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惠容望了湛藍一眼,而後仰頭望著夜空。「除非我學會放下,否則苦惱將會糾纏不清。」
「沒必要讓自己當偉人,對他說什麼原諒。狠狠海K他一頓,然後掉頭就走,不也很好?」
「是嗎?」章惠容有些訝異湛藍的回答。
「是啊!」湛藍點點頭,篤定地說道。
「對!最好割下他的『老二』,衝到馬桶裡。」章惠容望著湛藍,想看她的反應。
「也可以剁成肉醬,拿去餵狗。」湛藍興奮地說道。
「真受不了你!」章惠容搖搖頭,一會兒後,又突然大笑起來。「不過,真是個好主意。」
「女性同胞萬歲!」湛藍高聲呼喊。
兩個人笑鬧砹一團,驚動了隔壁的住戶,探頭出來瞧個究竟。
「趕快走吧!免得待會兒被當成瘋子,報警處理。」湛藍站起身。
章惠容拉著湛藍的手臂,也站起身,兩人嘻嘻哈哈地跑進KTV。
在包廂門口,湛藍聽到裡頭傳出極富磁性的男聲,正深情地唱著「白髮吟」。
她有些愣住了,以為是自己的幻覺。
「這『白髮吟』唱得真好,應該是湛然的聲音。」章惠容讚歎道。
這下子事實擺在眼前,湛藍不覺心慌意亂起來,不知該以何種表情面對湛然。
「你先進去好了,我想去洗手間。」
章惠容不疑有他,開了門走進去。
湛藍站在門外,頭倚著門,心裡百感交集。她既喜悅於湛然的不忘舊情,而也為相愛卻無法相守感到欷吁。
湛然是特地唱給她聽的嗎?還是見她不在,所以點了這首歌呢?
她不禁疑惑,究竟,湛然對她抱著什麼樣的感情呢?盈盈生日時他那般絕情的表現,而今天,卻又有意無意地表現出對舊情的懷念。他已徹底混亂了她的思緒,他究竟想折磨她到什麼地步?也許,他一點意思也沒有,但無能的她,卻情不自禁地隨他起舞。
她掹然搖起頭來,想讓自己的思緒恢復平靜。她再也受不了這糾纏的感覺,她想呼吸單純的空氣,不想沉溺在這也許有著淒美的浪漫情懷,實則受傷心靈的情感裡。
「小姐,你沒事吧?」
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頭,她嚇了一跳,回頭一看,只見一個年紀很輕的男服務生,正一臉疑惑地望著她。
「沒……沒事。」湛藍強擠出一絲笑容,而後趕緊旋轉門把,緩緩將門打開。
「……紀念我這一生最愛的女孩。」
湛藍只捕捉到湛然最後這幾個字。他是指「白髮吟」這首歌嗎?他最愛的女孩,是她嗎?
湛藍的情緒又開始起伏了。她看不清湛然的表情,因為他背對著門。不知他若知道她此刻已回到包廂,且聽到他說的話,會有什麼反應?
湛藍覺得自己的腳像是有千斤重,連邁開的力氣都沒有。
世傑在看她了,而後是容容、大明、盈盈,最後是湛然,對於她杵在門口,大家都感到百思不解。
她咬著唇,轉身將門帶上,當她再度面對大家時,已換上一張燦爛的笑臉。她假裝忘了剛剛尷尬的場面,逕直走向胡世傑,在他的身旁坐下,然後悄聲對胡世傑說道:「剛剛我經過別間包廂,聽到有人唱趙詠華的『最浪漫的事』,你幫我找找,我很喜歡這首歌呢!」
「唱給我聽的嗎?」胡世傑笑問道。
「當然,這還用問?」湛藍親暱地挽著胡世傑的手臂,刻意不朝湛然的方向望去。
可是,她卻隱隱感到背部一陣灼熱。湛然在注視她,她知道,湛然正觀察著她的一舉一動。沒想到,面對他的冷漠時,她心裡難過;面對他的熱情,她心裡一樣不好受。
忽然,她明白了,這是因為世傑,因為他在自己的心中佔有舉足輕重的地位。
當她唱歌時,胡世傑深情的眼眸凝視她,同時輕點著頭,為她打拍子。
她感到一股熱淚即將湧出,幸好歌唱完了,她得以在鞠躬答謝時,迅速抹去眼角的淚。
***
唱完歌後,湛藍看著紀盈盈坐上湛然的車,並沒有太大的妒意與感傷。
事實上,她仍陷在湛然暗示性的表白祈帶給她的震撼裡。
胡世傑握著她的手,漫步走向停車場。
「真高興你對我唱那首『最浪漫的事』,那也是我的心聲。」胡世傑難掩興奮的神色。
湛藍微笑著,沒有答話。她如何能告訴世傑,那是因為她想逃開湛然灼熱的目光,想掩飾內心因湛然而起的心慌。
她並不想編造謊言,唯一的方法,就是保持沉默。
「怎麼了?」胡世傑對她的靜默感到有些納悶。
湛藍聳聳肩,笑道:「沒事。別這麼敏感嘛!」
「誰教你是我最愛的人,我當然要敏感於你的一言一行羅!難道你希望我漠視你的任何感受嗎?」
湛藍搖搖頭。「當然不是,我很感激你如此看重我。」
胡世傑端詳了她一會兒,誠懇地說道:「若真有事,別自己悶著不說。我是你生活中最親密的伴侶,讓你無憂無慮、快快樂樂,是我的責任。」
湛藍點點頭,將胡世傑的手更緊緊握住。她突然想到「冰人」對她提的建議,她真能將湛然的事情告訴世傑嗎?
原本,她和世傑對於生活中的酸甜苦辣無所不談,分享喜悅,分擔痛苦,可是,現在不管是遇見湛然時的感傷,或是得知他仍想著自己時的欣喜,種種複雜的情緒她都只能在自己的心底翻閱,無法和最親密的他一起分享,有時甚至還得編些謊言。這真是莫大的煎熬!
「世傑,假設我曾經有過一段刻骨銘心的戀情,而我和那位舊情人再次相遇,你會如何看待我和他的重逢?」湛藍盯著胡世傑,想看出他的反應。
胡世傑低頭沉吟了一會兒後,說道:「我相信我和你之間的感情可以禁得起這場考驗,同時,我會表現得更好,讓你覺得選擇我是正確的,且永不會後侮。」
「你對自己這麼有信心?」
「不!」胡世傑搖搖頭。「我是對我們這麼多年來的感情有信心。倘使現在我仍對我們之間的關係缺乏安全感,我覺得你可以考慮換人,因為這樣的關係會很累人。」
湛藍認同地點點頭,同時誇讚道:「不錯,你對待感情的態度越來越成熟了。」
胡世傑不以為然地皺皺眉。「你這說法,好像我以前多麼不成熟似的。」
「本來就是,你敢說你以前不會很在乎我的口頭承諾?那不是缺乏安全感是什麼?」
「好吧!那我以後都不要說『我愛你』這三個字好了,反正大家心知肚明。」胡世傑的口氣像是在賭氣,但臉上卻掛著溫和的笑容。
「最好,肉麻死了!」湛藍還不願服輸。
「你說的喔!那三個字我這輩子都不再說羅!」胡世傑警告道,有著提醒的意味。
她才不怕呢!湛藍朝胡世傑扮了扮鬼臉,而後鬆開他的手,向車子的方向跑過去。
胡世傑柔情的注視著湛藍的背影,但仍然保持漫步的速度。
湛藍見胡世傑沒追上來,於是停下腳步,轉身對著胡世傑招手。「你還慢吞吞,不怕我跑走?」
「因為我有安全感啊!知道你跑不遠。」胡世傑仍一派悠閒。
「很好,我喜歡!」湛藍大聲笑道:「鑰匙丟過來吧!今天本姑娘心情好,充當一下司機,讓你嘗嘗當大老爺的滋味。」
胡世傑依言將鑰匙丟給了湛藍。
「你不祈求上蒼保佑你一路平安?」湛藍見胡世傑絲毫沒有憂懼的神色,不禁感到好奇。這可是她第二次的道路駕駛,而前一次險象環生的情景仍記憶猶新。
「既然生命都交給你了,還有什麼好擔心的?」胡世傑走到湛藍面前,淡笑這。
面對胡世傑的深情,湛藍心裡有說不出的抱歉。想到自己仍為著另一個男人而流淚哭泣,這對他是多麼不公平的一件事。
她將鑰匙交還給胡世傑。
「怎麼了?」胡世傑納悶地望著她。
「你開車,我們才能夠玩手指遊戲,才能營造浪漫的氣氛啊!」湛藍隨便編個還算像樣的理由。
其實她真正的意思是,她決定將自己的未來交給他。
回到家,湛藍仍沉浸在剛剛和胡世傑的歡聲笑語裡。她迫不及待想把自己今天所做的決定告訴「冰人」。
冰人:
今天我和朋友及哥哥到KTV唱歌,出乎我意料之外,我哥哥竟然一改前些日子的冷淡絕情,有意無意間透露著對我的愛意。
我得承認心裡因此而有波動,可是,我再也承受不了擺盪的心情所帶來的痛苦。我想,唯有讓理性主宰,才能擁有真正的快樂,而理性告訴我,相伴我一生的人,非我男友莫屬。
當立場堅定,我決定將自己的心放在男友身上,便懂得以積極的態度面對男友,而以消極的態度面對哥哥了。
而迄也將成為一種習慣,最後,成為一個永不改變的事實。
將信件寄出後,湛藍心情愉悅地哼著歌,走進浴室,洗去一身的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