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後來呢?」
「只好由我採取主動羅!不然等到你爸開口,我大概都做了別人的媽了,他只會目送我上花轎。」
「喔?那你以前到處約會該不會是為了引爸吃醋吧?」老媽果然比她厲害多了。
「當然!」
「結果呢?」她聽得津津有味。
「結果?結果就生下你了。」喬母笑罵。
「不對吧?那大姊和二姊呢?怎麼會先生我呢?」喬詠心挑母親的語病。
「夠了!還有心情找你媽抬槓啊?人家快來了。」喬母瞪瞪眼,比比牆上的時鐘。
喬詠心哀叫一聲,穿好衣服後又衝到鏡前整理儀容,解開髮帶,梳理那一頭黑亮的長髮。隨著時間的逼近,她愈發顯得慌亂不安,臨到穿鞋時再度苦惱的發現她的鞋櫃裡除了拖鞋與布鞋外,再也找不到其他的了。
算了!不管了!喬詠心在心底咒罵自己的沒出息,真像個發情的花癡!
晚上六點整,袁仲邦果然準時出現,開著名貴的房車,一身斯文俊帥的打扮,體面又貴氣十足,幾乎迷倒所有女性。
喬詠心一見到他就忘了呼吸,心臟跳得飛快,看他掛著禮貌的微笑進門向爸媽打招呼,喬詠心硬下頭皮走向他,朝他緊張又尷尬的笑笑,一同往他座車的方向走去。
一坐進車內,喬詠心更加不自在,封閉的空間縮減了兩人之間的距離,她從未與他有過這麼近的接觸,不安的挪動身子,她一身牛仔褲與破布鞋坐在這價值不菲的房車內,顯得格格不入到了極點。
「我已經在『怡園』訂好了位子。」在車子發動之際,袁仲邦這樣說。
「啊?!」那麼高級?喬詠心在心底咋舌,她……她預算沒那麼多啊!待會兒要怎麼辦?袁仲邦又沒有說要請客,要各付各的嗎?
「今天我做東,謝謝你肯賞臉。不准推辭!」他勾起微笑,眼神專注於前方的路況,似乎看出她的不安卻沒有明說,反而做了一個大大的面子給她。
有社會歷練的男人就是不一樣,喬詠心忍不住劃開笑意,如果他再笨一點就好了,她在心底悠悠歎息。
車子很快就到了裝潢氣派堂皇的西餐廳,走近門口,兩旁的服務人員客客氣氣的夾道歡迎。走在鋪了厚地毯的通道上,喬泳心萬分不自在,這邊不是她這種穿著球鞋的人該來的地方。袁仲邦向服務人員說了幾句話,對方立刻綻開微笑領著他們往座位走去。她看著他處之泰然的神情,想來袁仲邦對這樣的形式早習以為常,她慶幸室內的光線不太亮,服務人員為她拉開椅子後,她立刻縮進柔軟的座椅裡,不敢站高高的引人注目,自覺一身隨便的打扮會引來旁人怪異的眼光。
「我好像穿得太隨便了……」她拿高菜單半遮住自己酡紅的俏臉,顯得十分不自在。
「需要我帶你去買衣服嗎?」袁仲邦打趣地問道。
她跟著乾笑了聲,心底卻有些受傷害,不懂自己想從他嘴裡聽到些什麼?安慰嗎?想聽他說:不會,我認為你穿什麼都好看?唉!兩人的標準果然是不同的,她這身裝扮是太寒磣了。
翻閱著菜單,每份套餐的價格都十分昂貴,不好意思讓他破費,喬詠心點了份最便宜的。
袁仲邦冷不防地按住她欲交還給服務人員的本子。「你不想試試他們的海陸大餐嗎?剛才他這麼賣力向你介紹。」他微微一笑,輕柔的嗓音裡隱含魄力。
「可是——」她遲疑著。
沒等她回答,他已經替她做了決定,服務人員收回本子,微微一笑轉身離開。
「我說過我請客。」袁仲邦笑笑,如炬的雙眼直瞅著她,「你對我很見外。」
「啊?!這,我……我……」她在他的注視下退縮,頭愈來愈低,直盯著面前的桌布,想掩飾,卻因被猜中事實而心虛。
「我以為我們是朋友。」他打蛇隨棍上,再下一記猛藥,存心要她愧疚。
「我們……我們是啊!」她真以為自己的態度傷害了他,急急想解釋。
「很生疏的朋友。」他有自知之明的替她下了註解。
「不……不是的……」她反駁得很無力。
「我說對了?」他似乎顯得有些意外,她果然對他保持某種程度的距離。
「呃……」喬詠心無從反駁,所有心思全被他摸個透徹,無所遁形。
「我真傷心,平時人人巴結的對象;沒想到你竟然避之唯恐不及,想來我除了身份、財勢讓人欣羨外,本人倒是一無可取。」他有些可憐的自嘲。
「我沒這樣說啊!」她百口莫辯,急著想安撫他受傷的自尊心。
「那你認為我有什麼地方吸引你的嗎?」他一副不相信的模樣,顯然十分質疑她話中的可信度。
「嗯……」喬詠心開始認真思考,「你長得很英俊、有才華、有能力、風趣、幽默、健談,十分好相處,有種讓人不自覺臣服的魅力,學識又豐富……」看著他眼中愈來愈深的笑意,喬詠心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被擺了一道。「好啊!你故意耍我!」她指控,一張臉紅得像蘋果,閉上嘴不再列舉他的優點來滿足他的男性自尊。
「不!我要謝謝你恢復我的自信心。」袁仲邦誠摯的笑道,眼中飽含逗弄的笑意。
她繃著一張俏紅的臉,最後忍不住的隨他而笑。他是個危險人物,跟他相處過久難保一顆心不會被攻陷,假若他真有心採取攻勢的話,她懷疑自己能招架得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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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風徐徐,吹涼一顆悸動的心,仰頭眺望明月,喬詠心輕吁一口氣,將手上空了的飲料杯丟進路旁的垃圾桶,縮了縮脖子,抵禦夜晚的涼意。
今晚的大餐讓她見識到奢侈的享受是如何精緻與美味,帶著虔誠又好奇的心品嚐,她可以感覺到袁仲邦的目光常停駐在她身上,那注視不會令人反感、厭惡,只會令人臉紅心跳。
他是個極好相處的人,外交手腕一流,席閭沒有冷場:他不斷說著話,也逗她說話,有好多次她被他逗得笑到無力,嬌呼求饒,吃撐了的肚子似乎跟著快速消化。餐後,他拿起帳單準備要離開,正當她為這短暫相聚的時光而依依不捨時,他又告知早已訂好音樂會的票,而演出時間已近。
音樂會?初聞此事時,喬詠心像被雷劈到,張口結舌傻在當場。平時都聽流行音樂,以前學生時代曾去聽過歌手的演唱會,這樣高級的音樂會可是從來沒參加過,也不曾想過要去的:而現在她竟要去聽音樂會,跟袁仲邦?喬詠心在心裡哀叫,果真是兩個生活圈的人啊!依目前肚子飽飽的情況看來,待會兒她一定會昏昏欲睡的,要是睡昏了把口水滴到袁仲邦的衣服上,那真是糗死了!
「我是第一次聽音樂會。」喬詠心瞄了身旁的人一眼,不好意思的招供。
「喔?感想如何?」袁仲邦挑了挑眉,與她並肩漫步在音樂廳外偌大的廣場上,散場的人潮陸陸續續從各個方向攤開。
「很棒!」她由衷讚歎,今晚演出的是世界級知名交響樂團,演奏的音樂時而高亢、時而低吟,讓人如癡如醉。結束時,她和所有聽眾一同站起來忘情的鼓掌,給台上演出者最真誠的讚賞與肯定,那是一次難忘的經驗。
「我一直以為所謂的音樂會就是由一個女人不斷尖聲唱著聽不懂的歌曲。」她羞赧的承認。
「那是歌劇。」他聞言笑出聲。
「我又不知道!」她窘得漲紅臉,聽出他話裡的戲譫。
「下次再帶你來。」
喬詠心怦然心動,垂首避開他的眸光,「呃……嗯……如果我剛好有空的話……」她敷衍的笑笑。他怎麼老愛亂計承諾?會害她胡思亂想的吔!
她有些不自在的走在他身旁,想藉點什麼來消除尷尬,低垂著頭,抬手遮掩酡紅臉蛋並呵氣暖和有些冰涼的指尖。
「冷嗎?」看到她的小動作,袁仲邦問著的同時已一把握住她略嫌冰涼的小手。
他……他抓住她的手了!喬詠心在腦海裡尖叫,像見到怪物般瞪著兩人交握的雙手。溫暖的感覺從他的大掌源源不絕的傳遞過來,這樣的肢體接觸還是頭一遭,她感覺自己的血液全部逆流上腦部。
「你的手好像愈來愈冰。」似乎嫌這刺激還不夠,他還故意揉捏掌中的柔荑。她好像沒發現自己正同手同腳的走路,忍著笑,他臉上的表情是無辜又無害的。
為什麼這段路突然變得這麼遠……喬詠心強忍著把手抽回來的衝動,眼光四處搜尋,不是有很多教人如何迴避被牽手的方法嗎?快想想……
「你看!那是什麼?」眼睛瞄到夜空中一個閃爍的光點,她順利的掙脫自己的手朝天空比著。
袁仲邦很自然的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抬頭看去,「那是飛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