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皓月看了她半天,倏地站起,開了門高聲喊著:「懷恩,你進來。」
孔懷恩進門,看向劍拔弩張的兩個人,聰明的不做任何表示。
「宋夜空不服從幫規,理應受罰。將她帶到悔過室,沒有我的命令,不准踏出房門一步。」
孔懷恩正自遲疑,殷皓月的聲音便又傳來,「還要我再說一遍嗎?」
孔懷恩暗歎口氣,無奈的走向宋夜空,執行盟主盛怒之下的命令。
宋夜空掙脫孔懷恩的手,冷冷的說:「我自己會走。」她轉向門口,心有不甘的拿起桌上的文具紙筆丟向殷皓月,大聲的罵:「殷皓月,你混蛋!」說完便跑了出去。
殷皓月望向地面的瓶瓶罐罐,回給孔恆恩一個苦笑。「懷恩,看住她。」
「嗯。」孔懷恩的身影迅速消失。
殷皓月跌坐在皮椅上,俊臉上寫滿疲憊懊惱。
如今唯有這個辦法才能保護夜空,希望她不要太難過才好。剛剛她眼中的黯然讓他呼吸為之一窒對她心裡的失落,他竟能感同身受。
* * *
宋夜空氣呼呼的衝進悔過室,那盈滿胸臆的酸楚不斷的逼襲而上,刺激得她兩眼灼熱。
她強捺住情緒之外的驚心,有多久了?她已記不清自己最後一次的哭泣是在什麼時候,也許是老爸死去的那一個灰色早晨吧!那是多久以前?十年?十五年?就連老哥離開她遠赴異國時,她都沒有掉下一滴眼淚。
而今她卻為了那個混帳到了極點的臭男人有了流淚的衝動。該死的! 自從遇見他之後,她一向引以為傲的堅強獨立漸漸消失殆盡,連最基本的判斷力與冷靜都少得可憐。
孔懷恩走進悔過室時,被宋夜空臉上的脆弱神情嚇了一跳。
他坐在她身旁,伸手將她攬人懷中。
她極其自然的靠向他。他向來都是這樣哄她的,雖然不發一言,卻又無比清晰的傳送溫暖給她。
「小孔。」
「嗯?」
「我很差勁對不對?」
「胡說。」她微弱不安的詢問讓他的心為之一緊。
「可是我惹他生氣了。我第一次看他氣成這樣。」
「少爺是在擔心你。用他自己的方式。」
「你在為他說話嗎?我最討厭他了,我再也不要和他說話了!仗勢欺人的混蛋。」
孔懷恩聽了她孩子氣的話,忍不住微笑。「我有沒有為誰說話,你心裡也很清楚。這幾天他幾乎沒合過眼,急得頭髮都白了。」
宋夜空嘟著嘴,悶聲道:「他就是這麼死相。他的目的不就是為了保護我,幹嘛一副凶巴巴的樣子,搞得人家難過死了。」
孔懷恩訝異地盯著她,「你知道?」
「你真當我那麼蠢啊?」她瞪了他一眼。
「那你還氣什麼?」
宋夜空幽幽的歎了口氣。「有些事是避免不了的。我有責任保護他的安全儘管他更想將我納入他的羽翼底下,一生一世不受半點傷害。但是……小孔,他相信宿命嗎?」她自顧自的接下去說著,「我相信。我可以為他犧牲一切,沒有半句怨言。他怎能不瞭解呢?他用盡一切方法保護我,自己陷入危險中,卻讓我只能焦灼無奈的空等待,這樣只會讓我凋零得更快,我生來只為停留在他的身旁,也只求他能讓我忠實的跟隨。就像我們的名寧一樣,我渴望他能永遠在我的視線之內,用他溫和明亮的光芒溫暖我無止境的漆黑。這就是我的宿命。」
孔懷恩動容的看著她,這樣美麗而真摯地無畏的情感讓他心折。
「夜空,少爺怎會不瞭解呢?就是因為他明白你的性子,所以他更害怕。你們誰都不能失去對方,不是嗎?他是用心良苦啊!」
「那這樣就難辦了。我不會退縮的,也不要你們把我當作一隻縮頭烏龜般的供養著。星月盟現在遭逢大敵,幫裡哪個弟兄不是生死以赴?我也是星月盟的一分子,不會因為殷皓月對我的愛憐而改變。老爺和他對我的知遇之恩,我已無以回報,又怎能再置身事外?」
孔懷恩無言了。這樣一個剛強烈性的女子,是說什麼也不肯妥脅的。就算是少爺的愛能軟化她,但她血液中的俠情也不會隨意屈服。
她從不因自己的身份特殊而驕傲,老爺的放縱、少爺的寵溺,只讓她更恣意的付出。
唉!
貼在門外傾聽的殷皓月也同時仰天一歎。
夜空!我該拿你怎麼辦才好?
* * *
項容若打開悔過室的門,把手中的餐盤用力放在桌上。
宋夜空不甚有勁的看她一眼,嘴角泛起一抹嘲諷的笑意。敢情這小妮子是來落井下石的,她心中的不懷好意清清楚楚的寫在臉上。
果然,項容若閒閒的開了口,「怎麼,宋大小姐也會淪落至此?這房間不錯嘛!空空蕩蕩,通風確實十分良好。」
宋夜空看了她半晌,忽而靈光一閃,一把拉下項容若坐在她身旁,劈頭問道:「你很討厭我對不對?」
「我…我……沒有啊。」項容若到底單純,見宋夜空這般問話,臉上一紅,支吾了半天才吐出三個字。
「少假了!現在給你一個報復我的機會。」
項容若不禁傻了,怎麼會有這種人,自願給人報復的機會?她一臉謹慎的看著宋夜空,生怕遭到算計。
宋夜空賊賊的說:「你想想看,殷大少爺現在氣我氣得要死,若是我又不乖跑了,那他是不是氣上加氣?」
項容若被一連串的「氣」弄昏了頭,只能愣愣的點頭。
宋夜空拍一下大腿,神情十分愉快。「那就對了!你只要不小心讓我跑了,這會兒他肯定討厭死我了,那麼我在他心目中的形象將完全摧毀,他會想起你這可愛甜美的小容若,到時……」她用手肘頂了頂一臉夢幻的項容若,笑呵呵的說:「到時可別忘了謝謝我一聲哦!」
項容若不好意思的摸了摸頭髮,訥訥的說:「當……當然。」
「好,事不宜遲,你先幫我把守衛引開,然後拿把車鑰匙來,不就萬事OK,大功告成了。」
項容若懷疑的看著她,「你幹嘛這麼迫不及告待的想離開?再說,皓哥要是知道我放了你,不罵死我才怪,到時候惹來反效果,我豈不是白費心機?」
糟糕!項容若比她想像中還聰明許多。
「拜託!你少驢了好不好?你不說、我不說,還有誰會知道?何況我一向通天遁地、無所不能,鬼靈精出了名,任誰也不會聯想到你身上,安啦!」
項容若遲疑了許久,仍舊點了頭。誰教宋夜空剛剛提的計劃確實十分吸引人呢!
* * *
宋夜空迅速閃進了暗巷之中,神情戒備端肅,與平日的吊兒郎當完全不同。開玩笑!她花了大半天的時間,趁殷皓月外出辦公,與莊裡守衛玩了一場捉迷藏後才溜了出來,不謹慎一點怎麼行。
她按照剛剛從「狗鼻子」阿森那兒套出的消息找來這裡。想不到那幫敗類還頗不簡單,找得到這麼隱密的地方。
她剛想踏出腳步,背後一聲細微的聲響,使她全身都緊崩了起來。她不及細想,一個翻身,用力箝住來人的手臂往後折扭,一把槍已俐落的抵住對方的後腦。
「哇!輕點……疼死了啦……」那人竟不怕死的喊疼。
宋夜空聽了這聲音忙放開手,訝然的低吼:「阿森?!混帳,你跟來做什麼?」阿森搓揉手腕,抱怨不已,「看不出來你個兒小小的,手勁還真大,我的手差點被你折斷。」
宋夜空收起槍狠瞪著他,「別顧左右而言他,快說。」
「我……我只是不放心你一個人到這個地方來嘛!要是凱悅哥知道是我放消息給你,他非把我拆了不可。所以……我只好跟來,好保護你啊!」
宋夜空翻了翻白眼,沒好氣的說:「憑你?哼!到時別拖累我就謝天謝地了。」
阿森想起剛才她的身手,大是氣餒,但仍不放棄的道:「喂!你別看不起我,這—帶我比你熟,我人又機伶,你一定用得著我的。再說,多一個人多一分力量,你這樣單槍匹馬的,實在是衝動又莽撞,萬一再有什麼狀況,誰來照料你?我真不該告訴你的,要是凱悅哥追究起來…」
「少囉唆,煩死了!」宋夜空打斷他的叨念。
阿森在她噴火的眼神中閉上了嘴,但仍是滿臉的不贊同。
宋夜空看看時間,又瞄了一臉堅決的阿森,知道他們這種人,正義感與忠誠心一氾濫起來,簡直沒完沒了。
多說無益,到時說保護他才是真。
他們動作敏捷的穿過彎曲小徑,來到—個廢棄的廠房。
宋夜空迅速的觀望四周,拉過阿森,藏匿在極為隱密的角落。
「你確定今晚他們會來這裡聚會?」她壓低聲音再一次詢問。
「嗯!陳勝買通洪流門幾個叛徒,今晚要整合討論。而這裡人煙稀少,地點最佳。」
宋夜空拿出商頻率收音器,戴上耳機,凝神傾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