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當華燈初上,娘總是會亮起「知心命相館」的招牌燈,好迎接放學回家的她。思 及此,她唇角泛起一抹微笑,「今天該是如同往常吧!」她快步的通過身旁的空地。
當她規線越過往常的那顆大樹,卻沒瞧見該有的亮光,她的腳步不由得跑了起來。
一楝宛如龐然怪物的焦黑物體,突地映入她眼底,今原已被她平撫的驚慌再度從心 底竄出。
「怎麼……會變成這樣?我的家……娘……娘,你在哪?」顫著身子的安思朵,腿 一軟,突地跪倒在地,「娘……你在哪?你的朵兒……回來了……」她鼻子一酸,兩行 熱液悄然滑下粉頰。
「對……向姚媽媽……她應該知道這是怎麼回事,說不定……娘在她那兒。」她舉 起手背胡亂拭去淚漬,搖搖晃晃的站起身,正欲離開卻被腳邊的行李絆個踉蹌。
安思朵急忙穩住身子,提著行李就跑往住在隔壁巷子的乾媽家,以致慌亂的她絲毫 沒察覺到緊隨在她身後的那一道窺探視線。
※※※
「是你,思朵。」
「姚媽媽。」安思朵一個傾身,便投入來幫她開門的乾媽懷裡。
來開門的婦人年紀略約五十上下,她含著淚光擁著懷裡的乾女兒,「思朵……你總 算回來了。」
「姚媽媽,我娘呢?我家怎麼燒成那樣?」安思朵抬首急忙的問道。
「唉……先進來再說吧!」姚母搖了搖頭,帶上門領她進屋裡。
安思朵等不及坐定,即開口問:「姚媽媽,我娘去哪了?她沒來你這兒嗎?」說話 的同時,她雙眸沒忘四處尋覓她母親的身影。
「唉!思朵,你先坐下,喝杯茶。」姚母遞了杯水給她。
「謝謝。」她接過水,急忙喝了一口,「姚媽媽,可以告訴我,我娘的下落了嗎? 」
「唉!」姚母歎了口氣,在她身旁的空位坐下。
姚母的歎息聲議安思朵心底的慌亂愈擴愈大,她不禁握住姚母的手,藉以安定心神 。
姚母輕拍她的手安慰說:「思朵,你要擋著點兒,你娘她……她現在……下落不明 。」她支吾的宣告了這個壞消息。
「娘她……這是怎麼回事?我娘她怎麼會下落不明?姚媽媽,你說清楚呀!這事是 怎麼發生的?」安思朵激動的拉著她的手臂。
姚母握住她的手,「思朵,鎮定點兒,這事是發生在前天夜裡。」
「前天夜裡怎麼了?」
「唉!前天夜裡的一場大火,讓那棟屋子在大火中付之一炬,你娘也……」
「不——」安思朵因突來的訊息一陣暈眩,軟趴趴的身子倒向椅背。
「思朵,振作點兒。」姚母連忙將她擁入懷裡,「不要放棄希望,警方並沒有尋獲 任何焦屍,今天我也進去找了……真的,沒有任何發現,說不定你娘恰好外出旅遊沒告 訴我們。」
姚母原以為她一直聯絡不上的乾女兒會有自己母親的下落,看情形……唉!希望玟 冰真的是外出旅遊了。她暗自祈禱她情同姊妹的好友,真已逃過那一劫。
「可能嗎?娘可能不說一聲就丟下她的命相館出遠門嗎?」安思朵抬起淚眼懷疑的 問道。
「如果不是這樣,警方怎會沒發現任何蹤影?」姚母反問她。
「可能嗎?」她低首呢喃。一個疑問突掠過腦海,安思朵脫口問:「屋裡沒人,哪 來的火……姚媽媽,火災是怎麼發生的?」
「據警方研判是人為縱火,而附近鄰居也曾在火災發生時,聽到一名可疑女子的笑 鬧聲……」姚母回憶當時的狀況,「前天夜裡,我聽到消防車的聲音在附近徘徊,忍不 住就跑出去探了探。」
她頓了頓,又接著說:「唉!那時因巷子裡停滿了車影響救援,等到大夥兒將車開 走,挪出走道讓消防車過去,火已經一發不可收拾,救火人員只能防止大火蔓延,卻來 不及減掉那一把大火……」那一道直衝雲霄的火光,讓她現在想起來還膽戰心驚。
「犯人呢?縱火犯捉到了嗎?我娘平日與人無怨無仇,是誰放火燒了我家?」安思 朵忍不住的握緊拳頭。
「還沒捉到,警方懷疑是附近的不良少年做的,他們正在清查。」
「為什麼,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的一個玩笑,可能會造成無數個家庭的破碎嗎?他 們怎麼可以這樣?」一想到母親下落不明,她才止住的淚珠又再度滑落。
「思朵,不要這樣。」姚母拭去她的淚水勸說,「不要想那麼多……沒消息就是好 消息,你娘一定會回來的,乖,不要哭。」
安思朵盡力止住淚珠,「我不哭……我娘一定會平安歸來,我該相信我娘的能力。 」
「是呀!玟冰向來有未卜先知的能力,她一定是預知了自己的危險,才先去避難的 。」姚母突然想起好友多年前曾助她難過一劫的預言。
「嗯……一定是這樣。」安思朵也想起了她母親從不輕易顯露的超能力。
「思朵,你先在我這兒住下……哎呀!瞧我都忘了問你用過晚餐沒?我去把菜熱一 熱……」
安思朵拉住欲往廚房走去的姚母,「姚媽媽,不用忙,我已經吃過了。」雖然只吃 了飛機上提供的餐點,這會兒亂糟糟的心情卻讓她沒了胃口。
「真的不用嗎?」
「嗯,姚媽媽,人家好累……」
「好,我先帶你去房裡,思朵,住在姚媽媽這裡千萬不要太客氣,就把這裡當成自 己的家。」姚母帶著身心疲憊的安思朵走向二樓的客房。
※※※
「朵兒,保重……」
「不!娘,你不要丟下我……娘——」一陣急切的呼喚聲自安思朵口中洩出。
眼見母親的身影逐漸消失,她一個起身,欲拉住母親的手,伸出的手卻撲了個空, 「娘……」
空無一物的前方,讓安思朵整個人清醒過來,瞥了眼四周陌生的擺設,她才想起自 己目前正住在乾媽家,「原來是夢……」
雖然只是場夢,卻非常逼真,好像娘真的站在她床畔,目光含著淚水向她道別,而 娘唇角的那抹笑容,更是她不曾見過的,像是喜悅中沾了點淒愴。
「娘……真的是你嗎?剛才真的是你嗎?」她視線停在半空中,低聲呢喃著。
她不禁責怪起自己的貪玩。早該在拿到學位時立即返台,不該跑去參加同學舉辦的 畢業旅行,更不該沒相信自己的直覺,如果那時她妀變主意直接返台,或許……也不至 於像現在這樣沒有娘的消息。
記得那時娘得知她拿到學位時的欣喜,因她說出旅遊一事而硬生生打了折扣,當時 她心中除了對娘有絲歉意外,更夾雜了一股不好的感覺,但被喜悅沖昏頭的她,卻把它 歸咎於浪費金錢的罪惡感。
「當時我為何沒仔細想想,難道這是上天給我的處罰,責罰我常常故意忽略直覺? 」她步下床,掀開窗簾,凝視著外面的藍空。
似乎是那段叛逆時期吧!那時候她非常排斥娘的職業——命相師,連帶的,也反抗 自己與生俱來比別人強的直覺,娘雖告訴她要相信自己的本能,她卻沒將娘的話聽進去 ,更反駁娘說那是騙人的玩意兒。
「唉!自己當時怎麼會那麼沖?那樣說豈不是也否決了娘的能力?」安思朵鬆開手 中的窗簾,走向擺在桌面的行李。
此刻擺在行李內側的藥罐子,似乎正在提醒她,她母親高超的能力,「呵!就連我 在異國生了病,娘都能事先預知寄來她的處方。」
娘雖然沒考中醫執照,卻不輸執業的中醫師,總是能診出病因,下藥下得恰到好處 ,可惜娘不願以此為生,說是怕樹大招風,所以也就只有親友數人有機會可當她的病人 ,至於娘怕招來哪股風,她就不得而知了。
「娘,以你的能力,這回的火災該能預知得到的。」她的手指再次留連在那排藥罐 子。
細想母親過往的種種事情,安思朵沉重的心逐漸露出曙光,頓時輕鬆了不少,她換 下睡衣,步出房門。
「咦,姚媽媽,你要去哪?」安思朵喚住已開了大門的姚母。
「呃……思朵,你起床了。」姚母緊張的神情因她的出現而鬆懈了幾分。「我見你 還沒起床,才沒叫你,想讓你多睡會兒……」她疑惑的神情,讓姚母改說重點,「剛才 警方打電話來說縱火犯捉到了。」
「姚媽媽,我和你一道去。」安思朵快步的走向她。
「好,呃……思朵,你要不要先吃過早餐再去?反正犯人關在牢裡,跑也跑不了。 」姚母拉她走向餐桌。
「姚媽媽,這時候我哪吃得下去,我要去看看到底是誰,喪盡天良隨意縱火?」怒 火自她心底逐漸蔓延。
「既然你急,不如三明治帶著,我們在車上吃。」姚母抽了張紙巾,包了一份三明 治,「走吧!咱們兒去瞧瞧到底是何方妖人。」