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去你去!我可不去!」歐陽烈心有餘悸地搖搖頭。上次去刺殺金無極沒成功,自己倒是去掉了半條命,一想到當時的慘狀,他是說什麼都不會再打金無極的主意了。「我還想留著這條命過下半輩子!」
阿七搔搔頭皮,他想起當時的慘狀。他揮揮手:「算了,算了!」
歐陽烈凍得臉色發青,一看到前面有間破廟,便如蒙大赦似的:「前面有間破廟,我們先到那裡去躲一躲吧!」
「會不會遇到熟人啊?」阿七猶豫地慢慢踱著步。現在他和歐陽烈像是過街老鼠一樣人人喊打,要是遇上了熟人不被打成豬頭纔奇怪!
「總比凍死在這裡好吧?」說是這麼說,其實心裡還真有那麼點緊張,萬一……
他們兩個人相視一眼,不約而同放慢了腳步謹慎地往破廟走,緩緩地,怕驚動誰似的小心。
他們先踩到破廟前面的大香爐──
破廟裡安安靜靜的,什麼聲音都沒有,歐陽烈對阿七使個眼色。阿七不甘不願地探出頭,往裡面移動,先一隻腳按著一隻手,然後半個身子,被廟裡果然毫無動靜,他這纔放心地走出來:「放心吧!沒人呢!」
歐陽烈謹慎無比地露出一隻眼睛往裡面看,阿七索性在裡面跳起舞來:「啦啦啦!沒人沒人!」
「你瘋了你!」
話還沒說完,阿七不知道絆到什麼東西跌個大觔斗:「哎呀!」
「誰?」歐陽烈跳出來,擺個打架的姿勢:「誰在那裡?」
阿七摸著跌疼的屁股,慘慘地爬起來。
「什麼東西?這麼硬?」他轉頭一看一個老和尚端正地坐在地上。「喂!你不會閃啊?有沒有踢疼你?」
沒動靜,歐陽烈點起火苗一照,那老和尚面容安詳,可是卻已經凍得青紫,在老和尚的旁邊還坐著個呆滯的少年。
他疑惑地點亮廟裡的蠟燭看個清楚:「哇!」
那老和尚分明已經死了!從身體僵硬的程度來看,恐怕已經死了很久了。「他!他死啦!」
「死啦?」阿七錯愕地看著者和尚和那個呆滯的少年:「那……那這個呢?」
「看也知道還活著!」歐陽烈推推少年:「喂!你不要緊吧?是不是凍壞了?」
少年不言不語,那雙眼睛無神地注視著老和尚的屍身,他們兩個同情地圍在他的身邊:「這是你師父是不是?」
少年還是不動,阿七可憐地眨眨眼睛:「你不要太難過了,人死不能復生啊!死都死了呀!」
「你說什麼!」歐陽烈生氣地推他一把:「前半句還像個人話,後半句像屁話!」
「要不然怎麼說?你說啊!」
「這──」歐陽烈轉了轉腦子,最後還是揮揮手:「我看我們先把老和尚的屍體抬去埋了吧!觸景傷情啊!就算做做好事羅!」
「說得也是。」阿七同意地點點頭。
兩個人泱定之後,立刻動手想搬動老和尚的屍體。
可是那少年突然一躍而起:「不准動我師父!」他的聲音沙啞得幾乎聽不出他在說什麼,但那雙灼灼發亮的眼睛卻堅決地說明了一切。「誰都不許動我師父!」
歐陽烈和阿七對視一眼,在少年髒兮兮的面孔下竟然有雙那麼堅決的眼睛,他們無言地挺挺手:「不動就不動嘛!你是誰啊?要到什麼地方去?」
「京城。」少年轉頭看著師父僵硬的屍身,他深深吸口氣,便咽咽堅定地說:「我要到京城去。」
※ ※ ※
「我們要去哪裡啊?」阿七緊張地用布蓋住自己大半個面孔,一雙眼睛四處溜溜地轉著深怕被人認出來:「這裡是京城耶!萬一,我們被人家發現,那可就糟了!」
「你住口啦!笑!」
阿七果然傻傻地笑起來。
歐陽烈橫了他一眼:「現在誰認得出你來?你是女人耶!走路秀氣點!」
阿七勉為其難地扭起腰枝,那動作既誇張又可笑:「我們到底要去哪裡啊?」
「找地方安頓這個小子啊!」歐陽烈四下看看:「我還沒想到要送他到什麼地方去,我看我們先我家客棧住下來再說吧!」
「客棧?」阿七垂頭喪氣地苦著臉,這時候纔開始後悔當年不應該跟著歐陽烈在京城裡到處亂稿的!這整個京城裡不認識他和歐陽烈的人可說少之又少,到客棧那種地方去,不是自尋死路嗎?
歐陽烈很少對誰這麼好的,這個不言不語的少年卻似乎特別投他的緣似的,他竟然甘冒生命危險送他回到京城來。
阿七沮喪地軟口氣,算了!都已經到了這個地步了也只好硬著頭皮走下丟羅!要不然怎麼辦?
「讓開!讓開!」
前面突然傳來囂張的呼叫聲,一?騎著馬、護衛著轎子的衛士趾高氣揚地高嚷著:「沒事的趕快讓開!王爺的轎子要過去了!讓開!」
「哇!那是誰啊?這麼囂張!誰沒事喜歡在街上亂逛?」歐陽烈喜歡多管閒事的脾氣又犯了,他好奇地擠在圍觀的人?中觀望著:「是哪個王爺啊,啊?」
「當然是恭王,還有誰像他這麼囂張?」人?裡竊竊私語地談論著:「他是祖皇帝爺的親弟弟,是當今聖上的叔叔!聽說以前平亂有功,所以連皇帝爺也得讓他三分,近幾年愈來愈張狂了!聽說他運當今聖上都敢指著鼻子罵呢!」
「還不只如此,聽說他現在的福晉還是當年平亂的時候擄來的!以前是賊王的老婆耶!」
「真的?」
「那還假得了?聽說長得國色天香哩!」
「說得跟真的一樣!堂堂一個王爺娶賊王的女人當老婆?」歐陽烈忍不住插嘴:「這太離譜了吧?」
說話的人不太高興地轉頭:「你又知道些什麼?」
「不知道啊!我只是覺得你說的太離譜了。」
那人盯起眼睛,審視著他:「你看起來很眼熟耶!我是不是在什麼地方見過你?」
「沒有沒有!你認錯人了!」歐陽烈慌張地拉起少年的手往人?裡面擠。
「我想起來了!你是歐陽烈!」那人突然大叫:「是那個叛徒歐陽烈跟朱七!」
「真該死!」
那人一叫起來,??立刻開始騷動,歐陽烈一手拉著少年,另一手拉著朱七沒命地想擠進人?裡去,可是?怒難犯,他們很快成為目標!
朱七身上的衣服被扯了下來,極為狠狠;少年也同樣遭到波及。
歐陽烈緊張起來,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立刻衝到大街上去大叫:「這邊!」
「喂!你們搞什麼?沒見到王爺的轎子嗎?不想活啦!」領頭的衛士生氣地大嚷著,他們停在馬路中間進退兩難。
「我說讓開!」衛士氣憤地揮起手中的馬鞭,朝他們當頭揮下!
「你──」
少年不閃不避,那一鞭不偏不倚重重落在他的臉上!
「喂!」歐陽烈同樣憤怒地將少年拉到身後:「你囂張什麼?你是官我也是官啊!官是這樣做的嗎?」
「你說什麼?」衛士氣得再度揚起手中的馬鞭。
「你試試看!」
「吵什麼吵?」後面轎子裡傳出威嚴不耐的聲音:「外面在吵什麼?」
「王爺!」衛士立刻跳下馬,恭敬地走到轎子邊:「沒什麼,只是幾個不聽話的亂民。」
「亂民?」轎子裡的人掀開轎簾,往他們的方向看了一眼:「就是他們?」
「沒錯!就是我!」歐陽烈擺出架子,大搖大擺地走到他的面前:「恭王爺是吧?我是皇上御封的『逍遙爵』,你的衛士居然敢打我的人,你說怎麼辦?」
轎子裡的人滿臉粗黑的大鬍子,一雙黝黑的大眼睛牛鈴似的驚人!他盯起眼睛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人一番:「你就是我那個皇侄封的漢人是不是?」
「沒錯!」
??竊竊私語地唾棄著歐陽烈,可是他還是仰起頭,一副盛氣凌人的樣子。
轎子裡的恭王粗嘎的嗓子說起話來像砂紙磨過一樣難聽,他跨步走下轎子那身型高大粗獷,看起來不像是王爺,倒像是做粗活的莊漢:「那你沒事擋住我的轎子做什麼?」
「誰擋住你的轎子?」歐陽烈鼓足了勇氣瞪著他:「是你的轎子擋了我的路!更別提你的人還打傷了我的小兄弟了!你瞧瞧!」他一手扳過少年的臉讓他看:「你自己瞧瞧!好好一張臉被你打成這個樣子了!你說怎麼辦?」
恭王把臉靠近少年的面前,少年怔愣地看著他,他佻起兩道像掃帚一樣粗濃的肩把他的臉好好看個夠:「喔,男子漢大丈夫,這點小傷也不是很要緊吧?你看看我的。」他把臉送到少年面前,上面一道很深的刀疤從左臉橫過鼻樑:「這個傷比起你的嚴重多了吧?」
「什麼話!」歐陽烈跳起來:「這麼說我這小兄弟是被你白打啦?」
「這個嘛……」恭王想了想點點頭:「喂!你過來!」
衛士恭敬地來到他身邊:「王爺。」
「他用這個打你是吧?」他拿起馬鞭塞到少年的手中:「讓你打回來可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