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會煮菜?」斯毅威感到訝異。他揚眉,想像著她一手拿鍋一手持鏟的模樣。
呃……好怪。他覺得芝芝細緻修長的玉手,比較適合翹起小指捧杯,比較適合拿著彩筆作畫。
「當然。」柏昀芝驕傲地噴氣。她會的可多嘍,烤吐司、煎荷包蛋、煮康寶濃湯、燙水餃、炸魚、炒青菜,厲害吧。
「我有榮幸吃到你做的料理嗎?」呵,他似乎在她身上嗅出一點兒賢慧的味道了。
「哎呦--什麼榮幸不榮幸啊!」她害臊地推了推斯毅威結實的胸膛。「斯大哥你自便,看是要聽音樂還是看電視或做什麼都可以,不用客氣。」
「毅威。」被她拍碰過的部位觸感仍舊鮮明,斯毅威心口一陣怦怦。
「嗄?」
「叫我毅威。」他要求,眼神認真。「斯大哥」和「毅威」這兩種稱呼的差別極大,代表了自己未來對芝芝的愛護之心,涵義完全不同。
「喔……毅威。」被他專注的眸光這麼一凝睇,柏昀芝莫名其妙地不自在了起來。「那毅、毅威你自便,看是要聽音樂、看報紙,或做什麼都可以,不、不用客氣。」她支支吾吾地將沒什麼意義的話語又重複了一遍。
「嗯,妳忙。」
毅威。她喚他名字時的嗓音真好聽……坐回柔軟沙發的斯毅威悄悄地發出一聲滿足的喟歎。
* * *
噢!哎!嘖!
廚房裡,油炸聲滋滋作響,再加上柏昀芝三不五時的哎哎驚叫,聽起來還真讓人坐立難安。
「……」渾身極不舒服的斯毅威終於忍不住起身,決定前往廚房關心。「咳嗯,需要幫忙嗎?」
「不用--」手忙腳亂的她狼狽開口。嗚嗚嗚,好痛喔!死掉的魚陰魂不散,拿鍋裡的熱油噴她。
「芝芝,你火不能開這麼大。」煎魚嫌油多,炸魚油則顯得太少,斯毅威搞不清楚她現在是在做哪一國料理。
「我、我正要調小一點兒。」柏昀芝絕不承認自己不懂。
為了表示自己真的能幹,她拿出另一個鍋子開火、落油,然後--
「唔……空心菜要切成段纔好入口。」他瞠眼瞅著芝芝手上那把管長、綠葉茂盛的空心菜,額際落下三條黑線。
「呵、呵呵,我都習慣整根慢慢咬,不過來者是客,就配合你吧。」哇哩咧,要切喔?
切、切、切,她將切成段的青菜丟進鍋裡,胡亂攪動,然後盛盤、洗鍋。
呼!下一道。她不慌不忙地倒水入鍋,繼續展示她精湛的廚藝。
把蛋打破擱進碗裡,加點兒醬油,然後攪拌……OK,現在,放進鍋子--
「……蒸蛋的話得加水。」斯毅威覺得頭有點兒昏。
「啊,是嗎?要加多少?」她眼睛睜得老大。
唉,早知道她煎荷包蛋算了。
「我來加,你先翻一下魚。」咳!魚皮看起來很黑,不知道還能不能吃。斯毅威心想她真的會煮菜,只是色香味俱無。
「噢!」
柏昀芝又被油噴到,看不下去的斯毅威決定出手拯救。
「交給我。」他挽起袖子,敞開襯衫鈕扣,然後接過芝芝手中的鍋鏟,小心翼翼地翻魚、再倒醬油進去鹵滾,再然後,他將忘記加調味料的空心菜回鍋重新翻炒。
柏昀芝傻不隆咚地看著他俐落的身手,視線一會兒射向鍋底、一會兒又移回他的臉上。
好厲害!他會做菜。為什麼?他是含著金湯匙長大的,碰鍋鏟的機會怎可能比她還多?
哇,他的手臂好壯、好有男人味。真是奇怪了,這般陽剛的他待在女人的廚房裡,怎會顯得如此協調?
他看起來好溫柔喔,阿諾為什麼總是將他形容成一副冷面的模樣?
一起吃宵夜的那晚,他笑得可開心了。哪裡冷?剛纔,他細心地提議幫忙打點拉里拉雜的行前事宜;現在,他又體貼地英雄救美。怎麼會冷?欸,他究竟是怎樣的人啦?
「我臉上沾了什麼嗎?」
「那個……汗。」呼!還好自己急中給他生智能,要不然癡癡地望著人家被活逮,還真是羞人。
「幫我擦一下。」他笑,露出像蚌肉一樣淨白的牙齒。
「好。」柏昀芝撕下一張餐巾紙,溫柔地在他臉上擦拭。從額際、眉間一直到鼻樑,她越擦心越慌,越擦臉越燙。
咦?咦?他們現下這般模樣,好、好像是一對恩愛的情侶……「好、好了。」
「謝謝。準備吃飯吧!」斯毅威不著痕跡地隱去心底的燥熱。方纔,若不是手上端著盤子,他想他早控制不住想吻芝芝的慾望了。
「嗯,我去添飯。」急著想走離他視線範圍的柏昀芝,拎著碗轉身,打開電飯鍋一瞧纔又發現--「我、我忘了煮飯。」
嗄?菜已上桌,他已就座了耶!「沒關係,煮飯很快。」他安慰自信心嚴重受創的芝芝。
「嗯。」柏昀芝力挽狂瀾。但,「呃……米沒了。」米缸無情吶。
「唔,其實我也不是很餓,沒飯也無所謂。」他救人救到底。
「真巧,我也不是很餓。」她不自在地就座。「那就開動吧。」
「……」嘗了一口空心菜,他皺眉。
「……」挾了一塊魚肉入口,她欲哭無淚。
「嗯……」難吃,他吞不下去。
「噗!哈哈哈哈哈哈--」柏昀芝笑翻了。哈!他只是鏟子拿得比較穩,他只是炒菜姿勢好看,他和她根本就是半斤八兩。
「呵--」斯毅威難得靦腆。唉,他真的以為他會;因為家裡的廚房是開放式的,傭人煮飯他常常在看啊!
鈴--鈴--
電話鈴聲突兀地響起,柏昀芝小跑步至沙發旁接聽,斯毅威則將竹筷擱進大兩號的瓷碗中,無意識地攪爛咖啡色的蒸蛋。
「喂,阿諾?」她挑眉。「嗯,我在吃飯。」她聳肩。「廢話,我若是在外面吃的話,那你現在是在跟誰講電話?鬼啊?」她翻白眼。「你在說什麼啊?我約都已經簽了,什麼再等幾天?」她皺鼻。「你哥送過來的啊,他在我旁邊,你要不要跟他講?」
「喏,你弟找你。」柏昀芝沒好氣的將話筒交給斯毅威。
斯毅威神色一整,接過電話。「喂。」他面無表情。「對,我核准了。」他望向窗外。「這個案子由我接手。」他心平氣和。「菲律賓我去,順便視察那裡的工廠。」他開始不耐。「你有意見?」他危險地瞇眼。
喀嚓!
「?」柏昀芝用一雙充滿迷惑的大眼凝睇著他。
「沒事,阿諾他剛出差回來,搞下清楚廣告案的進展。」斯毅威拿弟弟自己之前對芝芝掰出來的理由,將方纔發生的狀況風平浪靜的帶過。
「原來是這樣。」她點頭,再丟出一個疑問。「你也會去菲律賓?」她的眼神中有一滴滴期待。
「對。我將與你同行。一方面巡視工廠,另一方面監督廣告公司的拍攝情形。」
「喔。」她眉開眼笑,嘻嘻嘻。
* * *
會議室裡。
「……原則上就這麼定案,散會。」主持會議的斯毅威將討論主題做出最後的總結後,宣佈散會。
於是,一群科技精英魚貫離場。
「哥。」阿諾輕輕喚住又敬又怕的兄長,心中忐忑不安。
「怎麼?」
「哥,你事業繁忙,小弟願效犬馬之勞,代你出國考察兼督導廣告拍攝水平。」阿諾努力把話說得漂亮。
嗚嗚嗚,監督廣告商這差事本來就是他的,他真搞不懂哥哥為什麼會突然插手。
「弟,謝謝關心。」斯毅威牽起感激的笑容。「身為企劃部的經理也不得閒,你的好意我心領了。」嗯哼,他等著接招等很久了。
「咳!我的子弟兵個個都是人中之龍,即使我在海外遙控,依舊能得心應手。」意思就是說,我很想、非常想要回本就屬於我的工作。哥啊哥,求求你放手吧!斯培諾繼續努力爭取。
「而我的子弟兵則包括你。」愛字擺中間,兄弟情義放兩邊。斯毅威說不放就不放。「雖然得離開個幾天,但我對你們的能力極有信心。」
今日非同往昔,芝芝不屬於培諾,他有權利顧及自己的意願。
「可是……」
「可是什麼?」
「唉,一想到芝芝她將一個人身處人生地不熟的環境,我就感到煩懮不已。」阿諾改採哀兵政策,企圖喚起為人兄長該有的同情。
「要不……換個人選代言,你覺得如何?」NO、NO、NO!人不為己,天誅地滅。
「別!別!約都簽了,若毀約會壞了公司的形象。」阿諾緊張得要命,深怕老哥當真。
約毀則面子亡,他答應過芝芝要罩她的。
「知道就好。你去忙吧!」斯毅威沒良心地說道。
阿諾挫敗地開口。「哥,芝芝她……」
「我會照顧。」
「謝、謝謝。」哎!
「培諾。」斯毅威喚住一隻腳已踏出會議室的弟弟。
「嗯?」
「芝芝說她不是你的女友。」他言語雖柔緩,聽起來卻很邪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