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還好,你們這裡的通道太多,我記不得……」她尷尬的笑了笑。
「大門出去右手邊那條是通往餐廳,一般來講用餐是在那,而這個廚房只是偶爾用 來煮消夜用的,平常很少用,走吧!我帶你去吃早餐。」
於季生率先走向前。
他今天看起來好像比較輕鬆,會是因為他身上那一套休閒服的關係嗎?安思朵側頭 想了想,急忙跟上他。
※※※
果然是大戶人家,不但餐廳大得嚇人,連這間圖書室,也大得像閱圖書館,難怪他 說裡頭有各式各樣的書,想看什麼就有什麼!
「我動作會不會太快了?他會起疑嗎?」安思朵不禁擔心自己才來於人島,第一天 就開始挖掘於家秘辛,動作會不會太突兀了些。
「顧不得那麼多了,沒找到答案,我也無心欣賞外面的好風光。」她朝「於家傳記 」那櫃書緩緩走去,「天呀!這麼多。」
只見整整一面牆的櫃子,全擺著有關於家諸事的書籍。
「該從哪裡開始才好?」她先抽了幾本看起來比較舊的書,「咳咳!灰塵真厚,難 怪他會說『歡迎你翻閱』。」
「不是這個。」她又換了另一批書。「也不是。」
「咦,這區比較乾淨會是這個嗎?」安思朵抽了兩本書就地翻閱,「奇怪,怎麼會 這樣?」
她不明白怎麼年代久遠的紀事,書反而比較新。她終於在最後一頁找到了答案,「 原來是重新編排印刷過了,咦,是他!」末頁的署名告訴了她,是於季生重新整編的。
「他怎麼有時間整理這些,難道醫學院的功課不重?」安思朵又翻了另一本,「這 本也是,或者是……他少年時期就對這個有興趣?」
「看來這一櫃書都是經由他整理過的。」忽地一本紅色書背的書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咦,這是什麼?」她從書裡頭找到了一張書箋。
「席慕容的詩『一棵開花的樹』。」她細看書箋上的詩——如何讓你遇見我在我最 美麗的時刻為這我已在佛前求了五百年求祂讓我們結一段塵緣佛於是把我心作一棵樹長 在你必經的路旁陽光下慎重的開滿了花朵朵都是我前世的盼望當你走近請你細聽那顫抖 的葉是我等待的熱情而當你終於無視的走近……「好淒美……」安思朵眨了眨眼眶裡的 濕潤,突發現書箋背面還有字,「你又在哪?是否也化成了樹?或我必須再等,等多久 呢?季生……」
「是他!他等的是誰?誰會讓他有這種無奈的等待?」她捧著書及那張書箋朝書桌 走去。
「看不出如此冷淡的人,會有如此細膩的感情,他的『她』一定是個與眾不同的女 子,才能讓他展現內心深處的柔情。」
安思朵極喜愛那張書箋,又看了好幾回,幾乎將上面的詩背了下來,才將書箋擱在 桌旁,專心的尋找資料。
時間一點一滴的緩緩流逝,急於尋找答案的安思朵,渾然不覺她的不見蹤影已引起 於家主人的關切,就連書房裡多了一個人,她也沒察覺。
「好看嗎?」
「啊——」一個驚嚇,書從她手中掉落。
於季生彎身抬起書,「抱歉!嚇著了你。」他瞄了眼書名,將書遞還給她。
「呃……沒關係,是我看得太入迷,沒聽見你走進來。」她雖是這麼說,但仍覺得 他的腳步也太輕了,無聲無息,好像用飄的似的。
「怎麼沒去用午餐呢?」他幫她把挑好的書搬到書桌上。
「原來已經中午了,難怪肚子有點餓了。」安思朵又抽了本書才跟上他。
他朝她搖了個頭,「不對,是已經下午,都快可以用晚餐了。」
「嘎?已經這麼晚了。」她吃驚的走向窗前,撥開窗簾往外瞧,發現金陽已斂起眼 的光芒,火紅的圓體,染紅了層層雲朵。
「又是另一種風情。」她呆望著天際紅霞讚道。
於季生走近她,「從這裡望去,只能看到部分日落的景象,要看全景,可以從你臥 室的陽台那邊望去,若想看日出則要到那邊那個山頭,那裡景點才最好。」他比了比外 面的一座山。
「你們這裡好棒!天天都有如此美的自然景觀可欣賞。」安思朵朝他笑了笑。
「喜歡可以住下來,呃……我是指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反正這裡的空房子很多。 」既然他已答應了她母親要照顧她,就顧不得島上「不容外人居住」的規定了。
「這怎麼行?我在這裡又沒工作,而且……我的根並不是在這裡。」她綻著笑容望 向他,「謝謝你的邀請,能來這裡度假,我已經很滿足了。」
「哦,這麼容易滿足?」她的笑容勾起他深理心底的情感,脫口說:「明天我帶你 到附近逛逛,上山下海隨你挑。」為了多瞧瞧她的微笑,他決定放自己一天假。
「可以嗎?你不是還有工作要忙?」早上他用過餐點,丟下「還有事要忙」這句話 後就匆忙離開,當時她已推測,此行大概只能自個兒探險。
「今天是因為我離開了幾天,醫院裡累積了一些事需要處理,才會一早丟下你忙公 事去。」他推著嘴笑說,「往後的工作,我已排好了,你不用擔心。」
「那就麻煩你帶路了。」安思朵試著推起更大的笑容說,「導遊先生,明天我們可 以到比較容易迷路的山裡走走嗎?海邊的路似乎比較好找,我可以自己去玩。」
不想讓他起疑,她只好「入境隨俗」,進入度假的模式走出戶外嘍!至於資料只好 趁空檔加班尋找了。她暗忖。
「好,那明天我先帶你去看日出,往後我會盡量撥出時間帶你到處看看,才不會讓 你像今天這樣把大好時光都埋在書堆裡。」
「請不要這麼說,能沉浸在古書世界裡,尤其是那麼多的數量……」她堅向那面堆 滿古書的牆,「這對我來說,可是難得的機會。對了,有個問題,不知道可不可以請教 你?」
「你說說看。」
「這些書……」安思朵指著桌面上的書說,「你怎麼會想到要將年代久遠的資料重 新整編,這不是得花費不少功夫嗎?」
於季生愣了一下才說:「心血來潮吧!那段時間剛好有空,又不想讓那些記載風化 而逝才整理了某部分。」
她的問題勾起他早已忘懷的時光他那段難忘的等待。他的黑眸逐漸黯然。
糟了!她好像踩著了他的痛處。安思朵連忙改口說:「這些書可以借我帶回房裡看 嗎?我睡前有閱讀的習慣。」
「嗯,只要記得放回原位就行了。」
「我會的,我拿回房裡放,順便洗洗這一身灰塵。」她抱起那堆書,往門口走去。
「早點過來用晚餐,不要又陷入古代……」在告訴她的同時,他也在提醒著自己。
「放心,我肚子已經咕嚕咕嚕叫了。」她打開門走了出去。
書房再度陷入沉寂,好像那時他著了魔似的,獨自坐在書桌前,拚命的尋找著「她 」的蹤跡。
於季生拉開椅子,坐在書桌前回想那段瘋狂的日子。
「咦,這是……」他拿起桌面上的那張書箋,「這不是那時我……」書箋上的詩勾 起了他的記憶,讓他想起了那場塵封多年的椎心夢境。
自有記憶以來,他似乎就和那場夢結下不解之緣,每隔數日,它就侵入他的夜,先 是讓他莫名其妙的,後來擾得他心湖逐漸苦悶。
說穿了,不過是場單相思的夢,直到夢裡那名臉孔模糊的女子,影像逐漸消失,他 才開始了那段難熬的等待。
夜裡,他似乎化成夢裡那位癡情男子,癡癡等待著他深愛的女子現身;白天,他則 急切想再度入夢,想看那名女子出現了沒。
直到那個名宇在他夢中出現,他才知道,原來夢裡的那名男子姓于。經他花了一段 好長的時間查證,才證實那名於姓男子應該是他的一位祖先。
於季生起身走向剛才安思朵找書的位置,「嗯,這可不是當年的成果……」
就在那段無奈的等待裡,他告訴家人要重整古書,就以這個借口瞞著家人,投入瘋 狂的尋查,尋找那位祖先事跡、查訪那名女子的下落。
「呵!找到了又如何?不過是則傳說罷了。」直到他遇上了她——安思朵的母親, 他才告別那場無奈的夢境。
「為什麼會這樣?」這個問題他問過自己不下數百次,但他依然不懂那場永無止境 等待的夢境,竟就這樣消失的無影無蹤。
「會是和她有關嗎?」於季生空著那張書箋沉思,一會兒他將書箋拿起放入口袋, 朝門口走去。
霎時,書房陷入一片黑暗,一本本于氏紀事,又陷入黑暗的深淵。
第四章
「叩──叩──」持續而穩定的敲門聲,使酣睡中的安思朵逐漸轉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