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大姊?人家不是才剛警告過他嗎?這小孩真不可愛。
「花祖兒──」大聲的嬌嗔,證明了平時溫和的風箏還是有脾氣的。
「我不認識令姊。」厲千孤老實地道。
風箏立刻轉嗔為喜。「是嘛!是嘛,你哪來的大姊?是大哥。」
花祖兒連連翻白眼,爹啊!娘啊,你們為什麼還不快回來?有這種天真過火的姊姊,他還真是羞於見人,直想挖個洞將自己埋起來。
「咳咳!看得出來是捨姊麻煩了你,不過她沒惡意的,只是熱心過火了。」花祖兒陪笑著。他用腳底板想也知道這寶貝姊姊究竟搞出了什麼名堂來。
「這個我瞭解。」厲千孤鬆了口氣。
還好花祖兒是個理智又聰明的人,沒隨他這熱情的姊姊起舞,要不他還真不知該如何招架呢!
「你瞭解?可是我不瞭解耶!」風箏好懷疑喔,他們兩個究竟在說些什麼呀?
可惜沒人有空回答她。
「那就好,謝謝你送來的藥。至於令慈的病,我會找『逢春堂』裡最好的大夫過府看診的,請厲兄放心。」花祖兒一派小大人的樣子,處理起事情來,有條不紊,表面工夫也做得十足十。
「先謝過花公子的幫忙了。」厲千孤正式地抱拳回禮,沒將他當孩子看。
事實上他十分佩服花祖兒,年紀小小便能有這番氣度,想當然耳,前途必定無可限量。
「客氣了!」花祖兒喊道:「忠伯,送客。」
「不用了,厲某就此告辭。」厲千孤再次抱拳後,轉身離去。不過臨行前,那雙黑眸的視線還是淡淡地掃過了一臉茫然的風箏。那眼神仍是一貫冷漠──
風箏的心,莫名的一陣悵然。
* * * * *
「什麼?你說他就是那名震大江南北,『厲風鏢局』的大當家?」風箏驚訝地道。
雖然她是個閨女,但是「厲風鏢局」的名聲她卻如雷貫耳,起因是她那頑劣的四妹火雁。
火雁一向自視甚高,而能讓這眼高於頂的女子崇拜著,實在少之又少,而厲千孤便是寥寥之一。
從火雁嘴裡,風箏也知道了不少關於厲千孤的事──
譬如他威武驍勇,曾經在一次保鑣至邊界時,因邊將守兵無力招架蠻族的攻擊挑釁,於是他帶著自己的幾名鑣師,勇猛地幫忙,打得敵人落花流水、抱頭鼠竄,朝廷還為此致贈了塊感謝的匾額和黃金數千兩作為答謝。
又比如,聽說他曾獨自一人除去了武林至害「黃山三怪客」,為此贏得了不少武林同道的好評。
也聽說了厲千孤的武功蓋世,只要插上「厲」字號旗的鑣車,就無人敢劫,因此「厲風鏢局」的聲名遠播,分局越開越多,勢力也越來越龐大......
種種關於他的傳說,風箏都是從火雁口中得知的,現在她總算明白為何當初聽到厲千孤的名字,會有那種莫名的熟悉感,也難怪他身上會有股正義之氣。
「沒錯,大姊,現在妳總不會還天真地以為人家那種走遍大江南北、藝高膽大的梟雄,會看不出妳是女兒身吧!」花祖兒閒閒地說。
厲千孤之所以會出現在花家,絕對不是為了要請他這個天真的姊姊幫忙,更不是看上了她,追尋而來,而是他爹娘採到了其中一味可幫冰心治病的珍貴藥材,特地托「厲風鏢局」送回。
而厲千孤的母親久來痼疾纏身,也風聞了「逢春堂」的名醫之號,再加上氣候溫煦的南方比較適合病人居住,因此本來設置於北方的「厲風總鏢局」,最近移至蘇州,並因送藥之便,和花祖兒商議請大夫過府診治的細節。
「哎呀!早知道他那麼厲害,我就不用當笑話了。」想起當時厲千孤在聽見她的化名後,笑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樣子,不免喪氣。
「呵呵!現在妳知道厲千孤是個怎樣的人物,該對他敬而遠之了吧。」花祖兒提醒道。只是不太明白,這回爹娘為何會請厲千孤送藥?
詭計啊,他聰穎地聞到了這個意味,可爹娘究竟藏著什麼陰謀?他得好好仔細想想才行。
「為什麼?」風箏還是不明白。
「妳難道看不出來他是個不好惹的人?別得罪他。」花祖兒這是在保護她,他必須讓她知道厲千孤和她是兩個世界的人,他們不應該有交集的。
「呵,呵呵......」風箏忍唆不禁,她總算瞭解祖兒的意思了。「你誤會了,其實我並沒有要與厲大哥結仇啊,我是想要幫助他。」
「幫助?」她未免天真。「我可不認為厲千孤會需要妳的幫助。」
她大小姐看來是白日夢作多了。
「祖兒!」她嗔道。「你少門縫裡看人,將人給看扁了。我......我會證明給你看的,厲大哥他是真的很需要我的幫忙。」
他太武斷了,誰說剽悍俊偉的男子就沒有弱點?就不需要幫忙?她偏不信邪,一定要讓眾人心服口服不可。
花祖兒搖頭,這個姊姊的熱心,真是不可救藥,但願厲千孤還能維持英雄氣度,別太跟她計較才好。
第三章
風箏是個行動力十足的人,說風是風,一旦決定的事除非她冷卻了,否則那種高昂的興致,會叫人歎為觀止。
就像此時──
「花....花大小姐?」厲千孤剛毅的面容一凜,如臨大敵。
風箏依舊穿著小廝的衣裳,她端出了最甜美的笑容迎向他。「厲大哥。」
冷峻的臉差點崩潰,他皺起了眉頭。「妳怎麼會在這裡?」
「我隨黃大叔來為你娘親看病啊!」見他眉頭一皺,她連忙安慰。「你放心,根據黃大叔的診治,你娘親只是長久鬱悶,心血虛、無法養神罷了,這雖然需要長期調養,但絕對不是什麼不治之症,你儘管放心。」聽祖兒說了他的事,她可是十萬火急才找到黃大叔,央求了半天才來到這兒呢!
「妳說得似乎很容易。」厲千孤唇角揚起,帶抹譏誚意味。
「其實......也不大容易,畢竟得長期調養,不過也不困難啊!」風箏根本沒察覺他的訕笑之意,十分認真地道。「你這家可搬對了,咱們蘇州地靈人傑、水質甘醇,氣候舒適,集合了眾多的優點,在這裡療養身子,絕對是明智之舉哩!」
「說得這裡好像是聖地!」譏諷的意味在看到那張純真的臉蛋後,自動消弭。
「就是啊,我很喜歡這裡,春花秋月、夏雨冬雪,無一不美,多待些時日,你就會知道,為何墨客騷人總愛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了。」說話時,那張小臉像是會發光似的,異常吸引人。
厲千孤勾起了嘴角,發現要在如此熱情的小臉面前掛上冷漠的面具,實在是件困難之事。
「家母的病還要勞煩到花大小姐,實在太過意不去。」他表面上還是維持一貫的平靜。「我這就派人送妳回家。」
「不不不,不用。」風箏追上他的腳步。「我好不容易才讓祖兒答應肯讓我前來替伯母看病的,又怎麼能無功而返?」
「妳?看病?」他訝然。
風箏眉眼一彎,盈盈甜笑。「是啊,我是神醫花刁的女兒,就算沒繼承衣缽,也會幾手功夫。厲大哥儘管放心好了,我一定會讓伯母的病早日痊癒的。」
「不用了,我想『逢春堂』裡能人甚多,用不著花大小姐紆尊降貴。」
「紆尊降貴?你怎麼這麼說?厲大哥......」
「我不是妳大哥。」
「可是......」
「離我遠一點。」他嚴厲地道。「妳最好離我遠一點。」
他是個不祥之人,與他太接近的人都會倒霉。
也因此厲千孤向來冷漠,絕不主動與人親近;而所有人沒事時,也不敢太靠近他,就連與他出生入死的鑣局兄弟,也對他這張長久冰冷的臉孔敬畏有加、敬而遠之。他就不明白,為何獨獨這小女子例外?
殊不知風箏的孿生妹妹冰心就是這副德行,所以對於別人的冷漠她早習慣了。只當他是「面惡心善」。
「怎麼了,難道你有毒啊?」風箏真不明白,為什麼他要這樣避她?
「對,妳說對了。」
「我說對了?」她靈動的眼眸轉了轉,不大明白他的意思。
「沒錯,我就是有毒,靠我太近對妳沒好處,妳還是回去當妳的花大小姐,這樣比較安全。」他警告著。
太多的意外,讓他變得草木皆兵、戰戰兢兢,他不敢太靠近任何人,尤其是女子,連他母親也一樣。
因此不管這小女子對他存著什麼心,他都不能讓她冒險,畢竟她是難得一見,又天真又善良的女子,他沒那麼鐵石心腸,可不希望她真的遇到意外。
風箏那對無辜的眼珠子轉了轉,出乎意料地發出銀鈴般的笑聲。
「呵呵,就算你有毒也無妨,說不定我真能幫你解毒喔!」她是神醫之女嘛!
看來她猜得沒錯,他一定是需要她幫忙的,只是她還得研究一下該從何處下手,該如何才能幫得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