威尼斯是個與水無法分離的城市,流水般的詩情畫意,無處不充滿蕩漾綠波與粼粼水光,若說這兒是水的天堂,一點也不為過。
他們像所有坐船的情侶一樣相依相偎,一邊聆聽船夫搖櫓高歌,一邊欣賞兩岸的古老建築及水上人家。
威尼斯的島多、河多,橋更多。劃過美麗的橋下,小舟歎息一聲,順流劃入無盡的浪漫中。
下了船,他們來到輝煌壯麗的聖馬可大教堂,瀏覽教堂內熠熠發光的馬塞克壁畫,看盡以圖警世的聖經故事。走出教堂後,兩人並肩閒步在教堂前的廣場,觀賞一座座大有來頭的金色青銅馬像,和佇立廣場上的紅色鐘樓與計時塔。
下午二時正,忽然間,四周的教堂鐘聲齊鳴,震天驚響。
楚紋嚇了一跳,目光隨而被四面八方振翅飛出的鴿群吸引。明媚的陽光下,美麗的畫面令她目眩神往,每一雙翅膀都錯覺成天使的無暇羽翼。
「天使……」蕭健喃喃自歎。
楚紋聽到他的話,眼波含笑的回應:「是啊!它們真的很像天使。」
「我說的是你。」他驀然橫手攬她入懷。
當她仰起錯愕的大眼睛望向他時,他的頭也恰好俯了下來,唇不偏不倚的落在她的唇上。
在滿天揮舞的羽翅下,他當著大庭廣眾下吻她,她沒有推拒,反而合上雙眸,感受他的唇輕巧的摩擦著她的,溫濕的舌尖品嚐似的觸逗著她。
他的吻溫柔而火熱,令人刻骨銘心。她的心神隨著拍動的翅膀忽起忽落,彷彿一下子飛翔於萬里晴空中,有彷彿一下子墜入無底的深淵裡。雙手無意識的盤上他的後頸,她希望能更靠近他一點,於是她開始羞澀的回應他,而她的反應更促使他大膽的探索起來。
情人的吻讓世界旋轉,也讓世界靜止了。
鐘聲繚繞著輕微的響聲,冉冉停歇,鴿群也三三兩兩的漸漸降回地面,剎那間的短暫絢爛重歸平靜。
蕭健首先恢復理智,他依依不捨得放開她。
朦朧中,楚紋發現自己腳下虛浮,全身癱軟,一道熱潮在血管中湍流。
她目醉神迷的迷媚落入眼中,倏地引燃他體內湧起的高漲渴望,洶湧的欲浪漫天捲來。情難自抑,他環著軟若無骨的佳人說道:「我們回去吧!」
有道是打鐵需趁熱,不好好把握千載難逢的大好時機,是回遭天譴的。
他牽著無法集中精神的楚紋,扶她坐回原來的小舟。
小舟悠悠穿梭在河道間,蕭健只覺得慢得令他焦燥不已,只想趕快回到旅館的床上,盡情和楚紋溫存。
他命令船夫劃快點兒,然而船夫卻像上了發條的音樂盒,逕自引吭高歌,沉醉在忘我的境界裡。
一路行來,原本頭重腳輕的楚紋,緩緩凝回渙散的視線,見到蕭健想破口大罵卻又極力忍耐的扭曲面孔,她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
他疑惑地看著她,不明白她為何發笑,「笑什麼?」
「不知道,只是突然想笑。」她抬手以指輕劃過他糾結的額心,「你呢?為什麼皺眉?」
怔了怔,他的眼神瞬而放柔,抓住在他臉上游移的玉手,他深深凝望著她,脫口而出一句意大利語。
「嗯?你說什麼?」不懂意大利語的楚紋好奇的問道。
蕭健但笑不語,冷不防「咻」的一聲,頑皮的啄吻她的紅唇,然後攏緊她,讓她的頭靠入他的肩窩。
楚紋順從的偎著他,不經意的,她瞟了一眼他們的船夫,似乎很愉快的眉開眼笑。
我為你瘋狂!那是他的男客人對女客人所說的話呀!
第九章
花了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短的時間回到旅館,蕭健不再像個初墜情網般的小伙子般猴急,平心靜氣的和楚紋坐在花團錦簇的雕欄陽台上,一面喝著香醇的下午茶,一面享受充滿詩意的陽光與水氣。
偷得浮生半日閒,他們輕鬆聊著,天南地北無話不談。
順其自然,他忽而提起她的日記,「你說你第一次遇到我是在圖書館,可是我怎麼沒有印象?」
楚紋的兩頰映上淡淡紅霞,關於她內心的隱私,在他面前可說是早已無所遁形了,「不要臉偷看別人的日記,還不快還給人家!」她嬌聲罵道。
蕭健咧嘴笑道:「沒問題,反正我都可以從頭背到尾了。」說著,起身走入房間,翻動他簡單的行囊。
他把她的日記隨身帶著?這事讓她的臉更紅了,心兒怦怦地跳個不停,她情不自禁地幻想,也許,他亦同她一樣戀慕著她?不過,這也只是也許。
末了,他回到陽台上,將日記本遞還給她。
她不明所以的微微顫抖著接過,放在腿上假意低頭翻閱,不使他看穿她的心慌意亂。
「別看了,我沒圈出你的錯字,也沒在上面做批注。」蕭健壞壞的笑道。
抬頭瞪了他一眼,楚紋抱起日記本之後,起身走回房裡,將日記塞入她行李的最底層。
他跟在她身後步入,當她關上行李箱蓋剛一站起時,他陡然由後抱住她,深嗅她髮梢的清香。
她吃驚的倒抽一口氣,發顫的更厲害了。
「你沒有把我沒拿走的東西給別人吧?」他沒頭沒尾的問道。
一時不解,她哆嗦著嗓子回問:「什麼東西?」
在她耳上呼了一口氣,他傾頭撥開她的頭髮,吻上她敏感的頸後,一隻手不安分的由她的腰部爬上她的雙峰,「這個!」
楚紋的身與心頓時凍結。
哦!男人的可恨就在於他們總是擅於敲破女人的美夢。他們老愛根據他們的科學邏輯,去對待女人所癡盼,完全不論邏輯的羅曼蒂克,他們想要得知的真相,才是他們認定的一切答案。
事實證明,美麗的夢果然只能在酣眠時,偶爾做做罷了。
或許,她該把他的話當作玩笑,然後嘻嘻哈哈得在他身上轉動磨蹭,笑得花枝亂顫地和他嘻鬧調情,可是她的自尊卻不容許她這麼做,她的自尊驅使她想拿起桌上的水壺擊昏他!
她當然不會這麼做,只能老實不可氣得猛扳他的毛手毛腳,「如果你能立刻放開我的話,我會十分感激的。」
蕭健怔住了,頓覺大事不妙,旋過她的身子,面對她問道:「怎麼了,哪裡不對嗎?」
他還有臉問她?他到底把她當成什麼了?人盡可夫的妓女嗎?簡直可惡至及,人人得而誅之!
楚紋真想很沒氣質地罵出最難聽的髒話,但依她良好的教養,就算氣到五臟六腑都移位也罵不出口。
漠然退出他的臂彎,她用冷得不能再冷的聲音應道:「永遠都別想碰我!」不再多言,她轉身收拾物品。
蕭健也沉不住氣了,斥問道:「搞什麼飛機,你到底怎麼了?」
理都不理他,她把行李箱搬至床上打開,將衣櫥裡掛的幾套之前她和行風旅行時所購買的衣物拿下,一一疊好放入。
「你幹嘛收拾東西?」
她既不回答,也沒反應。
「我哪裡惹你不高興了嗎?」
男人的另一種惡習,對自己說過的話忘的特別快,尤其是對女人說的話,他們總是說說就算了,事後再來個打死不認帳。楚紋在心裡猛歎氣,仍舊抿著嘴,半聲不吭。
火氣一上來,蕭健粗暴的抓出她放進行李箱的衣服,丟了一地,「你是哪裡不爽,給我說清楚!」
復萌故態,牛牽到北京還是牛!溫柔不了多久,隨便一激,流氓性格馬上就冒出來了。她在心裡嘲諷著,冷覷他一眼,還是不睬他,拿回被抓出箱外的衣服,再重新摺入。
他更加火冒三丈,沒有人可以這樣忽視他的,「別以為不說話就可以敷衍我!」
兀自收拾東西,這次她連看都懶得看他。
他伸手去抓她的手臂,她將手使勁抽開他的掌握,他的頭頂已開始可見青煙縷縷,「你他媽的說話啊!」
「砰!」一聲,楚紋大力合上行李箱蓋,若不是他眼明手快的將按在箱緣的手縮回,他可能就要抱著他的手,想殺豬一樣的哀哀叫了。
待他發作前他好整以暇的轉向他,平板的說道:「我要立刻回台灣!」
呆了半晌,蕭健雙手抱胸的問道:「為什麼?」
「沒為什麼。」
「沒為什麼的話,你為什麼想回台灣?到底是為了什麼?」他繞口令一樣的追問。
瞇著他沉默了會兒,她回道:「你不是發誓過,你會給我所有我想要的東西,你打算說話不算話嗎?」
「我蕭健人稱『鐵口蕭鷹』,向來一言九鼎!」他拍胸脯保證。
鐵口消音?這是哪門子的畸形綽號!字型組錯誤的楚紋,忍不住露出奇怪的眼色,「是嗎?既然如此,我要現在就回台灣!」
「總有個理由吧?」他按奈性子,從來不知到原來自己這麼有耐心。
「理由就是我、想、回、台、灣!」她的口氣比南極冰山還要冷硬。
「楚紋,別這樣,有什麼話我門好好說。」蕭健再伸手拉她,想哄她了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