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寶,妳一定有著不平凡的身世。」臨行前,夏雷說道。
「雷哥,你這是什麼意思?」元寶懷疑,難道他知道些什麼?
「我……我什麼都不知道,答案需要妳自己去尋找,祝福妳了。」夏雷說完,和妹妹夏雨一起拜別了簡老爹的墓,才依依不捨地跟元寶說再見。
「再見,再見了……」
站在原地上,元寶用力地揮手,直到看不見他們兄妹倆──
她仰頭望天,感覺在這遼闊的茫茫天地間,似乎只剩下她孤孤單單一個人。
從今後她該何去何從?
對了,玉鐲!
她趕忙由懷裡拿出那只通體翠綠、光瑩的鐲子,仔細地瞧著。
「好翠綠、好漂亮的小鐲子呀!」她眼睛突然朝黃土堆一瞥。「笨蛋老爹,有這麼好的東西不會早拿出來典當,害我前幾天餓得要死──」
不對,這只鐲子這麼漂亮,而這鐲子也許可以解開她的身世之謎……
淚痕未乾的小臉突然迸射出燦爛的光芒,紅唇也隨之揚起。
一隻漂亮的小鐲子,可以為她解開身世之謎的鐲子!
身世之謎哪!
元寶的紅唇咧得更大,心跳越來越快,捧著小玉鐲子,腦中充滿幻想。
夏雷說她有不平凡的身世,不平凡的身世!
對了,她要去尋找自己的出身,只是該往哪裡去才好呢?
腦中靈光一閃,突然想起剛剛小雨臨走前的話──
「哥,你說我們還有個姨娘住在京城裡,那她的住所會不會和嫣兒姑娘的房子一樣大、一樣豪華?」小雨邊走邊嚮往著。
嫣兒姑娘是前不久才剛搬到泉水鎮來的,他們不知道她是何來歷,只知道她所住的房子是整個泉水鎮上最大又最漂亮的,她身上穿的衣服也很美,活脫脫就像客棧說書人口中的仙女下凡,是所有泉水鎮上姑娘們艷羨的對象。
「這個我也不知道。」阿雷老實地道。
「我猜一定有的,聽說京城裡的人都很有錢呢……」
京城?對了,她要去京城,去解開她的身世之謎。
元寶毫無意識地往前走,一心只專注在小鐲子上,小心翼翼地捧著。
看這只鐲子如此美,不像是普通人家擁有得起的,說不定……說不定她的家人真的住在京城,而她是哪家商舖的大小姐。
她並不羨慕嫣兒姑娘的華服,她只希望家裡是開飯館的,這樣她就可以努力地吃、狠狠地吃、肆無忌憚地吃……吃到溫飽為止。再不然,家裡開銀樓也好,開金店也很棒……
啊!對了、對了,說不定她還是什麼王公貴人的女兒,老爹不是很喜歡暱稱她為「小公主」嗎?
咦!小公主?那不是皇帝老爺的女兒?
嘻嘻嘻!太好了,她即將可以脫離這種貧困的生活;即將大富大貴,走路有風;可以吃得飽飽、穿得美美……
呵呵!這玉鐲可得小心翼翼地捧著,這可關乎她的身世,關乎她未來的幸福哪!
誰知──
殺千刀的,不知哪裡闖來的冒失鬼,竟然撞掉了她仔細捧在手上的玉鐲。
她無法控制地尖叫,尤其當她看見那玉鐲子由一塊變成三塊後,天地彷彿在瞬間毀滅、什麼都不存在了。
她更是無法自持地尖叫、尖叫、再尖叫……
☆ ☆ ☆
好……好恐怖的女人啊!
黑似仙生平也沒見過這麼會尖叫的女人,那聲音彷彿遭受了什麼極大酷刑,恐怖得足以叫人精神錯亂。
幸好她後來昏了過去,要不然他可能會控制不住,直接一掌劈死她。
直到現在,他的耳朵還轟轟然的,若不是聽得到別人的聲音,他還會以為自己的耳朵真的給吼廢了哩!
「放心吧,她沒事,只是刺激過度而已。」老大夫如是說完,丟下一帖藥方,才轉身離去。
剌激過度?為什麼?就為了他手上這只斷玉鐲?
呿!該刺激過度的人是他好嗎?他只不過小小地得意忘形了一下下而已,誰知道竟然得為一個陌生人付筆醫藥費,手上這只斷玉鐲,還不知怎麼算呢!天底間有誰比他更慘?
站在床榻前,他哀怨地睨著那張沾滿泥沙和已干涕淚的小臉。
「不對,這玉鐲這麼小,應該是給娃娃戴的,不大可能是她的吧!莫非……」看著她一身衣衫襤褸,黑似仙在心痛之餘,作出了最壞的聯想。「莫非她是小偷,這玉鐲是她偷來的?」
沒天理啊!他竟然為了一個小偷,得付出這麼大的代價──二兩醫藥費,外加耳朵受折磨,真是太沒天理了!
「不!我不是小偷,那隻玉鐲真是我的──」床上的人突然睜開眼,大聲抗議。
黑似仙毫無防備,就這樣又給嚇退了三大步。
恐怖恐怖!他得盡量離這個女人越遠越好。
「妳醒了?」怎麼毫無預期?莫非剛剛她昏倒,也是騙他的?
黑似仙的昏頭當場蹙成一團,她最好別想騙他,要知道他小器財神……不!萬事通可不是當假的,一定要很快地揪出她的狐狸尾巴,並向她索取賠償,以安撫自己受驚的心靈。
元寶才沒空理會他一臉的精明神色,急忙嚷道:「給我,快把我的玉鐲子還給我。」
顯然的,刺激過度並沒有讓她忘記玉鐲的事。
那隻玉鐲是她全部的希望,也是她唯一翻身的機會。
她也有父母,而不是個沒人要的孤兒。最重要的是,她可以大快朵頤,不必再過有一餐沒一餐的生活,真是太好了。
黑似仙躊躇了一下,才慢吞吞地將斷成三截的玉鐲子遞給她。
「啊──」慘叫聲再度揚起。
她是惦記著玉鐲,卻忽略了它已斷成三塊的殘忍事實。
幸好黑似仙這次早有準備,捂起了耳朵拒絕噪音,但是那聲音啊……實在要命哩!
「住口,住口、住口、快住口──」再不住口,他的耳朵就要聾了。
住口?不!她停不下來,
她要瘋了,這隻玉鐲對她來說那麼重要,現在竟然……
「你憑什麼要我住口?你知不知道這隻玉鐲子對我有多重要?你知不知道這玉鐲是我活下去唯一的希望,你知不知道……」
「我賠妳,我再賠給妳一隻玉鐲,總可以了吧!」投降、投降,黑似仙自認為是天下第一愛錢人,沒想到竟會棋逢敵手。
這恐怖的女孩愛錢的程度,與他一比,簡直有過之而無不及。
「賠?」元寶終於停止尖叫了,她水亮的眼眸子在他身上溜來轉去,充滿算計味道。
危險!黑似仙全身的寒毛豎起。
這種眼神太熟悉了,熟悉得就像在照鏡子──他最喜歡用這種眼神看他的「客戶」了。
只是角色易換之事,他萬萬不能接受。
覬覦他財富的人,就是他的天敵,而顯然的,眼前這個女孩正在打這個主意。
「咳!我會讓手下拿幾隻玉鐲來讓妳挑,賠給妳一隻的,妳休息吧!」雖然心痛,但誰叫他撞壞了人家的玉鐲。
搶錢有理,但是黑似仙從不拿非分之財。當然他絕不是啥善男信女或衛道人士,而是怕得來非分之財,會令他損失更多的財富而已。
事情還是速戰速決的好,他不得已地轉身離去。
他會讓「手下」拿「幾隻」玉鐲讓她挑……
元寶的眼眸眨動再眨動,銀色的衣裳、華貴的氣質、飛揚的自信﹐這個男人渾身上下簡直充滿了……銀子的味道。
而銀子等於食物、食物又等於溫飽、溫飽對她來說又等於幸福……
呵!她的紅唇不自覺地輕輕揚起。
「等等!」她喊住了他離去的腳步。
黑似仙轉過身來,在看見她那閃著慧黠光芒的笑容後,抖落了一地疙瘩。
老天,這女孩似乎刁鑽得緊,可得小心應付啦!
「什麼事?」他挑起眉,防備著。
「我不要你賠我其它的玉鐲。」她一臉甜笑道。
玉鐲不用賠了,真有這麼好的事?他的眼睛頓時笑瞇了。
「真的嗎?」黑似仙彷彿得到天大的恩賜。「太好了,我就知道妳是個明理的人,放心吧,妳就安心的在這裡住兩天,至於費用,我會替妳付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呢!」
「哈?」他俊臉上的笑容凝結,心驚膽戰,就說這小丫頭刁鑽嘛。「那妳的意思是……」
她的笑容更甜。「我不要其它玉鐲,只要你將這只斷成三截的玉鐲恢復成完好無缺。」
「什麼?」不、會、吧!
☆ ☆ ☆
黑似仙瞪大眼,在原地走來走去,煩躁得緊。
現在換他想尖叫了。天殺的!這狡獪的丫頭,就知道沒這麼好應付。
他怎麼會讓自己落入這麼悲慘的狀況中呢?為什麼?
「別走來走去的,你到底想到辦法將它恢復原狀沒有?」他走得十分急速,繞得她頭都暈了。
「恢復原狀?」到底是她太天真,還是太奸詐?「妳也未免太看得起我。」
「我不管,你非把它黏回原狀不可。」
「我……」
黏?怎麼黏?誰有看過破鏡重圓的嗎?這簡直是強人所難嘛!
「算我怕了妳,這樣吧,我賠給妳一隻更大的玉鐲,這樣總行了吧!」雖然心痛,但是為了擺脫這纏人的丫頭,他只能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