叫我廷恩就行了。來,坐下來,陪我喝一杯。」
苗詠歡求救似的看著言劍辰。
言劍辰歎了口氣,認命似的。「莫大人難得請你,盛情難卻,你就坐下來吧!」
「是啊,是啊。」莫廷恩可開心了。 「劍辰,你也坐。」
苗詠歡和言劍辰兩人對看一眼,一左一右坐下來後,很有默契地拉著椅子往另一個方向挪,既然沒辦法推辭這場要命的飯局,只好消極地躲離莫廷恩愈遠愈好。
這一來兩個人卻靠得更緊了。
「你們坐得離我太遠了。」
「不,這距離剛好,剛好。」兩人異口同聲。
「以為這樣就可以躲開我?想得美。」莫廷恩賊笑,溜溜的眼直盯著兩個人瞧。「我到底要坐在誰旁邊才好?」
言劍辰是他「追求」了好久的人,好不容易有機會一起吃飯,自是不能放棄;苗永雖是初次見面,不過那身清純的氣質,連在女人身上他也難得看過幾次,這麼一個清秀的美少年放棄了可惜。
「著實讓人大傷腦筋。魚與熊掌,教我如何取捨?」
莫廷恩選擇了苗詠歡。
現在卻變成以苗詠歡為中心,兩個男人一左一右環著她的尷尬情況。
言劍辰的臉色更難看了。
莫廷恩卻是談笑風生的。
他要個是能看懂臉色知難而退的人,就不會讓言劍辰那麼傷腦筋了。其實,憑莫廷恩的聰明,哪有看不懂他人臉上的暗示的?不過,對於言劍辰拒人於千里之外的臉色,就算他懂,也會故意裝不懂。
「來,來,敬二位一杯,我先乾為敬。」莫廷恩拿著空杯望向兩人。
「別喝酒。」言劍辰沉聲「命令」,接過苗詠歡手裡的酒杯,仰頭一口喝乾。
「喂,你喝錯了,那是我斟給永兒的酒!」
「不關你的事。」瞪了莫廷恩一眼後,再喝光自己杯裡的酒。
「永兒,你不介意我叫你『永兒』吧?」莫廷恩熱切的眼直望著苗詠歡,一頓飯全是他的話。很明顯的,他的注意力全集中在苗詠歡身上。
苗詠歡只是搖搖頭,她已經沒有力氣開口了,光是坐個位子就讓她筋疲力盡,她實在不敢想像吃飯時會有什麼酷刑等著她。
難怪言劍辰會說,有莫廷恩在的地方就是地獄。
「我介意!」
「你是永兒的什麼人,憑什麼替他決定一切?」
「我——」莫廷恩的一陣搶白頓時讓言劍辰啞口無言。
是啊,他是她的什麼人?
其實他可以放任不管的,捫心自問,他巴不得有個人能轉移莫廷恩的注意力,好讓他從那黏死人的糾纏中解脫。
誰都可以,為什麼偏偏是苗詠歡呢?
一遇上有關她的事,他再也超然不起來、瀟灑不起來了,早失了自傲的冷靜和自持。
「我問過了,永兒,你現在是劍辰的貼身侍從是不是?」
「是。」她答,有氣無力的。
「我來行館後連一個服侍我的人都沒有!永兒過來幫我忙好了,工作很輕鬆的,泡茶、磨墨,和在劍辰旁邊一樣。」
「不行!」言劍辰大叫。
無法置身事外的掙扎讓言劍辰失去了自傲的冷靜,他就是沒辦法看著莫廷恩言語輕薄苗詠歡而悶不吭聲,甚至坐視不管!
「為什麼你可以,我就不行?你倒是說個理由出來?」莫廷恩不服。
「呃……這——」嚴格說來,他是沒什麼立場的。
「我是言劍辰的專屬部下,是當初就說好了的。我一不領公家俸,二來不是莫大人的屬下,沒有伺候莫大人的道理。」苗詠歡知道自己要是不斷然拒絕莫廷恩,以後怕沒完沒了。
「永兒,我對你說過多少次了,叫我廷恩就好,來,叫一聲聽聽?」莫廷恩的眼睛告訴她,他聽不到想要的答案是不會輕易放棄的。
「廷恩。」迫於淫威只好乖乖叫了。
言劍辰聽到這話後,鐵青著臉拉起苗詠歡,頭也不回地走了。
※※※
離開花廳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鬆了口氣,慶幸得以脫離魔掌。
「我現在終於能體會你的心情了。」
「你終於見識到莫廷恩的厲害了,看你以後還敢不敢把我的話當作耳邊風。」
對付苗詠歡凡事好奇的個性,最好的方法就是讓她親自去體會一下那種恐怖,比他在一旁諄諄告誡還有用。
「我再也不敢了。」她拚命搖頭,對莫廷恩的纏功還心有餘悸。
「好好記住你現在說的話,我以後可不許你不認帳。」奸奸的言劍辰趁機將自己早預備好的圈套往苗詠歡身上套。
「莫廷恩果真不是普通的難纏,一旦被他纏上,非死即傷。」
「你知道就好,以後沒事得離他遠一點,別忘了你在他的眼裡是一百分,處境和我一樣危險——不!比我還危險。」
「我知道,當他有麻瘋病就成了。」
言劍辰為她的形容詞笑了。 「也不用那麼誇張。」
「你在笑?你這小子竟然會笑?」
突然冒出的驚叫讓兩人回過頭。站在他們身後的是莫廷恩,他正驚疑不定地指著言劍辰臉上的笑容,臉上的表情像是見鬼了。
「你什麼時候站在這裡的?」言劍辰的臉又恢復一貫的冷凝。好不容易有機會和苗詠歡說些貼心話,偏偏又跑出個冒失鬼破壞一切。
莫廷恩吩咐人將飯菜收拾好便跟著追了出來,怕言劍辰真的想不開拉著苗詠歡,「去死」,沒想到卻正好看到言劍辰初綻的笑容,嚇得他像見鬼似的大叫。
「他平常就是這個樣子啊!」苗詠歡說。
人人都說言劍辰老是冷著一張瞼,不生氣的樣子就很駭人了,更何況是震怒的時候,苗詠歡卻不認為他冷硬難以親近。
沒錯啦,他板著瞼的樣子她也怕,只是他氣完就算了,脾氣從沒有失控過;言劍辰的性情是反覆了點,除了這以外,也沒有什麼大問題。
「平常?他平常就是這樣?」
「是啊。」這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她只是實話實說而已。
「等等,我們說的言劍辰是同一個人嗎?為什麼你形容的和我所認識的完全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嗎?」
「你常見他笑?」
「是啊,這有什麼好奇怪的?」 看來莫廷恩嚇得不輕,反反覆覆就只重複著問那幾句話。
「啊!」莫廷恩發狂似的猛扯著自已的頭髮,大叫:「認識你十多年了,我從沒看你笑過,一次都沒有!本以為你這人根本不懂得笑,我早放棄看你為我展顏的念頭,沒想到,你竟然對永兒、對永兒……我到底有什麼不好,你連一個笑容都吝於給我?」
「他怎麼了?」苗詠歡擔心地看著捶胸頓足的莫廷恩。
「別管他,麻瘋病又發作而已,不理他自然就會好的。我們走吧!讓他一個人好好地『清靜清靜』。」
第六章
每天早上的吻,是言劍辰叫醒苗詠歡的唯一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