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句話有效地止住了玉紜即將發難的淚眼攻勢,又有了笑意。
「至於腥風血雨呢……」蕭仲儒面露出沉重、哀慟萬分的表情繼續說,「那是你有福氣每晚早早上床睡覺,所以沒有機會見識到。其實呢,每晚只要他一出門呀,哪裡只是腥風血雨可以形容的?他那張臉的影響力可說是無人能出其右的!」
終於,玉紜噗時地笑了出來,看著楊沖的苦瓜臉笑得不能克制,而蕭仲儒這邊算是報了一箭之仇,所以理所當然地也漾出了微笑。
「你呀!才踏入江湖沒幾日就無聊得哇哇叫,我告訴你,這種平靜好日子可是很難得的,等你真正接觸江湖事以後,你想要都沒得要了。」楊沖沒好氣地瞪了蕭仲儒一眼。
蕭仲儒被這麼一瞪這才想到,他原本不就是要藉機趕玉紜走的嗎!怎麼反倒是安慰起她來了?還逗她開心……
「說你心裡暗爽還死不承認。」楊沖埋怨道。
「你怎麼這樣,說不過蕭大哥就暗地批評人家。」玉紜順勢改了稱呼,幫蕭仲儒說話。
「蕭大哥?」楊沖斜眼歪嘴地大叫:「哇!你也別叫得這麼正經行不行?叫得我起一身疙瘩。」
「蕭大哥,我們別理他。」玉紜扭過頭,不理楊沖。
「這會兒又變成『我們』了?」楊沖直搖頭。
蕭仲儒也不禁扼腕!這樣下去玉紜更不會離開他了,這豈不是他在掘自己的墳墓嗎?
「玉姑娘,江湖是個是非之地,你一個姑娘實在不應該獨自身涉險地,這樣實在太危險了。」蕭仲儒想籍著勸說讓玉紜打道回府。
「我知道你很關心我,所以我才要跟著你呀。而且啊--」玉紜突然拉住蕭仲儒的臂膀。「我知道你是不會讓我有危險的,其實你是喜歡我的,對不對?」
「玉姑娘,你誤會了……」
「咦?那邊好像有人耶!」玉紜突然發現什麼似的指向前方,打斷了蕭仲儒的話。
蕭仲儒循指往前一看,果真有個人倒躺在路旁的枯樹下。
玉紜二話不說當下拉著他跑上前去,想瞧瞧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這種情形之下,楊沖也只好無奈地跟上去。
「怎麼樣?」玉紜一臉興奮地站在蕭仲儒身旁,難掩心中雀躍的情緒。
「沒氣了。」蕭仲儒收回按在死者頸間的手指,「身體還是溫熱的,可能剛死不久。」
「好像睡著了似的。」玉紜好奇地探頭。
「你想不想也睡睡看呀?」楊沖戲言道。
「你嘴巴好壞。」
「那你可得感謝老皮,這是被他訓練出來的。」
「又扯到我身上了?」蕭仲儒斜瞪了楊沖一眼,接著便在死者的身上檢查起來,看看是否有傷口。
「死因是什麼?」這時楊沖也蹲下身察看。
「在這裡--」蕭仲儒歪過死者的頭露出頸子,在後頸髮際處有一黑紫色的小孔隱約浮現。
「是毒!」楊沖大吃一驚。
「用毒很奇怪嗎?」玉紜似乎很不以為然。
「兇手似乎很擅於用毒,我想死者是在不知不覺中感到疲倦而躺在樹下漸漸沒了氣的,而這種毒本身也很奇特,不會引起太明顯的反應和特徵。你們看,死者雖然死於劇毒,卻一點中毒的跡象也沒有,表情也平和無異狀。」
「對耶!」玉紜驚叫一聲,隨即以非常崇拜的眼神看著蕭仲儒。
「用毒能有如此神奇現象的,恐怕只有四川唐門吧。」蕭仲儒縝密地推測。
「哼!是嗎?」玉紜一臉不信。
「瞧你這副模樣,你是看不起四川唐門嘍?」楊沖蹙著眉頭看向她。
「用毒誰不會啊!」玉紜自視甚高。
「唐門可不是平常用毒之人。」蕭仲儒見玉紜年紀尚輕不經世事,不免替她擔心。
「哼!唐門的人我見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不許胡說!」蕭仲儒忽然大聲斥責。
玉紜頓時嚇得瞪大了眼。從小到大還沒有人敢對她這麼大聲說話,就連她爹也沒有過,可是蕭仲儒這會兒卻……
玉紜一時覺得委屈,緊抿著嘴,眼淚已經在眼眶裡打轉兒了。
蕭仲儒自己也是懊悔不已。她想惹上唐門的人關他個什麼事啊?自己窮擔心什麼,幹嘛那麼大聲說話呢?把她惹哭了對自己又有什麼好處?笨哪!
「呃,你別……別哭了。」蕭仲儒尷尬地安慰。
而楊沖卻見死不救地賴在死人身邊故作研究狀。
不出聲還好,一出言安慰,玉紜的淚珠便一連串地落了下來,沒個底似的。
「我會這麼說你也是為你好……」蕭仲儒忽然覺得自己在自掘墳穴。「在江湖上隨便一句話就可以惹來殺身之禍,說話不可以不謹慎一點。」
「你說……你是為……我好?」玉紜抽抽噎噎地邊哭邊說,抬起淚眼看向蕭仲儒。
「是……是呀。」怎麼他突然有一種自己即將要跳入自掘的墓穴中的錯覺?
「真的是為我好?」玉紜不死心地又問了一次。
蕭仲儒似乎是認了命地點點頭。
「我就知道你終究是無法抗拒我的魅力的!」一瞬間,眼淚自玉紜的臉上消失,取而代之的是那不可一世的得意和不知打哪兒生來的自信。
「唉……毀了。」楊沖蹲在一旁的死屍邊,哀憐地看著蕭仲儒無奈也無話可說的一張臉。
「先看清楚死的人是誰吧。」蕭仲儒轉移了話題,走去拂開佈滿在死者臉上散亂的頭髮。
「是客棧裡的那個老頭耶!」玉紜大叫,隨即她立即發現四道冷光直射向她,「人不是我殺的。」連忙否認。
「屍體還是溫熱的,剛死不久。」蕭仲儒摸了摸屍體,略有不解地喃喃說道:「用毒的方法一看就知道是高手干的,可是兇手為什麼要用如此高明的手法去殺死一個沒什麼殺傷力的老頭?太大費周章了不是嗎?」
「也許……也許對方想展露一下自己不凡的身手。」
「給誰看?」蕭仲儒反問玉紜。
「咱們呀!」玉紜毫不猶豫地脫口而出。
怎料,這個回答換得了蕭仲儒一臉的意興闌珊;而楊沖更是誇張地掉了下巴,一臉無奈。
最後,兩個男人決定不再搭理眼前的女人。
「那一次在客棧裡你注意到了沒有,他一走就有不少人跟著他背後離開。」楊沖說。
「難道……真的又是跟玉瀧涎有關嗎?」蕭仲儒神情變得凝重,並且特意瞄了玉紜一眼。
「玉瀧涎的事不是早就沒有人問了嗎?怎麼現在突然又出現這麼一大堆追尋者的?」楊沖不解。
「你別忘了,自始至終想要找它的人都沒斷過,不同的是,以前是在私底下暗中尋覓,現在則是光明正大地浮上檯面。說穿了,只不過是有野心的人愈來愈多,也愈來愈大膽罷了。」
「你看吧,你想要的刺激、險惡的生活即將開始了,這下子你高興了吧?開心了吧?」楊沖怪怨地看著玉紜。
「這樣才好,生活才不會無聊嘛。」
「你喜歡腥風血雨,我可是嚮往平安順遂呢!我一個老頭子了可比不上你小丫頭長壽。」說畢,楊沖裝模作樣地咳了兩聲。
「我知道你時日無多,但是人在江湖,不闖一闖枉為人嘛!」玉紜豪氣地拍拍楊沖。
「那你是拐著彎罵我不是人嘍?」
「你當然不是人,你是老頭兒嘛。」她哪有拐著彎,她是直說的。
「喲!不得了啦!」楊沖又裝模作樣地搶著嘴,像個娘兒們似的大呼小叫。「你這小女娃兒居然也學會了咱們損人的這一套啦?」
「這叫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啊!」
「唉!希望你回家之後,你爹不會派人來追殺老皮。」楊沖搖頭歎息。
蕭仲儒不語,只是以極惡狠的目光射向楊沖。
「既然你推測是和玉瀧涎有關,那咱們就循線查下去吧!」玉紜興奮地拉住蕭仲儒,狀似親密,惹得後者一時之間不知所措地亂了手腳。
「你這樣拉拉扯扯的會有辱你的名節的,玉姑娘!」蕭仲儒掙扎著想要擺脫。
「你娶定我啦,還有什麼好怕的。」
「你這姑娘的臉皮還挺厚的哩。」楊沖難得見到這種開放的女人。
「這才和你的老皮配一對呀。」玉紜整個人幾乎粘到蕭仲儒身上。
呈現在眼前的景象,讓楊沖笑得瞇起了雙眼,那模樣令蕭仲儒嫌惡地緊抿嘴。
「幹嘛笑成這副德性?」被玉紜纏住已經很難堪了,蕭仲儒忍不住伸出手想抹去楊沖臉上的笑意。
楊沖閃躲地撒過臉。
「笑你終於遇到剋星啦。」楊沖差點兒手舞足蹈。
「走吧!兩個大男人別磨磨蹭蹭的,趕快去找王攏涎吧!」說罷,玉紜主動甩開了蕭仲儒的臂膀,自顧自地往前走。態度的轉變讓楊沖當場傻了眼。
「她這是……」
「女人嘍!」蕭仲儒無奈地接口。
然而,沒走多久,他們三人又在路旁發現了一具屍體,一眼便可看出是遭人殺害。
「怎麼回事啊?」玉紜不解地瞪著屍體。「今天老是碰到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