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突然了,讓我考慮考慮。」她的語氣不再剛強如前。
「沒問題。」見勝券在握,沈雲龍擺出一副厚道的模樣。「我這個人最不喜歡強人所難。」反正他也有些事還沒安排好。
「我就給你一個星期時間好好考慮,下個星期的這個時間,假如你想通了,就到雷氏的鍾靈飯店308號房找我。」
「為什麼選在鍾靈飯店廠俞晴驚疑。
「這還用問嗎?在雷家經營的飯店抱他的女人,天底下還有什麼事比這更大快人心、更能報復雷霆霄的?」
好個下流、無恥的人渣!
無論如何,她一定得想辦法阻止他,絕不能讓他得逞!她的愛已經害了二個男人,不能再把整個雷氏集團扯進來。
「不,我選擇去你家。」她咬著牙,「你要是不同意,到時候你想告發誰就去告發誰。」
沈雲龍看出她眉宇間的堅定,猶豫了片刻才說:「好,無所謂。」看見殷彩虹的身影自遠方走近,「哼,雷家現在最寶貝的三少奶奶來了,我該走了。」其實他還真有些招架不住殷彩虹的牙尖嘴利。
「別忘了,你只有一個星期。」他冷笑一聲後離去。
殷彩虹看清俞晴身旁的人是沈雲龍,快步走向涼亭。「晴姐,你沒事吧?真不好意思,丟你一個人在這裡,孕婦就是這麼麻煩,動不動就跑廁所。」她端詳俞晴霜白的臉,指著沈雲龍的背影,「你的臉色好差,是不是那個流氓欺侮你了?」
「沒有,只是遇到同事,順便打個招呼。」俞晴強顏歡笑道。
「對哦!我都忘了你們是同事。不過,我告訴你,你最好還是離他遠一點,他那個人從頭到腳都壞透了,簡直就是雷家揮之不去的惡夢、趕也趕不走的蒼蠅。」
「哦。」俞晴淡淡回應了聲。
「有關他的那本『混帳』史,有機會我再慢慢告訴你。晴姐,你知道嗎?有的時候我真恨不得自己是中古時期的騎士,鏘鏘二下……」殷彩虹舞動手腕,猛力一刺,像是手上握著利劍。「不管是什麼:法律情義,先來個產奸鋤惡、伸張公理正義再說。」
俞晴明澈的目光倏地停滯在殷彩虹臉上,原本一片空白的腦中突然有個念頭。 「嚇到你了?」殷彩虹收回架式,「我是開玩笑的啦!老天有眼,惡有惡報,我相信他只是時候未到,早晚老天會收拾他的。」
俞晴茫然的目光在無垠的天際尋到一個焦點,她低喃:「也許……時候到了!」
終曲
站在門外躊躇了三秒鐘,俞晴深吸了口氣給自己壯膽。
她堅定的敲了門,抬起頭。事到如今她已無路可退,是她跳上魔鬼的船,不能讓雷霆霄跟著他們一起沉淪。
「親愛的,門沒鎖,進來吧!」沈雲龍故作曖昧的腔調立刻傳出。
他聲調裡的猥褻讓俞晴作嘔,她收緊放在外套口袋中的手,感覺自己的手和水果刀一樣的冰涼僵硬。
推門而入再合上門,不著痕跡地轉身,俞晴盡可能不讓自己的身體洩露她來此的真正目的,她強迫自己掛上一個算是笑容的表情。
然而一抬眼,她臉上的肌肉全凍住了。
「霆霄!」那個她昨夜才和他纏綿悱惻,在心底為即將離開他而泣淚到天明的男人;那個她今天以前為他而活,今天以後要為他而死的男人,居然和沈雲龍並肩而立。
俞晴摀住險些叫出聲的嘴,週遭的空氣一如初冬河面上的薄冰,稍一不慎就會崩裂。
寂靜使心跳聲變得響亮,她看見雷霆霄的雙目燃燒著火焰,他頹喪的肩膀訴說著絕望與無法置信,更聽見了沈雲龍心底詭計得逞、稱心如意的竊笑聲。
她整個人僵住,卻又從來不曾像這一秒鐘這麼清楚。
她恍然大悟自己踏進了一個詭計中的詭計,一個沈雲龍為雷霆霄設下的圈套,而她……就是他用來傷害雷霆霄的工具。
她明白,她剛才演出的笑容已足以讓她和雷霆霄陷入萬劫不復,足以佐證沈雲龍的話,而使她在雷霆霄心裡的可信度蕩然無存。
換句話說,無論沈雲龍在這之前對雷霆霄說過什麼、雷霆霄懷疑什麼,她的解釋也全都是多餘的了。
「兄弟,我沒有說錯吧!」沈雲龍得意的搭上雷霆霄的肩膀,「你看,人就站在你面前,你不相信我總該相信自己的眼睛吧!」他拍拍他的肩膀,露出一副無比同情的模樣。
雷霆霄冷冷地推開沈雲龍的臂膀,麻木地抽出筆,快速彎身在一張寫好金額的支票上簽名,甩向沈雲龍,大步向門口邁去。
他銅鈴般的火眼一瞬也不瞬直瞪著俞晴,就在兩人即將擦肩而過之際,他忽然停了下來。
「到底為什麼?」他問得愈平淡,愈凸顯他心魂俱裂的程度。
俞晴也幾乎要崩潰了。
總以為曾經千瘡百孔、而今視死如歸的心,再也沒有多餘的感覺可以被傷害了,然而雷霆霄只消一個眼神,還是能教她痛得生不如死。
「對不起。」她咬著牙說道,忍不住落下滿臉的淚水。「霆霄,原諒我!原諒我不能請你留下來觀看這場精采大結局——惡人終將不得善終的天譴。而我,請別為我難過,我不過是咎由自取罷了!」
她的答案就像鑲滿利刃的巨輪,無情、反覆地輾過雷霆霄,直至他的心血肉模糊。
他像只受了傷的野獸,狂吼一聲,奪門而去。
俞晴陡然感到手心一陣黏濕——是她的血。她不知不覺用克制自己抱住雷霆霄的力氣握住了那把藏匿的刀。
好奇妙,她清晰地感覺到鮮血正順著她的指尖向下滴流,由熱轉涼,卻一點也感覺不到痛,只覺得五臟六腑全被掏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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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哈,今天算是大開眼界了。」沈雲龍在雷霆霄離去後,上前擁著俞晴到沙發上坐。「剛才你有沒有看見雷霆霄那副死人表情,我認識了他一輩子,從來也沒想到他也會有這麼孬的表情,實在是太爽快了。人財兩失,他這個天子驕子鐵定會嘔到吐血。這真是個特別的日子,值得開瓶上好香檳來慶祝。」他用食指用力彈得支票沙沙作響。
心如稿木死灰的俞晴一把搶下那張支票。
「一億?」天底下怎麼會有這麼無恥的人?「你竟然利用我向雷霆霄騙取一億?」
「幹嘛說得那麼難聽?」沈雲龍抽回支票,兩眼「錢」光閃閃。「是他太高估自己,硬是不相信你會跟我有一腿,要我證明給他看。這筆錢,不過是這場賭局的籌碼。」
他攤開支票,在上面親了好幾下,「你看看,十、百、千、萬……這麼多個零,我都快數不清了。」他目不轉眼盯著支票,「說來,這有一半也要歸功於你,我早就看出你是聰明人,一定會選擇這個答案。」
突然,嘶的一聲,一把鋒利的水果刀將沈雲龍面前的支票一切兩半。
氣氛急轉直下,沈雲龍驚駭地望著手持利刃的俞晴,那鮮紅的血彷彿像是剛爆發的滾滾岩漿。
「你瘋了嗎?你想做什麼?」她眼裡傳來的肅殺氣息讓他不覺寒毛直豎,瞳孔進發出的恨意,讓他不禁連連退後了好幾步。
俞晴步步緊跟,手上高舉刀子。「你不是要答案嗎?這才是我真正的答案。」替自己除害,也替雷家除害。如果不是他最後這步棋走得太絕,她還擔心鼓不起勇氣抽刀。
「你……你不要亂來呀!你的手在流血,我先帶你去醫院吧!」他才剛拿到一筆鉅款,好日子才要開始,他還不想死啊!
「痛?」俞晴噙著淚冷笑,「你只看見我手上的血,你可知道我和霆霄的心裡也在淌血?」
這個女人瘋了,一定是瘋了!行為怪異、語無倫次,他之前怎麼一點都沒察覺到她神經不正常呢?
沈雲龍貼著牆壁緩緩往旁邊移動,視線須臾不敢稍離那把閃著血光的刀。
「你可……可要考慮清楚,殺人……是要償命的。大廈管理員和雷霆霄都知道你來過這裡,你逃不掉的。」他提醒她好拖延時間。
「我一點也不打算逃,我要跟你同歸於盡。」俞晴義無反顧,「你要我離開雷霆霄已經是在威脅我的生命,還讓他誤解我、痛恨我,那跟殺了我又有什麼兩樣?一個死人哪裡還會在乎什麼償命、法治?」說罷,她揮刀向沈雲龍刺去。
「不要——」
按理沈雲龍是個大男人,怎麼說也不該敵不過一個女子,怎奈事出突然,惡人無膽,看到刀光血影雙腿已軟了下來;加上憤怒的俞晴視死如歸的決心,讓她的力道超乎平常。
沈雲龍直覺地一閃,朝他心臟揮去的第一刀重重地劃過左手腕;霎時,鮮紅的血噴灑而出。
「救命啊!」他痛得閉上雙眼,大聲呼救。
俞晴瞠目倒抽了一口冷氣。
血,灑在白色的牆上、滴在大理石的地板上顯得觸目心驚。那畫面讓恨意滿滿的俞晴也不禁萌生懼意,她沒想到殺人會是這麼可怖的感覺,不知道目睹一個人血濺當場是這麼地驚心動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