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這種戰慄感覺也同那天一樣!這是第二次了,他會不會……會不會以為我是有心讓他為我服務?甚至給他機會佔我便宜?……
我坐的這個位置有多少女人坐過?……
他又曾經為多少女人系過安全帶?……
……
胡思亂想了一陣子,我有些惱火——他愛怎麼樣關我什麼事?
盧永霖熟練地發動車子,穩穩地上路。看不出他的心裡是不是也有過什麼悸動,只有我一個人像白癡一樣,盡在腦海裡自導自演。
「盧先生……我們要去哪裡?……」我盡量將聲音維持平常。
盧永霖濃密的眉毛皺了皺。也不曉得是為了什麼。最近,好像很少看他載墨鏡了?我略微失神地數著他那剛毅修長的兩道眉。
車在一個十字路口的紅燈前停下。他轉過頭來,臉色是溫和的。
「你平常很少運動,對不對?」他說的理所當然,像在陳述事實而不是詢問。
我反射式點點頭。他該不會帶我去健身房吧?我討厭可怕的肌肉,不論男女。
「去打保齡球,怎麼樣?」他挑著濃眉向我提議。
「啊?呃……好。」我不知不覺地回應,他的笑容讓我全身暖洋洋地,暖的發軟。
奇怪?我怎麼會答應?我最討厭運動的,任何球只要是實體我就打不好。我只會打電玩球,像霹靂彈啦、職棒啦、職籃啦……等等。我懶得出門、懶得流汗、懶得動,就連運動也用打電動,坐著的。
盧永霖揚揚嘴角,逕自將車開進了一家保齡球館。下車時,看著一身整齊的侍者為我開門,我不禁懷疑自己來錯了地方。這裡該不會是……汽車旅館吧?我頭皮發麻地猜測。
胡思亂想,算不算是作家的職業病?
後來才曉得,原來這是一家會員制的保齡球俱樂部。那美麗的女領班見到盧永霖,像是見著老朋友,相當熱絡地漾出甜美的笑容,撥撥一頭捲曲的秀髮,露出一邊白小巧的耳朵。
「盧先生,兩星期沒見你來了,今天帶了女伴啊?」美麗的女領班朝他眨了眨眼,儘是風情,然後有禮地朝我笑笑,不至於讓我感到受冷落。這是個相當老練的女人。
「這位是凌小姐,我朋友。」盧永霖對著她道,又順手搭上了我的肩膀,轉而對著我:「這位是Sandy,這家俱樂部的半個老闆。」
「你好。」我也回她一個「眾生平等「式的職業水準的微笑,但肩上已經發僵了。他的手像毛蟲在爬,讓我渾身不自在。
「你好,凌小姐。」這位Sandy小姐的臉色微微有異,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才向盧永霖道:「我勸你今天不要進去了,岳小姐和林小姐今天都在喔!」
「哦?有影響嗎?」他不當回事的挑挑眉。
「有沒有影響你最清楚。」Sandy將他從頭看到腳,又以同樣的方式掃了我,才搖頭道:「穿成這樣,讓她們看見了,不知會怎麼想哩!岳小姐還好,林小姐的話……可能有麻煩。」她像是想起了什麼,又補充了一句:「哦!林先生今天也來了。可能更麻煩喔!?」
盧永霖的臉色有些冷凝,接著又笑了:「這樣才好,一舉數得。」說著說著,他的眼裡亮起了星芒,閃爍著奇異的光,讓我想起漫畫裡的邪惡魔王。
「那你可要盡好騎士的責任羅!」Sandy笑得嫵媚。不知為何,總覺得她笑容不太誠懇,甚至有些幸災樂禍的意味,不知等會兒會有什麼有趣的事情發生?
穿成這樣又有什麼不對?我摸摸身上的衣服。既然是運動,我這一身休閒服應該不算失禮啊!還是說這裡的人眼睛都精的媲美雷達,全身上下的行頭低於一千元者不准進入?
「我盡力。」盧永霖帶著理所當然的自信。
像是打啞迷,我聽不懂他們的對話,卻又覺得似乎與我有那麼點關係。
不容我多想,Sandy拉著我們去換鞋,領著我們入場。
也不知盧永霖是不是故意的,他用一種不著痕跡的方式準確地撈住了我的手,像是一同罩住獵物般,他的指間與我的相扣,待我察覺時,右手已經不知不覺地落入他的掌握。
他的力道拿捏得恰到好處,讓我掙脫不開,又不會感到不舒服,我打量著他微笑的臉,心裡想的是:如何有技巧地把手收回而不讓他注意到。
「永霖!你也來了?」
一個輕柔曼妙的女聲首先飄了過來,打入我思索空間。而後,兩個女人一前一後地包抄夾。其中一個是我見過的紫衣女郎——她如今還是一身紫,她們的身後還有個相貌威嚴的中年男子。
兩個女人四道目光來回打量著我。紫衣女郎識得我,有些驚訝,隨即朝我客氣地笑了笑,另一個黃衣女子可就沒那麼客氣了,她的眼睛幾乎是嚴苛而犀利的。
「永霖,這位是?」亮麗的黃衣女子問,眼光落在我們交疊的手上。
我下意識想抽回,盧永霖似乎明白我的意圖,突然加重了力道,教我掙脫不開。他看著我,回答黃衣女子的話:「這位是我的朋友,凌雅雁。」
透過他的介紹我知道黃衣女郎名叫林琪珊,而那已見過好幾面的紫衣女郎則是岳馨蓮,她們兩皆是俱樂部的會員,至於那名中年男人則是林琪珊的父親,盧永霖稱他一聲伯父,似乎也算得上熟識。
Sandy朝我眨眨眼示意,有禮的退了下去,臨走丟給我一個鼓勵的笑容,但是望向盧永霖時,她嫵媚的雙眼卻是閃著幸災樂禍的快意光芒。
她剛才說的「林小姐可能有麻煩」的意思,我想我弄懂了。
「凌小姐,這是我的名片,請多指教。」黃衣女郎林琪珊換了一副親善大使的面孔,遞給我一張名片。
只可惜她的舉動破壞了她可親的態度。單手遞名片?她懂不懂商場禮貌?不要是欺負我土包子不懂吧?我索性也單手接過來,一瞧名片,呵!頭銜還不小:聯原集團公關部協理。喔哦!公關部,這個集團的生意有危險。
「凌小姐可以給我一張名片嗎?」林琪珊朝我伸手,眼裡的較低量之間是怎麼也掩藏不了的。
「我家裡蹲,沒有名片。」我回她一個人畜不害的笑容,希望她明白,我對她沒有威脅力。
「這樣啊!真是可惜,我以為永霖的新任女友肯定是個來頭不小的人物,不然哪能讓我們馨蓮慘敗下陣呢!馨蓮,你服氣嗎?」林琪珊看也不看我,朝著紫衣女郎詢問。
我的職業沒有正式的階級頭銜,但我也沒解釋,大概被誤會為無業遊民了,其實,有無職業,而職業為何,應該不會傷害我的人權吧?怎麼我覺得她見著我像是見著了蟑螂?
「這是我和馨蓮之間的事,林小姐,你管太多了。」盧永霖插口。看得出他已經發了火,握著我的手也跟著用了幾分力。嘖!有點痛,突然覺得自己很無辜。
「琪珊,凌小姐跟這件事無關。」岳馨蓮也爭著眉頭,似乎對林琪珊的話不以為然。
「怎麼會無關?但見新人笑,哪聞舊人哭喔!但是啊!如果說『新人美如玉』也就算了,偏偏……嘖嘖!」林琪珊用一種看石頭的表情看我:「原來永霖有戀童癖,也難怪馨蓮會輸!」
「林琪珊!」盧永霖的眉頭皺在一起,更像刀鋒一樣銳利。
「琪珊!你別這樣。」岳馨蓮也急忙拉發拉她。
戀童癖?哈哈!原來我這張像是用歐雷吊過點滴的臉,讓我看起來像未成年少女?我保持緘默。看到這裡我大概也弄清來龍去脈了,他們的行為解釋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岳馨蓮是盧永霖的前作任女友沒錯,這與我當日親眼所見相符,而琪珊雖是她的好友,但很顯然對盧永霖有幾份意思的,否則,若是琪珊要為好友出氣,找的對象應該是盧永霖,而不是我這個路人甲。
聯合次要敵人,打擊主要部隊,應該是林琪珊的戰攻策略吧!
可是,我真是路人甲嘛!不是盧永霖的新任女友,但我沒機會解釋,也懶得解釋,只是看著林琪珊那張原來亮麗如今卻扭曲的臉孔,暗暗代她可惜。
那醋缸子的酸氣,百公尺以外都聞得到,嫉妒的女人,真可怕。
無預警的,盧永霖突然在此刻鬆開發我的手,我才隱約感到有些失落,他旋即環上我的肩膀,又讓我的心狠狠震動了一下。
短短幾瞬間,他讓我跌下谷底又攀上高峰,讓我得到了短暫的自由又火速為我套上了枷鎖,這男人!
我真氣自己。失落與悸動全為了他,心上的枷鎖要套要解,也全由得他,我的自主哪裡去了?他算什麼東西?他有什麼權力?
我怒瞪著他,他帶著點歉意朝我稍稍點頭,像是為我挨了無辜炮火而道歉,我的怒氣又莫名消了去。算了,這一刻就算我們是同一陣線,以後再找他算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