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大冷峻者,通常給人的印象都帶著狠戾之氣;但他卻不是,反而隱隱散發出一股正義之氣,深深吸引著她。
只是......
他剛毅如雕刻的臉上看似面無表情,但眉宇間卻彷彿有股若有似無的陰鬱。
厲千孤僅瞟了她一眼,什麼話也沒說,轉頭繼續邁步向前。
「喂喂,這位壯士,我......」風箏跟著追上。「我還沒向你道謝呢,你怎麼就走了?」她胡亂找了個理由攀住他。
厲千孤冷峻容顏不變,腳下也未稍停。「不必了。」
哇!艷陽的威力,居然比不上他的一句話──好冷呀!
但熱情是風箏最大的優點,她根本不在乎他的話有多冷漠,既然事情被她遇上了,她自然要拔刀相助......
呃!拔刀?希望用不到那玩意兒啦,因為她雖然從娘那邊學到了些拳腳功夫,不過只能列入三腳貓之林,難登大雅之堂哩!
「大哥,有何事受到困擾,何妨說出來給小弟聽聽,小弟一定會竭盡所能地幫助你。」為了出入方便,她都做男子裝扮,說話也不必忌諱男女之別。
「小弟?」那雙凌厲的眼眸,就像把利刃,似乎能夠直接看穿人。
風箏頭一縮。老天爺,不會吧,他看得出來她是女的?
像是要證明自己真的能與他稱兄道弟似的,她踮高了腳尖,小手往他肩上使力地一拍,做出哥倆好的樣子。
「大哥,你是外地來的吧,看得出來你風塵僕僕的,不如就由小弟做東請客,咱們邊吃邊聊,我來替你解決你的困難。」
她的靠近,令厲千孤渾身不自在,立刻與她拉出了一大段距離。
若非看她一臉誠懇和天真,他真要以為自己遇到了什麼江湖騙子,要不,萍水相逢的人,何必這般熱情?更何況是用在他身上。
「你是怎麼了?難道懷疑我無法幫妳嗎?」風箏十分激動地道。「我是真心想幫你的呀!不管你是被人追殺或遭遇了任何困難,只要告訴我,我都有辦法幫你。」
咱們花大姑娘向來都是如此,見人家難過,就會忍不住要掏心掏肺,也難怪花祖兒寧願自己扛下所有重責大任,也不敢讓她這姊姊幫上一點忙,免得到最後一家子露宿街頭,加入丐幫行列!
「這就是妳一直跟著我的原因?」剛剛他停下腳步害她差點撞上自己並非意外,而是他察覺到背後有人在跟蹤著他,想知道其目的罷了。
「是啊、是啊!」要不然還有別的目的嗎?風箏一雙水亮的眼眸充滿好奇。「那你現在願意告訴我,你的困難了嗎?」
不知道該說她是天真還是愚蠢,一個嬌滴滴的人兒,居然對一個陌生人如此沒防心,這讓厲千孤忍不住要替她捏把冷汗。
「妳為何認定我有困難?」
「我方才聽到了你的歎息。」若不是有困難,又怎麼會發出那麼無奈的歎息聲?
「歎息?」厲千孤一愣,隨即搖搖頭。「妳想太多了。」
「不,我真的有聽到。」她十分肯定。
「我真的沒事。妳走吧!」人家如此熱情對待,他自然也不能太不近人情,所以只叫她「走」,沒叫她「滾」!
「沒事?怎麼會沒事呢?」風箏才不信。
他越是矢口否認,越是有鬼,說不定......對了,說不定他和家裡那群人一樣,全都認為她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只能夠做只供人欣賞的花瓶。
「太過分了!你怎麼能......」咦!人呢?她四下觀望,才發現那高魁的身影已離開她有數十步之遙,走進一家客棧去了。
她二話不說,也跟著跑上前去──
第二章
「怎麼又是妳?」厲千孤才剛剛坐下,喝了一杯酒,抬頭便看見了那張笑盈盈的臉蛋站在自己面前。
「唉!藉酒澆愁愁更愁。這道理你不會不懂吧?」這下子風箏更認為自己身負重任,必須替他解開滿腹的苦楚。
她究竟是發哪門子瘋啊?竟然如此關心一個陌生人?厲千孤真不知道該哭該笑。
只是往事歷歷,女人啊,是他這輩子絕不願再招惹的了,就算是萍水相逢,他也要保持距離。
「妳走吧,免得遭到不測。」靠近他的女人都沒好下場,他有必要警告對方。
「哎呀!」風箏瞠大了一雙好奇的水眸,激動地大叫。「真的有人在追殺你?多少人、對方是誰呀?你們有什麼仇恨?」
哇呀!剌激,真是太刺激了,讓人追殺的滋味還沒嘗試過,她決定與他同甘共苦,做一對「難兄難弟」。
他若真被人追殺有那麼值得高興嗎?厲千孤開始懷疑她的腦袋出問題了。
「怎麼不說呢?大哥,小弟願意跟你赴湯蹈火,在所不辭。」風箏臉上的笑靨,比午後的太陽還要熾烈燦爛。
怎麼越說越離譜了?厲千孤忍住想翻白眼的衝動。
「大哥,難道你不相信我嗎?雖然我武功普普,但是要撂倒幾個嘍囉絕對不是問題。」換言之,如果是狠角色,她就只有逃命的分了。「你快告訴我事情的經過,好讓我有心理準備呀!」
說著,她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似乎真有那麼一回事。
「唉──」厲千孤實在很難相信,這樣「天真無邪」的人居然還能平安地活到現在,莫非是受到她家祖先之靈的庇佑。
「唉?唉什麼呀?」她連連安慰。「別擔心、別擔心,如果我對付不了那些人,還有我小弟祖兒呀!呃......對了、對了,我家四妹火雁也很厲害,她的功夫盡得我娘真傳,不需要擔憂。」
嗯嗯!事情一定很嚴重,要不然他的眉頭不會越鎖越緊。
「怎麼,真的到了生死關頭了嗎?要決戰了嗎?你們約在哪裡?我絕對不會棄大哥於不顧的,我......」她擺出很有義氣的模樣。
「妳是誰?」厲千孤很想知道,究竟是哪家人這麼厲害,居然能教養出這種既天真,又幻想力十足的笨娃兒來。
「我?你不知道我是誰?」啊啊啊!對了喔,她從頭到尾都沒自我介紹呢,他當然不知道啦!
風箏笑彎了一雙眉,她知道了,一定是他還在顧忌她的身份,擔心她是敵對的同夥人,才不敢輕易洩漏秘密。
唉,早說嘛!
「大哥,我先自我介紹一下,我坐不改姓、行不改名,姓花,名風.....」對了,她不能告訴他自己叫做「風箏」,那名字太女性化了,不適合她這「堂堂男子漢」使用。
「什麼?」厲千孤毫無表情的臉上總算出現不同的表情了。
啊哈,想不到自己的名字如此有震撼力,風箏依舊甜甜地笑著。
「是啊,我就叫做花風......」咦!花風?花瘋?不......不會吧!
她甜美的笑靨垮下。
「哈哈哈──」同時,厲千孤那張長久冷峻的臉,終於融化了。
她的名字,還真是震撼力十足哩!
「嘿嘿,嘿、嘿、嘿──」風箏臉上掛著尷尬無比的苦笑。
死老爹,就知道他沒安好心眼,居然幫她取了個這麼「好笑」的名字,要不眼前這座冰山也不會融化,還如此「笑容可掬」,差點噴淚。
「你......你笑夠了沒有啊,我的名字真有這麼好笑嗎?」她小心翼翼的口吻中帶著委屈。
「哈哈......咳咳咳!」厲千孤克制住自己想笑的慾望,擺出正襟危坐的模樣。
真難得,想不到自己居然還會笑,還懂得笑,這實在是件不可思議的事。
「對不起。」他誠心地道歉。畢竟名字要取作什麼,並非是自己能夠作主的。
「沒......沒關係啦,反正我也覺得這名字很......很難聽。」隨便姓什麼,配上個「風」字都不錯,就是姓「花」不好,害她平白無故讓人笑了一頓,太委屈!
不過說真的,他笑起來的樣子,比他冷著一張臉時好看太多了,想想也是挺值得的,不是嗎?
「厲千孤。」他忽然道。
「嘎?」風箏心頭一震,好熟悉的名兒呀,好像在哪兒聽過呢!
「我的名字。」對方因他的情緒失控而顯得難過,他其實是有些自責的,畢竟她看來誠心十足。「也不怎麼好聽,是不?」
她十分誠實地連連點頭。
「是啊,千孤,聽起來就很可憐的樣子,也難怪你會被追殺。」幸好她爹沒真的心狠手辣,讓她真叫「花風」,想來她老爹還是挺不錯的。
不過這名字到底在哪裡聽過呢?她還是想不起來耶!
厲千孤闇黑的眸子閃過一絲感動,這娃兒,不但天真,而且坦率。只可惜,自己心如止水,誰也幫不了他。「這頓我請客,小姑......小兄弟,往後遇見陌生人,可千萬小心。」他丟下銀兩叮囑道。
「等等。」風箏攔住了他的去路。「你還沒告訴我,你的仇家是誰呢!」
「我沒有仇家,也沒有人追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