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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那日兩人何以掛在樑上,又先後「掉」下來,兩人絕口不提,明熙公主卻自此鬥上了蕭北辰,時常偷溜出宮來到將軍府。不是為了見風從虎,而是找蕭北辰鬥法。
奇怪的是,蕭北辰也不避開,常自告奮勇要為風從虎擋那桃花劫,的確讓風從虎清靜了些。
蕭北辰這人討厭是討厭,但有他在,除了擋那明熙公主的作用外,風從虎倒也不再刻意避開何敘君。正好這傢伙有本事喧賓奪主,把所有人的注意力往他身上攬,沈悶的將軍府確實因而多了些熱鬧生氣。
正巧,何敘君也這麼以為,所以請北辰成了兩人間的緩衝橋樑,有他在場,兩人才不會手足無措地避開去。
「小表妹整天悶在家裡,不太好哩!趁著出嫁前,應該多出去走走,不然等嫁了後,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悶也悶死了。」
身為橋樑的蕭北辰,更是努力扮演橋樑的角色。
「看看你們,一個本來就悶,一個關在悶的地方,越關起悶,整天對著你們兩個悶葫蘆,我也越來越悶了,無聊啊——」
蕭北辰仰天長嘯。夾纏了許久,終於要到了糖吃——大表哥肯放人了。
於是他們選了個晴朗的日子,一行三人,前呼後擁出門去。
走在京城路上,同敘君左右被兩個男人護得緊,京城治安也良好,倒沒有閒雜人等想來靠近她,只是,人多的視線自四面八方而來,悄悄往何敘君身上瞟,風從虎那殺人的目光頻頻掃射,忙於清除障礙,自然臉色不好看。
「笑一個啦!別緊繃著一張臉,有咱們倆牛頭馬面護著左右,小表妹不會出事的,對不對?」蕭北辰哄著風從虎,還示意何敘君幫個腔。
「那麼你是牛頭,還是馬面?」何敘君淡淡一笑,眼角餘光偷瞄了風從虎,然後別開臉,將視線隱藏於人群中。
京裡的確熱鬧。之前她忙著躲避追蹤,根本沒有閒情逸致鬆懈精神玩樂,悶在將軍府裡則是整天胡思亂想……何敘君甩甩頭。
蕭北辰搔搔頭。「唔,我長這麼俊,不像牛也不像馬,不過,馬勉強比牛好看一點,我就當馬面好了。」
言下之意,風從虎就成了牛頭了。兩人不約而同扭頭去看風從虎——的頭,有默契地抿嘴偷笑,笑得風從虎悄悄也伸手摸摸面頰。
生平首次,風從虎對自己的面貌起了疑心與不安。
這一動作,讓有心結的兩人一掃心胸幾日來的壓抑,輕鬆了不少。
「咦?那是什麼?」何敘君說著,擠進一堆看熱鬧的人之間,朝那貼在牆上的公告探頭探腦。
「緝拿黑衣大盜,懸賞黃金千兩……那是什麼?」何敘君喃喃自問。
「姑娘你是外地來的吧?」一個年輕男人熱心道:「這黑衣俠盜大名鼎鼎,聽說作案已經二十多年,從北到南,從東到西,沒一個地方少過他的俠蹤。朝廷官府是叫他大盜,市井百姓可都尊稱他一聲俠盜,此人專門劫富濟貧,甚至也抓匪徒宵小,百姓是敬他愛他,官府和綠林則恨他恨得要死。這回賞黃金千兩,除了官府和綠林有興趣,咱們百姓可是不會插手的,因為大家還巴望著他繼續作案呢!」
男人面對氣韻柔婉溫暖的何敘君,起了親近之心,話滔滔不絕。
「這圖像還蒙著面,連容貌都看不清,怎麼抓?」何敘君看著告示。
男人道:「這就沒辦法啦!二十多年了,就是沒人見過黑衣俠盜,見過的也沒看過他的臉,當然他年紀容貌,至今也沒人知道,只好畫張蒙面圖,爛芋充數意思意思囉!」
何敘君看了告示一會,說聲謝準備離開,男人不捨地留她。
「姑娘從哪兒來的?何以連黑衣俠盜都沒聽過?」他大有結識的意圖。
崎憐縣民風純樸,倒沒有欺壓良民的貪官污吏,也沒有仗勢欺人的富戶土豪,因之不得黑衣俠盜的眷顧,何敘君自然沒聽說過此人。
「我……」
「想知道黑衣俠盜的所有故事,來問我比較快。」蕭北辰湊上前來,笑嘻嘻的俊臉當場將那搭訕的男人比了下去。
「看夠了,可以走了吧?」冷冰冰的風從虎交疊著手,傲然立於一旁,犀利的目光充滿敵意,當場將那男人砍了十七、八刀。
痛啊!原來是名花有主,只是不知是屬於哪個男人?那男人左右看了看護在何敘君身旁的「牛頭馬面」,識趣地離開。
蕭北辰還算溫和,風從虛的臉色就火爆多了。然而,當事人何敘君倒是一點也不介意。在崎憐縣內,不論男女老少,人人都算和氣!同那男人多說幾句話,其實不算什麼,只是風從虎緊張的模樣,讓何敘君小小有些欣喜。
「你知道黑衣俠盜所有的故事?」何敘君沿路上問道。
「對啊!因為我就是黑衣俠盜。」蕭北辰面有得意之色。
怎麼看都不像是真的。捨敘君當他開玩笑,不怎麼相信,還竊笑地瞟了他一眼,怪他唬弄她。
蕭北辰的氣質親切和煦,一張俊臉永遠笑意盈然,人人樂於親近,何敘君不知不覺地和他多說了幾句,只是落在有心人的眼裡,不免歪曲了兩人的交情。
在大街上嬌嬈地對著男人使媚,她還真不吝惜將她的美麗賜予旁人欣賞!風從虎被冷落一旁,頗不是滋味。
既然是自願疏離何敘君,其實他並沒有資格去管何敘君與誰親近,更何況她親近的還是自己的好兄弟,風從虎只好將心頭的不悅,硬歸於不樂見皇上的女人與別的男人勾搭。
都快忘了她是皇上想要的女人呢!
「你這個大盜夜賊,光天化日之下走在路上,難道不怕被官府抓去?」何敘君取笑著,言下之意還是不相信。
「最危險的地方也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嘛!」蕭北辰說的煞有其事。
風從虎忍不住插口:「你不是已經半年不在京城作案,怎麼京城又開始貼抓你的告示?」
啊?此話一說,似乎是印證蕭北辰真是個大盜?何敘君睜著眼。
蕭北辰解釋道:「嗯,以前是逛皇宮大內,順手摸他皇帝老子幾樣玩意,看看他的妃嬪漂不漂亮,好玩而已。後來見新皇帝人還不錯,就不逛皇宮,也不偷看他的女人了。這新皇帝一後五嬪,連個妃都沒有,只有個文皇后還不錯,我挺欣賞的。不過呢,最近聽說那皇帝終於忍不住,也要開始荒唐了……」話說到這兒,蕭北辰瞧瞧何敘君,改口道:「最近我又瞧那棣王爺不順眼,所以昨晚就上他家去逛逛,拿了他幾樣東西,又偷算一下他有多少女人,沒想到告示這麼快就貼出來了,這棣王爺還真小氣。」
偷拿了別人家的東西,竟還說人家告狀是小氣?賊性真是難以理解。
「你說真的?你真的是……」何敘君瞪大眼。
「噓噓噓!小聲點,知道就好,別大聲嚷嚷。」蕭北辰豎起食指。
其實大街上人來人往,人聲鼎沸,沒人會去注意他們說些什麼,蕭北辰只是要她保密而已。
「這是真的嗎?」何敘君改問風從虎。
風從虎點點頭。既然蕭北辰自己都招了,顯然不介意讓她知道,他就說了。
只是,何敘君主動同他講話,竟是為了他的好兄弟,還真有點讓人掛懷。尤其在她證實了後,只顧巴著蕭北辰問東問西,全然不當他是回事,就更……
「進客棧去坐坐,休息一下吧!」蕭北辰對何敘君提議後,逕自朝風從虎下令:「喂!大表哥,你小表妹累了,要休息啦!」
全是他一個人在說話。不過何敘君沒反對,她偷偷發覺風從虛的臉色稍稍變了,而且她是越靠近蕭北辰就越嚴重,她將計就計,將所有注意力往蕭北辰身上擺,再偷偷欣賞風從虎越來越難看的臉色。也許,風從虎是對的,她生就帶有禍水本質,還被他越說就越明顯。
飯菜上桌,蕭北辰繼續說故事。
「我和風傢伙出自同門,他學兵法和奇門遁甲,我專學輕功和探取術,呃,就是偷啦!師父當了黑衣俠盜二十多年,五年前才將棒子交給我,所以這五年來黑衣俠盜是我扮的,別太崇拜我喔!」
「那……將軍為何當了將軍?怎不一起去當俠盜?」何敘君這話是對著蕭北辰問的,直教風從虎不是滋味。
「唉!我師父也氣他這一點。沒想到風傢伙學了兵法和奇門遁甲,為的就是報效朝廷,捍衛疆土,師父剛開始還以為他貪慕榮華富貴,不過瞧他做的也不錯,確實也為天下百姓盡了不少力,師父就算啦!只是不太想理他,一向比較疼我就是。」蕭北辰炫耀著自己得寵於師父,眼瞟著風從虎,瞧他氣不氣。
何敘君若有所思道:「俠盜,雖說是劫富濟貧,快意恩仇,畢竟不是好榜樣,走的是偏鋒。若教天下人起而傚尤,王法也就蕩然無存了。到那時,人人爭做俠盜,只比拳頭大小,根本不管王法道義,拳頭大的若有點良心那還好,若是為非作歹,俠盜反成真大盜,苦的就是黎民百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